第16章
  也是在马车顿时停下之时,窗帘扇动谢容瑛看到那个模样凶悍的男人正要往地面的人重拳挥下时,被人拦下。
  此时的芸娘又说:“还能绕过去吗?”
  “等等。”谢容瑛拿起帏帽就起身。
  芸娘见状,跟着起身:“姑娘,怎么了?”
  谢容瑛下了马车后,朝着人群中走去,芸娘紧跟而上。
  此时那个凶悍的男人被开封府的捕快拦住,捕快大声呵斥:“在大庭广众之下蓄意杀人是吗?”
  那个女人又在看客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哭的梨花带雨:“青天大老爷啊,这个人的妹妹三日前就从民妇这里回家了,现在这个人因着她妹妹满身的伤痕来找上民妇,说是民妇打的,冤枉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看那凶狠的样子怕是为了讹银子才故意在大街上行凶了。”
  “肯定是,看他那样子我看了都害怕。”
  “你看她妹妹从始至终不敢说一句话,一看就是被这个所谓的哥哥逼迫的。”
  几位捕快听了立即对男人说道:“跟我回衙门!”
  就在男人想要挣脱的时候,谢容瑛挤到了前面,对那看客搀扶着的妇人说道:“你仗着人家妹妹不会说话,当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那妇人愣住,光看眼前一袭宋锦衣衫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这是我谢家的下人。”谢容瑛说着朝着那几个捕快走去,又看了一眼芸娘,芸娘会意,立即拿出一张银票朝着捕快递去,谢容瑛继续说:“几位捕快大哥,既然是我谢家的下人这件事就由我谢家处理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麻烦你们了。”
  几位捕快听着是谢家的事情,又看着手里的银票,谢家的阔绰果真名不虚传。
  “谢姑娘,既然是你们的事情,那我们就先走了。”捕快也很识趣,松开男人后对着人群说道:“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那凶狠的男人盯着谢容瑛,眼中有着不解。
  而被搀扶着的妇人眼中也有露怯之色,在众人的视线都在那戴着帏帽举止端庄的女人身上时,她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谢容瑛转身朝着那妇人的方向看去的时候,那妇人已经不见踪影。
  谢容瑛透着幔纱盯着男人,由于距离较近,能清晰的看到男人脸上的疤痕,那道疤痕从眉心斜着左眼到左脸颊,狰狞且恐怖。
  她笑:“你妹妹伤的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第20章 安生之所
  男人的视线在谢容瑛的身上停留片刻后牵着身后一脸怯弱的少女转身就走。
  芸娘见状:“这人怎么这样,连句谢谢都没有!”
  而谢容瑛盯着那背影,唇角掀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待围着的人群散去,街道恢复了正常后。
  “姑娘,您怎么突然管起这个闲事了?”芸娘本就因着谢廷的那些话心里有诸多不快,现在又见自家姑娘多管闲事也没有落的一句好,语气中透着些许的不满。
  谢容瑛说:“跟上去。”
  话落,谢容瑛的脚步加快,朝着刚刚男人离开的地方走去。
  “姑娘,你等等奴婢。”芸娘虽不明所以,但想着自家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一个人,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而丰乐楼三楼的雅间中,谢廷吊儿郎当的靠着窗户,拧着剑眉嘀咕道:“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声音醇厚又透着一丝沙哑,似大病初愈。
  谢廷往身侧看去,说:“我那长姐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连刚刚我坐一下她的马车就把我给撵下来了,历来都是分尊卑,男女有别的人,现在却追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
  青年低声一笑,没有回应,谢廷的视线再次落在街道上时,谢容瑛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雅间中的灯火并不明亮,青年隐于昏暗中,说:“再过几日便是长公主的生辰,你可要去开宝寺看看?”
  谢廷的脸上有片刻的凝重,随即笑盈盈道:“我就不去了,王爷替我向长公主问好。”
  “行。”青年起身,随着移动从窗柩外渗进来的橘黄灯光衬得紫色官袍上刺绣着的蟒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灯火流溢,橘黄光线下,青年立于窗边,眉目冷然,散漫垂眸看向街道上的人群,敛去了眸中的一半冷然之气。
  他又道:“你父亲为何突然找上了长公主?”
