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丫头,我知道尤三也在其中,还有那燕熹,你也是担心的很,但不着急,叔叔前些时候,已经找了胡大人、范大人等,会向陛下再次谏言的。”
  他还在是循规蹈矩的做事,尤辜雪的心里一沉,她出口的声音也染上了些寒意:“那若是陛下怎么都不愿呢?白叔叔又当如何?”
  尤辜雪放下茶杯,缓缓地抬起眼帘,再次提醒他:“白叔叔,你每日上朝,应当比我清楚,苍风隘不过只有七千人,眼下被围困,关隘之中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蜒蛮族人还未退缩,日日攻城,已然战死三千多人,白叔叔到底是在等什么?你真的觉得皇城需要十五万大军来守护吗?”
  后面的话不好听,可尽管尤辜雪不说破,白正宏也能听得懂,再等下去,别说关隘了,他只能给他的儿子们收尸,可就算如此,他也是一员老将,这丫头深夜到访,就是为了来数落他的?
  没大没小!
  “你懂什么?都城至关重要,自然是要好好的守护,好了,这件事,你一个女儿家不要插手。”白正宏的脸色掉了下来,起身开始赶人,“你今日到访的事,白叔叔就当没见过,也不会与你的父亲说的,先回去吧。”
  尤辜雪并不起身,而是接着喝茶,态度施施然的,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因为白正宏的赶人而觉得窘迫,语调从容。
  “白叔叔,你行军打仗多年,恒亲王殿下也是战场的老手,他此番去支援苍风隘,和白家哥哥一起在苍风隘对战蜒蛮族大军,你觉得胜算几成?”
  白正宏请她出去的手在这句话说完后,僵住了,恒亲王作为一介打仗的老手,他带了三万人去支援苍风隘,要是与蜒蛮族人对上,加上白横和白渊对边关的了解,不会败得这么惨。
  苍风隘的战争,可以说是从首战告捷后,就没有打过一场胜仗。
  这不合理。
  白正宏转头看着眼前的丫头,藕粉色的衣衫尽显女儿家的娇俏,可她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了那曾经的天真活泼。
  “你想说什么?”
  尤辜雪细细的品着口中的涩茶,在这一刻,她仿佛懂了为何燕熹时不时的喜欢喝茶了,嘴巴里的东西苦涩一点,会让人更沉着冷静,燕熹喝的茶,比白正宏这个老头喝的要苦的多。
  “恒亲王的大军已经出发了有五十二天的时间了,虽然因为恶疾突发的原因,可兵部邸报来传,是有一部分无疾的将领率先赶去支援的,而庚禹城到苍风隘的距离,您应该很清楚,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就是爬,也该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恒亲王的那三万大军,压根没有一个人去支援苍风隘,所以,才会导致苍风隘一直吃败仗。
  “胡说!”白正宏显然不能接受这一点,他觉得尤辜雪在捏造事实,“恒亲王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亲自带兵的,兵部邸报,他们因恶疾的影响才行军缓慢,陛下已经命太医署的人前去,只需七天的时间,皇城不能无人守护……”
  “白叔叔!且不论病患的病情分轻重缓急,七天的时间,苍风隘又要死多少人?!你当真等得起吗?!”
  尤辜雪也算是被他的迂腐给气到了,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久了,她也有些困惑,这个大雎虽然有奸佞,可终究不是奸佞当道,安南侯,白正宏,还有于恩行,都是好官,怎么会在原文里败给燕熹,还败得那么惨?
  现在看来,真是活该,一堆迂腐的忠诚,遇上心狠手辣无底线的皇帝,这就是个四不像的团队,燕熹只要捏着他们墨守成规的规矩和人性,就可以把这些大臣玩的团团转。
  她话都说成这样了,白正宏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皇帝故意为之。
  白正宏被她突然间增大的声音惊的眼神一顿,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幺儿,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还敢跟长辈大吼?
  尤辜雪现在没时间和他打哑迷,索性直接站起身,目光毫不躲避的看着他,字字清晰:“白叔叔,我实话告诉你,恒亲王的大军就驻扎在里关隘不过七百里的距离,说是恶疾,可却不见防疫之象,也不警示周边,白叔叔,这是一场骗局,是皇帝不让他支援,这都是皇帝属意的!”
  “荒唐!误传军情是大罪,再者,那可是一整座关隘,陛下岂会不管不顾?尤辜雪!你休要在这里妄自揣测圣意!”
  “我没有妄自揣测!”尤辜雪话及此处,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生怕他不信,“这是我找人出去探知的消息,这是事实!”
