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利落绕着车身,仔细拍下轮胎特写、螺丝钉位置、周围环境以及车位编号,确保画面清晰稳定。
  随即拨通物业值班中心电话,语气冷静:
  “您好,物业值班中心?”
  “是的,您请讲。”
  “我是金成律所方允。我的车停在a区07号位,轮胎被锐器扎破,已完成取证。需要辛苦你们调取该区域14:30至今的监控,排查可疑人员或车辆。”
  对面静默两秒,声调陡然拔高:“方律师!好的好的,我这就查,明早给您结果。”
  “好的,谢谢。”
  干脆收线。看着彻底瘪下去的轮胎,方允叹了口气。
  这车今晚是开不走了。
  指尖划过通讯录,在“老干部”的名字上悬停片刻。这个点,他多半在冗长会议中,或是案牍劳形……
  但眼下,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赵廷文的私人号码。
  铃声数响后接通,背景异常安静,却弥漫着无形的高压忙碌感。
  “喂?”赵廷文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我。”方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的车在地库被人扎了胎,开不了,能麻烦你…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知道了。”他的声音沉稳依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着。”
  “好。”方允应下,挂了电话,心头莫名安定了几分。
  街角那家连锁咖啡厅亮着温暖灯光,方允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暖气混合着咖啡香扑面而来,驱散了刺骨寒意。
  她点了杯热拿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匆匆的车流和行人。
  刚坐下不久,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方允?”
  她抬头,陈宴辞端着咖啡站在桌旁。
  “学长?这么巧。”
  “刚加完班,下来透口气买杯咖啡。”陈宴辞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掠过她略显倦意的脸,“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方允无奈地牵了牵嘴角,简单说了地库车胎被扎的事:“……所以只能等家里人来接了。”
  “扎胎?”陈宴辞眉头微蹙,“查监控了吗?确定是人为?”
  “物业在查,明天给结果。看位置和手法,人为的可能性很大。”方允搅动着咖啡。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陈宴辞自然地提议,“这个点不好打车,而且外面很冷。”
  “不用不用。”方允连忙摆手,带着几分疏离但礼貌的笑,“已经联系好了,有人来接。谢谢你的好意。”
  陈宴辞看着她下意识拒绝的姿态和那点刻意的疏离,镜片后的目光微闪,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那句“那我陪你等”在舌尖滚了滚,终究咽了回去。
  不合时宜,也逾越了分寸。
  “好,”他站起身,笑容温煦依旧,“那你注意安全,我先上去了,项目那边还有些细节,我们明天再碰。”
  “嗯,明天见。”方允点头。
  陈宴辞没再停留,端着咖啡转身离开,背影融入街角夜色。
  耳畔重归安静。
  方允看着窗外的霓虹,小口喝着已经变温的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咖啡厅里的人来了又走。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又翻看了一会儿新闻。
  一个小时过去了,窗外依旧不见那辆熟悉的车影。
  疲惫和饥饿来势汹汹,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或者被更重要的事情绊住了。
  “早知道自己打车了……”可想到普通车辆都靠近不了那边,转而又叹了口气。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拨个电话过去问问时,抬眸瞬间,视线顿住——
  一辆沉静如墨玉的红旗轿车,无声滑停在临时停车区。
  几乎同时,前方十几米处,一辆黑色奥迪a6l悄然停驻。
  后方,另一辆奥迪a8l精准贴近。
  三车瞬间结成稳固三角,无声宣告着核心的存在。
  走出咖啡厅,寒气如刀割面。
  方允裹紧大衣快步走近,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暖意和淡淡的皮革、雪松气息瞬间包裹了她,隔绝了外界的凛冽。
  “怎么这么久?”方允小声抱怨了一句,将冰冷的双手拢在暖风口。
  赵廷文坐在她身侧,穿着深色羊绒大衣,膝盖上还摊开着一份文件,显然是从工作中抽身而来。
  他合上文件,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审视:“怎么回事?”