  “这……”谢廷沉吟片刻:“这我就不知情了,父亲与长公主的私交我也不好去窥探。”
  ——
  街道鼎沸声不衰,那凶狠的男人牵着少女的脚步在进入一条偶有人路过的巷子脚步才放慢了不少。
  而谢容瑛也跟到了这条巷子。
  在进入巷子深处后,谢容瑛的脚步才停下,芸娘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姑娘,你走的太快,奴婢都快跟不上了。”
  话落,芸娘就见前面的男人转过身来,由于逆着光,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听到那道阴沉的声音:“你意欲何为?”
  “我是看你妹妹脸色苍白,绝对不全是因为被人打才这样。”谢容瑛的视线在那从男人身后探出头的姑娘看了一眼,继续说:“眼下青乌,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容瑛,没有开口。
  “我能替她医治。”谢容瑛又道。
  那躲在男人身后的少女又探出头来,眼中满是好奇。
  谢容瑛透过幔纱在审视男人脸上的那条狰狞的疤痕,这世间有一种穷困潦倒又有一身本事的人,他们为了生存为了至亲,为了不饿死,只能替人杀人来换取银两。
  江湖上都称这种人为浪人。
  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生存,又结下无数的仇人,这种人活不活得过明日都很难说。
  偏偏此人还带着他的妹妹。
  “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急不可耐的想要安顿好你的妹妹,替你妹妹找一户好人家,哪怕是为奴为婢你也觉得是你妹妹的安生之所。”
  谢容瑛每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变了一分。
  “偏偏你妹妹自小就难以开口,身子骨也不太利落,你所能接触的人家买奴婢只想要手脚利索做事麻利的,你接触不了的高门大户根本就看不上你妹妹这样的,所以你几番周折都没能找到你妹妹的安生之所。”
  就在谢容瑛话音落下的时候,只感觉一道强风迎面而来,幔纱紧贴她的脸颊,喉咙瞬间被一只粗粝的手掐住。
  “你干什么!”芸娘惊呼一声:“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反而谢容瑛从容不迫的说道:“你要是能为我所用,不仅能让你妹妹有安生之所,就连你,也会免去仇人的追杀。”
  那句‘安生之所’让男人手中的力道松了不少,他沉着声问:“你怎知我的身份?”
  谢容瑛轻笑,扬手推开了掐住她喉咙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说:“猜的。”
  男人明显不信。
  “你可以考虑一下。”谢容瑛捋了捋围帽的幔纱,又道:“不过你只有一日的考虑时间,过时不候。”
  男人死死的盯着到此刻都依旧从容淡定的谢容瑛,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日的这个时候你要是愿意,就前往勇毅侯府的东侧门,你没有出现就当你不愿意了。”
  说完谢容瑛又吩咐芸娘:“给他一百两银票,让他带着这位小姑娘好好去医馆诊断诊断。”
  “是。”芸娘心里虽有些气愤,但想到自家姑娘身边的确需要一些人手,便拿出一张银票递到男人的面前。
  见男人没有要拿的意思,芸娘强势的递到男人的手中:“就算你不愿意,我家姑娘也是菩萨心肠,去看病吧!”
  男人捏着手中的银票,心里却苦涩无比。
  这些高门权贵随随便便菩萨心肠一下就是一百两,而他要替别人杀五个人才能有一百两。
  再次抬头的时候,谢容瑛的背影已经从巷子处慢慢消失。
  还是少女呜咽声拉回了男人的思绪,他侧头看着少女皱着眉比划着,忽然又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怎知自己妹妹不会说话的?
  “没事阿香,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坏心思。”
  少女又比划着。
  男人又道:“不是让哥哥去杀人,哥哥答应过你,不会再杀人了。”
  闻言,少女皱起的眉头才舒展了不少,她紧紧的抱着男人的手臂。
  男人轻抚着少女的脑袋,似叹息的说道:“不要怕,哥哥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
  回到勇毅侯府已是戌时三刻,自从蒋氏与勇毅侯在东苑与谢容瑛不欢而散后,秦珺异也没有再出现在这东苑过,亦没有出现在谢容瑛面前过。
  谢容瑛乐得自在,在洗漱过后快要歇下时,袁妈妈来了。
  “这么晚还来叨扰少夫人,实在是奴婢的不是。”袁妈妈自来说话就不会出错:“只是夫人与舅夫人相商前往开宝寺祈福就在后日,明日夫人要安排上香祈福的东西,怕没有时间来告诉少夫人,便让奴婢前来告知少夫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