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是大人,还能忍受,孩子那么小,再这么饿下去怎么受得了?
  于是,男孩的娘厚着脸皮上前,这位小哥,可怜可怜孩子吧,给口吃的,他还那么小。
  有她这个开头的,别家有孩子的,也上前哀求。
  宋清绫拿起被背篓挡住的长剑,拔剑而出,剑上的血还没擦掉,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人们骇了一跳,纷纷往后倒退,有的不甘心,还想上前,宋清绫直接甩出一把匕首,刚好插在对方脚前的土地里,若是再前一寸,一只脚就废了。
  这下,没人敢上来了。
  没讨到食物,那些人唉声叹气地去到另一边休整,人人捧着树皮树叶,双目无神地吃起来。
  忠大哥,你说那事儿是真的吗,连西桥县都被东夷国给攻守了,那咱们还怎么南下啊?
  路上遇到的好多难民都在传这事儿,想来不会有人敢拿这种事乱开玩笑,那也就是说,这是真的。
  两个中年男人聊起来。
  说话声引起宋清绫的注意,她不露声色,照旧啃窝窝头。
  他们称呼为忠大哥的男人是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眼神坚毅的男人,他背后背着一把弓箭,身材精瘦。
  忠大哥,你是猎户,有本事,见识多,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小忠,我们不是一个村子的,但一路上互相帮忙,不然走不了这么远,我们都是信任你的,你是好人,如果无法南下,你还知道别的活路吗,我们这些老的,死了就死了,可这些小的还那么小啊。
  这一话题牵扯到他们的去向和命运,人人心情沉重,不吃东西了,停下来,可怜兮兮地望向忠大哥。
  我忠大哥愣了一下,我曾听别人提起过,说是可以绕过西桥走一条山路。
  听到有路可走,人们欢欣不已。
  然而忠大哥接下来说的话令他们如坠冰窖。
  去往那条山路的途中有悍匪出没,且那座山上的猛兽也多。
  呜呜呜
  不少妇人紧紧抱住孩子,绝望地抽泣起来,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默默流泪,一副认命的模样。
  气氛压抑。
  静默了会儿,一个年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斗志昂扬,东夷人残暴狠辣,落到他们手里,最好的下场是当场被杀死,不好的
  他停顿了一下,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懂。
  相反,如果我走那条山路,面临的危险是山匪和猛兽,但凡事不能说太绝对,我们现在人少,同样想南下的人肯定也有,我们可以走到一起,由一根根细绳子拧成粗绳子,有力往一处使,这样总比落在东夷人手里强!
  如此一说,人们重见希望,有所动摇。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忠大哥,那接下来咱们该朝哪儿走,要走多久才能到山上?
  此处是和丰县,应该走那边。忠大哥手指某个方向,按照我们现在的脚程来算,走至山下要半个月。
  人们七嘴八舌地追问起其他事情,但忠大哥自己也不知道,无法作答。
  这时,有个老者毫无征兆的,两眼一闭,栽倒下去。
  惊呼声响起,人们乱作一团。
  宋清绫收拾东西准备赶路。
  方才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走到离宋清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恳切道:小哥,麻烦你行行好,我们那边有个老伯又渴又饿,晕倒了,求求你拿点水跟粮帮帮忙,善有善报,今日之善是在为日后积福!
  第24章 都要南下
  蹲着背起背篓的宋清绫站起身,摇摇头,拒绝了。
  她再次拒绝请求,惹得那群人当中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发鬓斑白,个子不高的老太太,站出来大声指责:
  小伙子,你好狠的心啊,他们都快被渴死饿死了,你手里有水有粮,我们不过是跟你借点救命的水喝和粮,你都不愿意,你这是想活生生渴死饿死他们啊,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番话引起他们之中一些人的共鸣,附和地点头,却因畏惧那把剑,不敢说出来。
  你们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渴死饿死是他们,亦或者是你们没本事,自己没能力,死了还怪到别人身上,真是可笑!
  我的粮我的水,我做主,我再说最后一遍,别来招惹我!