  方允掏出手机,调出照片和视频递过去:
  “喏,你看。地库停车位上,右前轮被扎了个螺丝钉,瘪得彻底。我录了像,也联系物业查监控了。”
  赵廷文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逐帧审视着照片和视频,尤其是方允冷静取证的口述、螺丝钉刁钻的位置以及周围环境的细节。他看得格外专注。
  片刻后,他将手机递还,声音听不出波澜:“自己能处理?”
  方允闻言一顿,倏地抬眼看向他,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几个意思”:
  “领导,您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像在骂人呢?”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傲娇:
  “取证、报备、留证据,流程清清楚楚。这点事儿都搞不定,我这律师的饭碗也趁早别端了。”
  赵廷文看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瞬间竖起尖刺的小猫,眼底掠过笑意,下意识抬手想揉揉她的发顶。
  指尖将触未触的瞬间,方允却警觉地往后一缩,瞪大眼睛:“怎的?我反驳你两句,你不会要打我吧?”
  赵廷文的手悬在半空,被她这跳脱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失笑,扶额低叹。
  这丫头,思维比她冲浪的浪板还要飘忽。
  ……
  第30章 索吻
  车子平稳驶抵*安街西侧特殊区域。
  推开家门,孙阿姨正弯腰穿鞋,手里拿着包,显然准备离开。
  “先生,太太,回来啦。”孙阿姨笑容满面,“饭菜刚做好,在桌上呢,趁热吃。厨房已经收拾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辛苦孙姨了。”方允一边换鞋一边应道。
  “您慢走。”赵廷文微微颔首。
  孙阿姨又叮嘱了两句“鱼要趁热吃,不然容易腥”,说完才开门离开。
  洗过手,两人来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山药排骨汤、一道清炒虾仁。菜品精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方允的目光在桌上梭巡一圈,眉头立刻紧紧锁死,带着浓重的控诉意味,倏地转向旁边的赵廷文。
  “我抗议!”她声音拔高,满是不可置信,“说好的香辣排骨、香辣鲈鱼呢?怎么一个变成炖汤,一个变清蒸了?”
  桌上四个菜,清一色素净淡雅,连一星半点的红油辣椒影子都寻不见。
  赵廷文泰然自若拉开椅子坐下,闻言抬眼,语气平静:
  “冬天干燥,暖气房里待久了,你嗓子容易上火,再吃辣更伤。”
  方允气鼓鼓拉开椅子,重重坐下,掏出手机,指尖飞快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啪”一声将屏幕怼到他眼前:
  “你自己看,你答应得好好的,却临时反悔,你……你这简直是消费欺诈!”
  她试图用法律术语增加控诉力度。
  赵廷文不紧不慢地拿起汤勺,给她盛了碗温热的排骨汤,放到她面前,声音温沉:“我答应的是排骨和鲈鱼。”
  好一个精准的“文字游戏”。
  方允瞬间语塞,大概率是被这滴水不漏的逻辑堵得哑口无言,也可能是气得一时词穷。
  她不再争辩,垮着一张小脸,拿起筷子端起碗,闷头开始扒饭。
  这些菜味道其实很好,只是少了点她魂牵梦绕的刺激感。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男人吃饭的动作优雅而规律,方允则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后,赵廷文状似无意地开口,打破了沉寂:
  “后天开始,我要去西南几个省份调研,大概一周时间。”
  “嗯?”
  方允夹着排骨的筷子猛地顿住,霍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落入其中。
  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几乎要冲破她的嘴角飞上眉梢。
  去调研?一个星期?整整七天!
  这意味着七天没人盯着她吃饭,没人管她是不是又抱着文件在书房熬通宵了。
  久违的“放风”时光仿佛已在眼前闪烁!
  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强行压下快要咧开的嘴角。
  头迅速低下,试图将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光藏进碗里。
  再抬脸时,已无缝切换成一副“忧心忡忡”、“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甚至殷勤地夹起一大块最嫩的鲈鱼腹肉,放到赵廷文面前的骨碟里,声音放得又软又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