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临川颠了一下背上的周时砚,吞吞吐吐地说:“张医生…还在吗?这是我朋友,刚刚…受伤了,需要张医生看一下。”恳求的语气、眼神的焦急,让他感觉自己格外卑微。
  僧人定睛看了眼周时砚,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严重,马上道:“他在里屋,快进来吧。”说完,他侧身让开路,示意王临川赶紧进去。
  他迅速将周时砚背进殿内,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简陋的床榻上。周时砚的脸色依旧苍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呼吸甚至开始急促。王临川跪在一旁,看着周时砚的脸庞:“周哥,忍着点…”
  周时砚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仍挤出一句玩笑:“你…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怕我死啊?”
  王临川无奈地笑了笑:“看你还能说出玩笑话,我就放心了。”
  张医生手里提着医疗箱闻声而至。他迅速蹲下身,用剪刀剪开周时砚的衬衫,狰狞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几人面前。
  子弹嵌在左臂内侧,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皮肤。张医生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是子弹伤吧?伤口很深,要尽快取出子弹。”
  什么?王临川有点奇怪,舞厅刚刚发生的不是爆炸吗?难道不是玻璃割伤?怎么会是子弹伤呢?他看着周时砚因疼痛而慢慢扭曲的脸庞,还是忍住内心的疑问。下意识地用袖子替周时砚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周哥,忍着点…”
  烛光下挑动着镊子的张医生,小心翼翼地寻找子弹的位置。当镊子触碰到子弹时,周时砚痛得闷哼一声,右手一把抓住王临川的大腿,手指腹掐进肉中。
  王临川低头,看见周时砚因疼痛而泛红的眼角,也咬紧牙关不敢吱声,默默承受着周时砚的力道,就好像这样能分担一些他的痛苦。
  终于,张医生成功取出了子弹,开始进一步的止血包扎。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时砚的呼吸逐渐平稳,额头的冷汗也少了许多。他松开抓住王临川的手:“这次麻烦你了。”
  王临川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周时砚的命保住了。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殿内的气氛逐渐平稳下来。
  殿内的油灯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佛像慈悲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草药的气息。王临川靠着墙坐在一旁,看着周时砚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可心里还是充满疑问。
  此时僧人将熬好的汤药递给王临川,口中低诵着佛经。
  他急忙站起接过药碗,小步走去周时砚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对方,让对方倚靠在自己肩头,轻声劝其服药,温柔的言语传入周时砚耳中。
  可周时砚勉强吞咽几口便紧皱眉头,哑声抱怨着喝汤药可比中弹还难忍受。
  看着像是在撒娇的周时砚,王临川无奈摇头,竟觉得他与自家妹妹一样可爱。
  躺下的周时砚也慢慢地因药效昏睡过去,而王临川坐在他身旁,借着油灯的光线打量他的睡颜,视线轻轻拂过周时砚的眉骨、鼻梁、嘴唇。
  翌日,阳光从庙宇的门框缝隙中倾洒进来,沿着木纹的纹路在地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舞动。
  庙内静谧无声,只有远处的鸟鸣和风吹竹林的沙沙声。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与阳光交织在一起。
  周时砚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身上盖着王临川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雨水气息。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块湿毛巾已经半干,显然是被人细心照料过。
  周时砚猛然惊醒,瞳孔骤缩,好似还沉浸在某个噩梦中。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但疼痛依然清晰。
  他皱了皱眉,试图撑起身子,可不料因虚弱又跌回了床榻。此时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只见一女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殿内,她一见周时砚醒来,眼中闪过惊喜,快步走到他身边,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吃力地扶他坐起。
  不一会儿,她便自报家门说她叫王茹,是王临川的妹妹,受到兄长的嘱咐会好好照顾他。看到周时砚四处张望着,又接着解释到此处是他们兄妹经常来的庙宇,院内的医生叮嘱他需要及时静养几日。
  周时砚靠在墙边,听她解释完,目光落回王茹清秀的侧脸上,沉沉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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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临川:包子!包子!!!
