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先是邀他中秋,而后又邀他去下祁,从未有人把自己规划进他人的人生里,尤辜雪的神情,不是在哄他,燕熹心头一暖,轻笑一声,弯腰把人扣在怀里,鼻尖嗅着她发间的味道,喉头微动:“好,阿雪说什么都好。”
  燕府的东西虽然多,可下人也多,收拾起来不慢,余旧把东西抬上马车时,谢渁帮忙搭了把手,他累的气喘吁吁的靠在箱子边,抱怨:“这不会又是书吧?”
  余旧回头,点了点:“对,总共三十五箱的书籍,全部完成。”
  谢渁有点无言以对,怎么会有人这么爱看书,他以前在书塾的时候,听先生讲课能睡到天荒地老,怎么燕熹会觉得这东西有趣,他还以为像他这种大官,搬家都是金银财宝呢。
  真无趣。
  瞧着余旧把箱子整理好,坐上马车时,谢渁转了转眼珠,抿着唇瓣坐了过去,压低声音:“老余,你是半步多的人吧?”
  余旧握着缰绳的手一顿,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谢渁哈哈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聊以宽慰,搂住他的肩膀:“别紧张,我虽然不是特别聪明,可你和燕大人的身手都不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但是我也不会往外说的。”
  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余旧还是觉得有些惶恐,要是连他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这些事也会被别人知晓?
  “你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就是承认了。
  谢渁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马车的门框处,回想道:“那些和我一起送夫人回家的人,他们的武艺我见过一次,有些招式和你们抓哑奴的招式一样,再加上我见到了他们的鬼面玉牌,也就猜到了。”
  鬼面玉牌是半步多的特征之一,世人皆知。
  看他那张脸还是绷着,谢渁晃了晃他的肩膀:“哎呀好了,我谢渁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誓言发的毒,余旧倒是有些不忍心,和谢渁相处这么久下来,也能感知到这人的真诚,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警告道:“管好你的舌头。”
  谢渁郑重的点头。
  谈话间,燕熹和尤辜雪已经出了门,浩浩汤汤的一堆人马穿过街道往城南的宅子去,其实城南的地方比较的空旷,靠近庚禹城的边缘,人不多,尤辜雪不知道他选在这个地方买房,是不是为了躲开喧嚣。
  马车行驶的期间,尤辜雪正靠着车壁准备小憩一会时,听见了人群里的谩骂声,每字每句皆指燕熹的祖宗十八代,什么奸佞都算轻的,还说什么皇帝的抉择不够狠,应该把他活剐了才对。
  每一句话都踩在了尤辜雪的雷点上,她当即就要起身,被燕熹眼疾手快的按住胳膊。
  “我的祖宗十八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骂就骂呗,能把人骂活了也是他们的本事。”燕熹还特意给她的腰后塞了一块垫子,“接着睡。”
  如今这样,她那还能睡得下去,那些流言蜚语就像是一根根的针,每一个字都扎在她的心尖上,疼极了,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具体缘由,又无法昭告天下,还他清白。
  身边没了声音,燕熹垂眸看去,那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的紧,指尖掐着掌心,秀眉紧拧,眼眶微红。
  大掌包裹她的手,强制性的掰开,果然,白嫩的掌心里已经开始有了指甲印,燕熹知道她的性子,把公道看的比什么都重,可是于恩行的事,是无解的,除非造反,她想要给他洗清罪名,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许掐了。”
  尤辜雪转头,声音
  发颤:“燕明夷,于恩行的血书呢?”
  “我给了太子。”燕熹轻轻的吹着她手上的伤痕,也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命令道,“不许找他要。”
  “为什么?”
  对上她满是替他不甘的眸子,燕熹的心里是从未尝过的甜,这丫头的性子执拗的不像话,他感慨道:“崔仲儒已死,景朝无人继承,你就算翻了案,也只是让人有个饭后谈资罢了,再者,风有川再怎么得位不正,起码大雎的子民是安居乐业的,这样的安宁,一旦打破,会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
  他给风灵均血书,也是为了打他的天真,否则,后续他如何能与风明意争夺?
  与其登基的是与他有仇的风明意,风灵均自然是优选。
  他有他的考量,尤辜雪听的明白,可是着实是委屈的很,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完全不能接受:“这就是在粉饰太平,难道,你就甘愿背负这样的骂名一辈子吗?燕明夷,人嘴两张皮,是会说死人的。”
  看她焦急成这样,燕熹反而不敢与她说自己后面的计划了,为了那个生机,为了能应对她的承诺,要惜命,他后面的布局不确定因素其实有很多,险象环生的,他也只是在走一步探一步罢了。
  “放心,我不会死的。”这句话算是安抚她,也算是安抚自己,燕熹笑道,“阿雪,我的新居还未起名,劳烦你赐名?”
