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风有川的眉毛拧紧:“有何不对?”
  胡贤妃道:“皇上,治疗跌打损伤的常见药物,无非是三七,血竭等,可是小世子这身上用的,可不是这些,而是化印露。”
  皇帝不学医,这些东西他也不懂,只是知道周伯屿用的东西,与寻常药物不同,他问道:“做何使用?”
  “这化印露,通常是活血化淤的,但是……”
  胡贤妃说到这,面色突然间羞红了起来,看向皇帝的眼神,怯生生的,不好意思张口,恰好太医石成砚也在,他便代替了胡贤妃,将她未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回陛下,这化印露不仅可以活血化淤,亦可以去除男女欢好时,身上的痕迹,包括抓痕。”
  空气里因为石成砚这一句话,降到了冰点,风有川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周伯屿只觉得脚底生寒,耳朵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是惊恐地看向皇帝,唇瓣微张,无言以对。
  瑾妃原本只是看戏的状态,谁知到这事又降到了自家的头上,自上次的事情结束,她也不敢太过于张扬,只是焦急的辩解。
  “既然是活血化瘀的,也不是不可用,有何好怀疑的?”
  “陛下。”胡贤妃又缓缓道,“公主毕竟年幼,经此一事,怕是要添上不少的噩梦了,只是小世子这身上的伤已然上药了,探查不了伤势,否则,倒是可以看上一看。”
  风有川因为她的话,重新起了疑心,这伤痕不早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又在这个时候用了化印露,让他如何不多心?
  周伯屿被看的心里发怵,早知道,就不会多一嘴去陷害尤序秋了。
  石成砚看向尤旬为自家孩子担忧的神色,有些不忍心,他也是受过尤家教诲的,之前赈灾银一事帮不上忙,眼下倒是可以一试。
  “陛下,车前草的汁水,可以去除化印露的效果。”
  周伯屿的面色彻底煞白,周啸风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算是彻底的碎了。
  至此,胡贤妃在心里觉得她的东家,是真的料事如神,这一步,他早在昨夜就已经告知了她,燕熹的心思,真是深沉似海,难怪年纪轻轻就建立了半步多。
  皇帝挥了挥手,将尤序秋唤了回来,继而开口:“既如此,那有劳石太医丞了。”
  石成砚拱手应了后,便让随从去取了车前草过来,要走向周伯屿的时候,那人却突然间猛地推开石成砚,他毕竟是个老头,行为不便,差点栽倒在地,被尤序秋扶住了。
  “大胆!”皇帝拍案而起,怒道,“周伯屿!你要造反吗?!”
  皇帝的声音,将周伯屿从恐惧里拉了回来,他望向皇帝的怒颜,心中的委屈喷薄而出,他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真的是冤枉的……”
  周啸风见情形不对,赶紧上前,跪地求情:“陛下,犬子虽然年幼,但不是什么纨绔之辈,您在他幼时,也是见过抱过的,这孩子的秉性如何,是否是好色之辈,您是清楚的,此事必有蹊跷,请陛下明察!”
  可皇帝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儿被欺负的事情,哪里能思考这些事,他怒发冲冠。
  “周啸风!你自己看看,自你从边关回来后,究竟闹了多少事出来,桩桩件件,何时才能停歇?先是藐视大雎律法,私设赌场,觊觎赈灾银,而后你周家周赢又是阳月女一事的罪魁祸手,现在,恤赏银一事又闹了出来,朕都看在你镇守大雎有功,对周家是一再宽容。”
  “如今,你的好儿子,连我大雎的公主都敢染指,周啸风!你觉得你的功劳,足以让你在大雎横行霸道的吗?欺凌到朕的头上,这回要是饶了周伯屿,他日,你周家,岂不是要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这江山干脆随你们姓周可好?!”
  皇帝显然是气极了,说的他面色涨红,脸上青筋暴起,剧烈的咳嗽,胡贤妃见状,连忙上前去,柔荑抚上胸膛,给他顺顺气。
  “老臣惶恐。”周啸风双手伏地,声音悲痛,“陛下,我周家绝无此意,只是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真是个好色之辈,您就算是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可是他不是,老臣的儿子,老臣清楚,陛下就算要他的命,是否也该让我儿死个明白?”