  第6章 p
  王临川忽然推门而入,见坐起的周时砚惊讶地说:“周哥,你醒啦?”
  周时砚的目光一下就从王茹转向王临川:“你刚刚去哪了?”
  “可以搬去宿舍住,我这不就想让小茹和我一起过去住。我刚刚回现在住的窝棚把我和小茹的东西整理一下放到车上。周哥,没提前和你说,抱歉啊。”王临川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头,走到了周时砚身边。
  闻言周时砚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王临川的手背:“你昨晚一直守着我?”阳光勾勒出王临川棱角分明的轮廓,也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身体的接触不经让王临川一僵,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我怕你出事,影响到工作”
  周时砚看着他的脸,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接着望着门外的阳光:“走吧,回家吧。”
  王临川听见他的话,眼中闪过疑惑:“现在就回家?不再休息一下吗?”
  “嗯,回家吧。还要安顿妹妹呢,不是吗?”周时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车子缓缓驶离寺庙,雨后的街道泥泞不堪,两旁的窝棚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王临川的目光落在那些低矮的窝棚上,想着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一旁的王茹坐在副驾上,怀里抱着书包,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周时砚缠着绷带的手臂上,关切地问道:“周哥哥,你昨晚去干嘛去了?手臂受伤怎么不去医院?”
  周时砚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小茹,你倒是越来越像你哥了,这么爱操心。”
  王茹撇了撇嘴,不满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要是出事了,我哥怎么办?”
  王临川从后视镜中瞥见周时砚的表情,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小茹,别乱说话。”
  车内陷入短暂安静,周时砚始终看着王临川的背影,炽热的视线似乎要穿透血肉看进对方心底。
  周宁公馆大门敞开,车子缓缓驶入,门廊上的水晶吊灯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晕,屋檐还未干透的雨水滴落,发出清脆声响。王临川停下车转身提醒:“周哥,已经到了。”
  小憩的周时砚睁开眼,在推车门时牵动了伤口,不禁皱眉闷哼。听到动作的王临川心中一紧,顾不得王茹,连忙下车搀扶,生怕他伤口会崩裂。
  还没等王临川站近,周时砚就用右手撑住其肩膀,借力站稳:“还真像我说的那样,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轻佻的语气掩盖住他的疲惫。
  闻言王临川无奈的笑了笑,未作反驳。王茹下车后就站在车旁,双手环抱着书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开口:“周哥哥,你要好好养伤啊,之后我哥还要你照顾呢。”
  周时砚伸手轻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承诺到:“听说你要去读书,之后就安排你去圣玛利亚书院,怎么样?别的你小孩家家的先别管。”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反应过来后王茹点头如捣蒜,眼中泛起泪光:“周哥哥,真的谢谢你。”
  周时砚指了指门廊,王临川就知道要扶他进屋。就在穿过门廊时,他们正好撞见周老爷举着烟杆立于檐下,青灰色的长衫被穿堂风掀起凌厉的威严。
  周父见他们走近,将手中的烟杆重重地摔到地上,怒吼道:“跪下。”
  王临川被吓的抖了一下,周时砚却如无事把挣开王临川扶着的手,脚下皮鞋碾过烟杆残骸,沉香木碎屑在青砖上迸溅如星。
  走到他父亲面前两尺处停下,周时砚眉峰微动,却在父亲暴怒的注视中笑得愈发张扬:“父亲是要问我昨夜去哪过夜?还是昨夜舞厅爆炸的事?”
  “你明知故问!!”周父面露凶色地看着周时砚,一旁的王临川坐立难安。
  周时砚也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示意道:“先别管我了,你快带着小茹回宿舍安顿。”
  接受到旨意的王临川点了点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周老爷:“老爷,那我先下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就在王临川离开后传来,周时墨的鳄鱼皮鞋踏过满地狼藉,眼神扫过王临川,调侃道:“二弟,你这秘书倒也是忠心,居然还跟着你一起胡闹。”,他从游廊阴影中踱出朝着周父恭恭敬敬的说了声:“阿爸。”
  周时砚回过头说道:“是还不错,不劳大哥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