  宋清绫的眼里凝起冰霜,似锋利的冰刀,寒气逼人,没有一丝温情,对面的那些人看到了,无端的感到有压迫感,胆小的人纷纷低下头去。
  老妇人同样被那个眼神吓住了,但晕倒的老者是她相公,危在旦夕,情急下,她一边落泪一边吼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难道你家里没有老人没有孩子吗,你还是不是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宋清绫不是圣母玛利亚,管了这个管那个。
  老妇人说的话让她感到好笑,她嘴角微扬,笑得邪肆,对,我就是没同情心,自私!
  道德绑架只会绑住那些有道德的人,她没素质,没道德,谁也捆绑不了她。
  宋清绫走了,无人敢去追。
  老妇人受到刺激,身子一歪,也晕倒了。
  混乱中,忠猎户拿出他私藏的最后一点水,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想给自己留一点保障,他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于心不忍,给拿出来喂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喝下。
  忠大哥,你是不是还有水,我家小宝渴得不行了,你快拿出来救救他。
  忠大哥,救救我娘吧,她也快不行了。
  一看到忠猎户拿出水来,他们都认定他手里还有水,都来求水了。
  没有水了。忠猎户如实道。
  人们不相信,还是求着他给水,见他迟迟没拿出水,看他的眼神慢慢有点变了,心想着你明明有水,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又为什么只救那对老夫妻,不救他们。
  这边闹得乱糟糟的,那边,宋清绫朝着朝阳方向赶路。
  炙热的阳光像火烤一样,穿的是长袖长裤,光照在衣裤表面,热气全钻进去,加上不怎么透气,热上加热,整个世界宛若一个大蒸笼,毫不夸张的说,她每天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蒸熟。
  好长时间没有洗澡,她可能是闻习惯了,身上的臭味能接受。
  让她有点接受不了的是头发,头皮分泌油脂,头发打结,形成一绺绺的,比鸡窝还乱。
  她摘下草帽透透气,手顺势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抹到一手的油,反手抹到裤子上,身上越脏乱越好,免得在逃荒人群中,鹤立鸡群,引起关注。
  抬眸望向远方,她心想仅靠两条腿走得太慢了,还遭罪,要是有马就好了。
  每天下午赶路是最热最难熬最辛苦的,尤其是下山之后,在山上树多,能遮阳,山下也有树,但不多且分散生长,大多数是顶着烈日走的。
  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喝水喝得勤,隔两刻钟就得喝上几口才行。
  赶路消耗大,她专门做了能量水,往水里加点红糖粗盐,补充体能。
  前面的几棵树底下蹲着好几个人,走近了,宋清绫看清他们在干什么了。
  一双双干瘦如细竹般的手颤巍巍的抓住石子划榆树皮,树皮表面晒得干干的,他们艰难地划下树皮,得到一块了就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塞得满满的,咀嚼的速度很快,但树皮很硬,不好咬,人人翻起白眼,下一秒随时会昏厥过去一样。
  这些人都有一些显著的特点,特别黑瘦,眼窝凹陷,四肢纤细,头大。
  他们看到宋清绫后,下意识瑟缩一下,齐齐转身逃跑。
  日薄西山,荒凉道路上,唯有宋清绫一人朝前前行,后面地面上,夕阳光芒把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疲惫至极的她拖着仿佛戴着脚铐,沉重酸痛的双腿,一步步走着,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驻扎地,停下来,今晚在此歇一夜。
  点起火堆和蚊香,铺好草席,她一屁股坐下去,拿起水囊灌了几口能量水。
  水都被晒得有点热了,水顺着喉管延伸至胃里,喝着一点儿都不解渴,就着水,她吃了一个早上煮的水煮蛋,两个馒头。
  吃完,按按酸痛的腿,拆下沙袋,脚底板又新长出几个水泡,睡觉前挑掉,挑破的水泡越多,后面会形成茧子,然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天色渐暗,一群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在离宋清绫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来。
  一位面相和气的中年男人走到宋清绫这边,他自称姓窦,名窦为。
  窦为彬彬有礼的打招呼并说明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在此歇夜。
  宋清绫点点头,只要对方不惹事,大家都相安无事。
  临睡前,她捏着树叶练习,锻炼了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