  白正宏眯起眼眸,显然也是被气的不轻,连着他的胡子都在颤抖:“好,那你说,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燕熹死,他要用一整座关隘去给燕熹陪葬!”
  这个理由,白正宏压根不能信服,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尤辜雪现在的模样,就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丝毫没有理智可言,在他看来,她就是为了救燕熹而编造出的谎言。
  “好,那你告诉我,陛下为何要杀燕熹?”白正宏反问道,“你阿爹与安南侯在朝堂上已经为他博得了一线生机,又不会拿他的命去换和平,陛下为何要杀他?还用这样损己的方式?”
  牵扯的前朝秘事里,关乎皇帝自己的绿帽子,还有他所犯下的罪孽,所以崔仲儒死的罪名,不是前朝余孽而是袭击太子而已,这件事是燕熹为了救她而捅出来的大篓子,朝堂上知道的人很少,白正宏自然也不知道。
  偶然间被他这么一问,尤辜雪倒是哑住了,无法回答,且燕熹半步多东家的身份,她不敢透露给白正宏,他与尤家有着数不清的救命之恩,所以她告诉了尤旬。
  白正宏到底是不一样的。
  见她语塞,白正宏越发的觉得她在胡闹,他愤怒的一甩衣袖,转身背对她,再度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今日的书房谈话,我不会同任何人说,再不
  走,休怪我叫你阿爹过来接人了。”
  她现在才知道,风灵均将白正宏的为人看的有多透彻了。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她出去关门的声音,白正宏疑惑的转头,身后的丫头已然哭成了泪人,她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指尖掐着掌心的裹伤布,深陷进伤口中,灼痛感已然让她麻木了。
  “白叔叔,算是小幺儿求求你,白家的哥哥们也在苍风隘,那里的粮草撑不了多久的白叔叔,你就算不帮我,不帮燕熹,也要帮帮自己的儿子,他们真的会死的……白叔叔……”
  她现在的精神每天都像是被凌迟一般,上天入地都无门,想要救燕熹,就必须与太子合作,可他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尤辜雪何尝不清楚自己在与虎谋皮?
  可是除了这样做,她别无办法,她只能信风灵均,白正宏她也必须拿下。
  看她瘦小的一个人就这么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哭着,倒叫白正宏于心不忍,这孩子好歹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无缘入他白家的门,可这姑娘活出了自己的路,倒也叫他刮目相看,只是如今她口口声声都是在污蔑皇帝,这叫他如何能忍?
  “爹!小幺儿!”
  身后的门被突然间推开,白羡着急忙慌的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道赶来的尤觉夏,尤辜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
  他们怎么来了?
  方才府里的下人还在谈论着,尤府的司执大人深夜来造访也不知是何事,现下在家主的书房里似乎吵起来了,白羡放心不下,正好尤觉夏正在与他一同用膳,便跟着来了。
  刚开始还不敢贸然进入,他知道,尤辜雪来找他阿爹而非他,定是有要事,就和尤觉夏在门口听了个十成十,才知道,她也是为了苍风隘一事前来的,当下便忍不住推门而入了。
  刚进门就见到了地上跪着直哭的人,抓住她的手臂,白羡把她扶了起来,注意到了她掌心的烫伤,眉心拧的更深:“你这是怎么了?”
  尤辜雪利落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擦了擦泪,别开脸,语气淡漠道:“无碍。”
  她抽的迅速,白羡低头,空落落的又何止他的掌心。
  尤觉夏担忧的脚步止于书房的门前几步路,眼前的一幕,刺得她眼底生疼,他那样担忧的神情,像是心尖上的肉被剜去了一样的疼。
  这样的白羡,她从未见过。
  尤觉夏的失落映在白正宏的眼中,他心里也惆怅,瞧着白羡回来后,这心思也算是稳妥了,他还以为白羡消停了,谁知道一见到尤辜雪,整个人就又崩了,他怎么不知道他的儿子这么深情?
  尤辜雪进了白府主动找他而非白羡,显然是不想招惹他的,这浑小子怎么自己来了?
  白正宏怒喝道:“谁让你来的?”
  “爹!”白羡站在尤辜雪的面前,与白正宏平视,“皇帝就是在躲,你我上朝这么多次,他的态度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难道你真的要将大哥二哥的命,葬送在苍风隘才肯罢休吗?”
  “你!”
  不等白正宏的回答,白羡直接转头看着尤辜雪:“小幺儿,你今日前来,定是有的对策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