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内顿时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和难以形容的压迫感,王临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启动车子,心里却不由得绷紧。
  王临川看了一眼后视镜拘谨地说道:“二少爷,现在是送您回去吗?”
  “回去,顺道去华山路把清欢送回去。”周时砚说完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煴朝着清欢呼出,清欢看到他的动作笑了笑,推了一把周时砚,霎时车厢内烟雾缭绕。
  “好的,二少爷。”王临川注视着后视镜里发生的一切。
  “对了,我叫周时砚,”他忽然开口,“你应该知道我的,不过以后别叫我二少爷了。”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都新时代新文化了,叫我小周就行。”
  说着,周时砚忽然往前排凑近了些,手臂搭在座椅靠背上,身子微微前倾。他的目光落后视镜中王临川的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王临川从后视镜中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慌,故作镇定地和他点了点头道:“是,今天刚接这活儿。”
  周时砚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随意:“挺好,以后多关照。”说完,周时砚身子往后一靠,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车外的喧闹逐渐平息,车行驶至枕流公寓楼下,王临川低声说到:“小周…少爷,到了。”
  周时砚看了一眼清欢说道:“明天还见面吗?”
  “见。”清欢轻声说道,同时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只口红,递给周时砚。
  周时砚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前排的王临川,随后接过口红,动作利落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清欢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推开车门,高跟鞋轻轻踩在地面上,朝着公寓的方向款款走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周时砚靠在座椅上,轻松地说道:“走吧,回周宁公馆。”
  王临川点了点头,缓缓启动车子。周时砚目光投向窗外,街景在夜色中飞速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周时砚的指尖划过真皮座椅,忽然倾身:“名字?”
  “王临川。”
  “临川…”他咀嚼着这两个字,轻笑一声,“是什么川?哪里来的?”
  两人就这样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虽然不算热络,但也少了最初的拘谨。周时砚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边缘,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雨后的街道显得格外清冷,路灯的光晕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当周时砚得知王临川比自己还小两岁时,不由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你才十九岁?那还是别叫我‘小周’了,听着怪别扭的。叫‘周哥’吧,顺嘴些。”
  说罢,周时砚忽然哼起歌来,声音低柔而随意:“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王临川听着这熟悉的旋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周时砚,发现这位平日里看似不羁的二少爷,此刻的神情竟有些难得的柔和。
  雨水渐停,浮云散尽,明月照人。
  第3章 p
  夜色深沉,细雨如丝,王临川驾驶着车缓缓驶入一条幽静的街道。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在雨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车灯照亮了前方的建筑,那便是周宁公馆。
  公馆的外墙由深灰色的石材砌成,显得庄重而典雅,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高的洋房,屋顶覆盖着红色的瓦片,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门廊两侧是两尊石狮子,威严地注视着来客,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宅邸的秘密。
  王临川透过挡风玻璃打量着这座公馆,也是他第一次看如此气派的私宅,心中不断腹诽着有钱真好。
  车稳稳停在周宁公馆的门廊前,雨渐渐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周时砚,发现他依然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王临川犹豫了一下,轻声唤道:“周哥,到了。”
  周时砚没有反应,呼吸均匀又平稳,只有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王临川思虑片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轻轻推开车门,走到车后打开后座车门。
  雨后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他弯下腰,伸手进车里轻轻摇了摇周时砚的肩膀:“周哥,醒醒,到家了。”
  门廊上方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透过雨幕洒在周时砚的脸上,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温柔,高挺的鼻梁和微扬的嘴角勾勒出他的温润精致。闻声周时砚闭着眼皱了眉,随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明亮闪耀,兴许是刚刚醒来眼神中有些许迷离,但又很快聚焦回王临川的脸上。
  周时砚的脸上浮现出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有些沙哑:“哦,到了啊。”
  王临川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让出空间:“是的,周哥。”
  接着周时砚推开车门长腿一迈,晃晃悠悠地站到门廊下。然后在吊灯下站直身子,伸了个大懒腰。他似小猫一般忽然凑近王临川,声音低沉道:“临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对了,你以前在哪儿开车?”
  两人身高相近,从远看这距离就像脸贴着脸。王临川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尽量平静地回答:“之前在码头做苦力,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公司。”
  看着他的反应周时砚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然后身子往后一靠,挑眉说道:“难怪看你这么健壮。”。
  接着又道:“明天下午两点,准时来接我。你以后就做我的专职司机,怎么样?”
  王临川闻声不断点头,拿出最恭敬的语气:“当然好,周哥。”
  闻言周时砚随意地摆了摆手,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程牛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打招呼。至于剩下的细节,你直接找他沟通就行。”说罢他转身走向公馆的大门。
  王临川其实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之前的日子没任何机会遇见这样的少爷,他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可这过于随性又难以捉摸的少爷,让他又有点望而却步。
  但就在三个月前,他还蜷缩在货船的底舱,怀里揣半块银元,带着身旁的妹妹。而如今宛如隔世,他有了接触到高门的机会。
  周时砚沉默的推开公馆大门,一副巨大的油画立刻撞入眼帘。
  画中父亲周祥恩端坐中央,母亲萧静姝的手搭在他肩上。两侧站着大哥周时墨和自己,一个沉稳如松,一个散漫不羁。
  老秦管家站在油画下,早已等候多时。见周时砚回来,他急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西装外套,低声说道:“二少爷,老爷今晚一直在等你回来。”
  周时砚低头瞥了眼腕表,眉头微微皱起,都已经23点了,平日这个时候阿爸早已休憩,估计今天又是催他进公司的事。他轻嗤一声,目光扫过油画上父亲威严的面容:“跟催命似的。”
  说罢,他的脚步却没有立刻移动,而是给自己多留几秒的缓冲时间。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在内心下定决心后,他还是快步走上楼梯,坚定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径直走到书房门口,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只见父亲周祥恩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听到动静,周父“啪”地合上文件:“还知道回来啊?”
  周时砚轻叹一口气,走到父亲面前,语气中带着倦意道:“阿爸,老秦说你有事找我。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周祥恩抬起头,严厉的目光地扫过他,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你还好意思说现在迟!这个点才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去找那个什么歌女!我看你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给我好好跟你哥学学,别整天游手好闲!”
  “阿爸。”周时砚手撑着书桌,“可这歌女比那些账本有趣多了。”
  “混账!”周祥恩拍案而起平视着他,“你哥已经在筹备新码头,你呢?整天”
  “游手好闲嘛。”周时砚避开目光踱到窗前。月光下,庭院里新栽的银杏正在抽枝,他想起留学时见过的红杉,那种恣意生长的自由。
  周父像是噎住,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明天开始你就到公司上班,跟着你哥学习管理。唉,你说说看你都回来这么久了,连公司的大门都没进过,难道你吃喝用度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最近公司正准备拓展新的业务,你赶紧来帮忙,别整天无所事事!”
  周时砚听到父亲的责备,回头看了看老人斑白鬓角下的疲惫。他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晚安。”
  说罢他转身走出书房,脚步带着些许沉重。
  路过走廊的窗前,他停下脚步,目光透过玻璃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在海外的日子,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那时的他,远离家族的束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