  皇帝的火气渐渐的下来了,他的眸子扫视着下方的人,周伯屿已经是满脸的惊恐,仿佛丢了魂。
  倒也是,他也想知道,为何这个周伯屿突然间兽性大发,对一国公主都有胆子下手。
  “好。”皇帝最终点头,“朕给你个机会去查清楚,你只有七天的时间,要是没有缘由,朕只能以他的命,来给公主的清白正名了。”
  周啸风闻言,眼中浊泪滚落,高声大呼:“老臣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胡贤妃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虽然周伯屿下狱了,可还是有翻身的可能,只是也不好说,周家现在是内忧外患的,能不能保得住自己还不一定。
  第46章 喂食周伯屿被下狱了,风……
  周伯屿被下狱了,风有川也按照约定,把这个案子给了御史台的人处理,眼下燕熹不在,接案的人是御史中丞叶昌。
  经过他的盘问,周伯屿一口咬定了是燕熹给他下了毒,才导致他之前身体坏了,后来又说被一个江湖郎中迫害,以至于身上又染上了怪病。
  叶昌找太医署的人给他诊治,却不见丝毫的病症。
  况且,周伯屿说燕熹给他下毒,却并没有实证。
  燕熹毕竟是整个御史台唯一的御史大夫,也是他的上头,叶昌不会蠢到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将燕熹告上去,所以,叶昌查案写口供时,特意避开了燕熹。
  周啸风回了府后,就召集了府中所有的幕僚,将难题抛给了他们,这些幕僚,都是林言璋在民间给他搜罗来的人才,可眼下将军府腹背受敌,实在是难有对策。
  唯一的对策,就是直接反了。
  如果之前反了倒还有胜算,可偏偏在恤赏银一事闹出来后,先前的阳月女一事,已经让百姓对周家的人怨声载道了,而今的恤赏银被贪污一事,更是让他们觉得周家十恶不赦。
  哪怕现在皇帝不讲证据,直接把将军府满门抄了,天下人也只会拍手称快,说皇帝实乃明君。
  周家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是寸步难行,就算靠着手上的兵权得以成功,后续的江山又如何稳固?
  那是真正的一
  个,天下人唾弃的结局。
  看着自己平时养的红光满面的幕僚,在该起作用的时候,一个也起不了作用,周啸风急火上头,抽出佩剑,一剑就砍死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幕僚。
  突如其来的杀伐,让那些人浑身一颤,继而害怕的跪下,求饶声此起彼伏。
  “闭嘴!”周啸风目眦欲裂,剑指他们,“本将军再问你们一句,可有对策?”
  幕僚们瑟瑟发抖,面面相觑,当下最好的法子,无疑是直接造反,可是,且不说名声不好,这周啸风对待手底下的将士异常的厚此薄彼,除了那些周家的心腹,谁愿意与他冒死干这个?
  这些幕僚平时自然不是真的无所事事,他们把能知道的消息,早在入府前就打听的差不多了。
  他们知道,这个周啸风有一个致命点,他对待那些平民百姓家里的征兵上来的将士,其实是看不起的。
  这是一个将军最不该犯的大忌。
  军营里因为不公而产生怨怼,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将军的死活?
  见他们又不吱声,周啸风的眸色又冷了几分,他举剑:“那就只能让你们回炉重造了。”
  那一剑即将落下时,剑下之人惊恐的大喊:“将军!在下有一法子!”
  剑锋在距离他的脖颈一厘远的地方止住,男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感知到,被剑锋所对准的地方,似乎有了些痛感。
  “哦?什么法子?”
  男子跪在地上的身子,哆嗦个不停,却也还努力的理清自己被死亡占据的思绪。
  “将军,目下所有的事情虽然都是冲着将军府来的,可事情毕竟没有成为定局,没有成为定局的事,就不能把您怎么样。”
  他的话,很明显激起了周啸风的兴趣,他收起剑,转身坐下了,将剑插在面前,双手搭在剑柄上,沉声道:“说。”
  “是。”男子咽了咽口水,又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将军,恤赏银,巫鸣谷,还有陨铁,包括小世子,这四件事,最重要的自是小世子的命,除此之外,我们要分得清,哪件事,可以让陛下毫不犹豫的灭周家。”
  这些事,放眼看去,都是大罪,可是大罪之中,就得从其中挑出来最不危险的那一个,也是周家能扛得住的。
  话及此处,周啸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怒火也下去了,声线也平和了一些,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张修。”
  周啸风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张修知道现在只有靠自己才能争取一线生机,他便开口献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