  燕熹故意把她的注意力拐到这上面来,尤辜雪还真就想了起来,沉思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轻声道:“煦阳居吧,光足,暖的很。”
  驱散黑暗,迎来曙光。
  又是一个往他的身上塞满光的人,燕熹笑了:“好,就叫煦阳居。”
  第183章 你比我幸运等到了地方时……
  等到了地方时,尤辜雪还是颇为惊艳的,他在城南处购置的宅子算不得多华丽,黑瓦白墙,外围是一片竹林,有一条小径蜿蜒而入,她相信,这地方在白天的时候一定好看,可中式建筑,到了深夜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那么的阳光。
  燕熹搬出官邸的行动有点着急,按道理来说,他可以等到明日再搬也不迟,却迫不及待的要在这个时候搬,以至于那些下人忙到了晚上八九点才结束。
  领着尤辜雪在煦阳居里转了转,燕熹看着她双眼不住的打量着周围,似乎对这座宅子满意极了,来来回回的看,它的占地面积虽然不是很大,可真从前院逛到后院,还是会挺累的。
  宅子是新置办的,很多东西还没完全的用起来,包括伙房,燕熹本想按照习惯去流香榭吃东西,却在挨近流香榭时,尤辜雪看见了那个在卖甜水的摊位,老板娘还是那个人,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因为吴拙言的自焚,心里不太畅快,才想吃点甜水解解闷。
  吃够了饭菜,她便带着燕熹再次尝了下路边摊,老板娘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能用价值百两的镯子换一份甜水,还不来赎的,她是第一个。
  老板娘还特意给她多加了点糖圆子,笑的和蔼:“尤司执,您看,我没有记错您的口味吧?”
  她的名声确实比一些普通的女儿家要响的多,这摊她拢共也没有吃过几次,倒是难得老板娘记得她的口味。
  糖水圆子端上来后,燕熹尝了一口后,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些甜食不是很感兴趣,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后就又吃了起来,尤辜雪嘴巴里不停的嚼着,含糊不清的问他:“你不喜欢吃甜的?”
  燕熹点头。
  想起自己的那个任务,他的黑化值只剩一点点了,今晚能不能一鼓作气给他降下去,尤辜雪抬眼环视四周,想给他找些人间真善美看,却发现一点也找不见,毕竟生活不是演戏,哪有即时的剧场可看?
  正思量间,有一个乞丐到了甜水摊的前面乞讨,老板娘和善,也就给了他一些,尤辜雪注意到,他的身边跟着一只黄色的狗,背上还帮着乞丐背着些衣物啥的,看起来都是些破旧衣衫。
  得了老板娘的施舍,乞丐吆喝着狗抬起前爪作揖,惹的老板娘哈哈大笑,心生怜爱,就又给了他们一些钱。
  乞丐攥着铜板,点头哈腰的道谢,领着狗也没有走多远,而是在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三个肉包子,继而寻了个墙边坐下,那狗就趴在他的身边,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就看着乞丐吃东西,也不喊叫,乖得很。
  乞丐显然也是和它相依为命久了,拢共三个肉包子,他给了它半个,小狗吃的慢条斯理的。
  场面挺温馨的,看到这只狗,尤辜雪又想起了祖母喊燕熹富贵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燕明夷,你知道吗?我祖母自打回去后,就不认富贵了,非说它不是富贵,我阿娘怎么解释她都不听,说这个富贵没有你好看,也没你能吃。”
  燕熹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的眼神里有些幽怨,谁知道她家的老太太犯的什么病,人跟狗都分不清。
  “闭嘴。”
  知道他不愿意提这件事,尤辜雪却反而很乐呵提,她不怕死的从自己的碗里舀了一颗圆子给他,冲他调皮的扬下巴:“多吃点,燕富贵。”
  “……”
  燕熹不悦的丢下勺子,瓷勺与碗碟碰撞的声音清脆,也昭示着他的怒火,大有她再胡乱攀扯一句,就要动手的意思,尤辜雪及时刹车,讪讪的笑了笑:“开个玩笑噻。”
  二人谈话期间,那乞丐也吃完了,领着狗估计是要找个地方睡觉,横穿道路时,却突然间窜出一辆马车,行驶突然,人群里一阵尖叫,乞丐已经走到了道路的对面,所以无任何大碍,可那只狗因为慌乱躲闪不及,遭马蹄踢飞到了路边,一阵哀嚎,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