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知道。”青年突然矮下身子,这是裴卿第二次跪她了。
  楼筠暗自舔了舔上颚,上次令人不悦的结果在脑中浮现。
  “臣求殿下一个恩典,无论如何活着回来,就当是为了我。”
  这次倒是说了句好听的,楼筠莞尔,却还是不满意裴卿的回答。
  “若孤真出事了,帝师会殉情吗?”
  裴卿注视着楼筠的双眼,脑中闪过水患时楼筠那奋不顾身的一跃,嫣然一笑。
  “会。”青年答的十分肯定,“我会拉着伤害殿下的人一同下去。”
  “只希望...只希望殿下奈何桥边等等我。”
  楼筠擦了手指,有些手痒,想掐着人亲,但是这里显然不是个好地方。
  拽着人起来,有些急切道:“出宫。”
  两人宛若无人般风风火火冲出皇宫,帝师府离皇宫更近。
  到了小竹屋,楼筠急不可待地把青年摁在门上狠亲。
  直到裴卿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才退开给青年缓过来的机会。
  裴卿后脑勺顶着竹门,突然揽上楼筠的脖子。
  被青年从来没有过的主动冲昏了头脑的楼筠,双手禁锢在青年腰间。
  两人在裴卿的动作下鼻尖相抵,青年的眼尾不知何时染上水意。
  “殿下,我很自私。”
  楼筠伸手抚过青年眼角滚烫的泪珠,不解道:“嗯?”
  “我有一瞬间因为害怕殿下受伤而不想殿下出征,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青年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委屈,楼庆的话历历在目,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在意楼筠的生死。
  可在他人看来,他就像送楼筠去送死一样。
  青年啜泣着:“如果可以...呜,我想代替殿下出征,殿下只要在京城等我的消息就好。”
  “可是不行,楼筠...方仪,不行,帝师不能碰军权,我...呜,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帮你。”
  楼筠眉毛颤了颤,低垂着眼帘,温柔地注视着面前泣不成声的爱人。
  “我第一次恨自己是帝师,而不是什么旁的贵族子弟,楼筠,呜...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今天在殿上我还在犹豫,你...你会怪我吗?怪我把你推去战场。”
  青年说着,好像有些害怕,眼泪跟珍珠串似的掉落,还要盯着楼筠,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唉。”是她的错,早知道裴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因为一时吃味,故意质问青年。
  轻柔的吻密密麻麻落在裴卿的眉间,眼帘,鼻尖,唇角。
  哄道:“好卿卿,别哭了,我信你,不怪你,别哭了好不好?”
  楼筠的哄好像起了反作用,裴卿哭得更凶了,只是随眼泪一同而来的还有热切的亲吻。
  楼筠照单全收,温柔接纳了青年这个带着波涛汹涌爱意的吻。
  最后把人带到床上一夜无眠。
  第80章
  楼筠出征时,裴卿高站在城墙上盯着大军出发的队伍,他不敢站在城下,他怕控制不住情绪,让别人看出猫腻来。
  等到大军走的连片人影都看不到的时候,裴卿才转身离去。
  楼筠刚走,就有些不安分的在暗地里做手脚。
  裴卿坐在竹屋边,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许临带着楼巽偷偷去见西凉使臣,沉了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呈递上消息的墨池看着有些陌生的主子,不知为何,他觉得主人有些变了,好像没那么温和,变得有点像公主殿下了。偶尔安静一个人坐在的时候尤为如此,以往的帝师宛如天上月高不可攀,可那是清冷;现在帝师的不好接近,好似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威压。
  不一样,却更叫人信服。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
  楼巽听到许临的话,震惊地大叫出声:“您疯了?这可是谋反!”
  许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楼巽,道:“那能怎么样?这次军粮裴卿一手包办,我们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楼泽桉那小子本就有带兵的能力。他这次出征,再次回来就是大权在握的时候。现在不反,你要等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再反吗?”
  楼巽疑道:“可,可我们现在反谁会信我们?”
  许临轻咳一声,对着旁边的姜文颇为恭敬道:“有姜文先生在,不怕无人信服。”
  楼巽抬了抬眼皮子,“他?不过是裴卿不在时候的代替品,有裴卿在,朝中上下谁会信他?”
  许临气的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打:“你这臭小子,怎么能这么和先生说话。”
  “本来就是。”楼巽大声争论道。
  声音在看到姜文揭开面具时戛然而止,伸出食指,哆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你你...”
  露出脸的姜文,眼神如一记冷刀射在楼巽身上,楼巽浑身一抖,幼年的恐惧重新浮现。
  老老实实收了手,规规矩矩道:“一切听前...先生安排。”
  姜文这才收敛了冷意,“洛阳我屯了兵,趁太子在外面,我们直捣黄龙,控制了京城,即便她想打回来,战士疲软,也不是易事。”
  见楼巽一脸被吓傻了一样看过来,有些嫌恶的转头,继续道:“昨日我让你们与西凉做的交易,你们都办妥了吧。”
  许临忙不迭点头:“办妥了。”
  姜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不就得了。届时,我们在南,西凉在西,太子进退两难,不信他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楼巽还是有些害怕:“可这不是通敌卖国吗?这样本王在史书上得多难看啊。”
  姜文冷哼一声,十分看不惯楼巽的窝囊劲,嗤声道:“史书是赢家写的,等你坐上皇位,还不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楼巽转念一想也是,于是乐呵乐呵地点头决定道:“好!就怎么办!”
  两人都没理会如同傻子一般的楼巽,许临也有所疑虑,不过与楼巽的不同,他担忧的是:“要是西凉借此机会吞并大衍怎么办?”
  姜文睨了眼许临,眼神晦涩道:“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我会处理。”
  这下许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躬身道:“全凭先生吩咐,就是不知先生所谋究竟为何?”
  姜文甩袖,“这不是你该问的。”
  姜文走后,楼巽看着还是心有疑虑的许临道:“舅舅怕什么,到时候本王都是皇帝了,还怕那什么x...姜文吗?”
  许临想了想,倒也没错,于是放下心来,静候姜文指令。
  那边裴卿在一封封奇怪的消息中隐约觉察出了什么,刻意绕过暗卫,将信悄悄递给墨池,小声吩咐道:“暗中交给谢菀姑娘,她知道要给谁。”
  “是。”传递消息一向都是暗卫的活,虽然不知道怎么就轮到他头上,但只要是主人吩咐的,他就一定会做好!
  裴卿的不安在暗卫跪在他面前,同他说有人想见他一面时达到了顶峰。
  有些自嘲地发问:“我现在还是你们的主子吗?”
  跪在地上的暗卫一僵,只是道:“我们会永远保护您。”
  裴卿有些失望的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带路吧。”
  暗卫听到青年的叹气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全部吞回肚子里了。
  裴卿跟着暗卫一路离开京城,站到无妄寺前时,有一瞬间失神,
  寺庙烧焦的地方已经被收拾干净,被楼庆下令摧毁的地方,重新焕新,被后面的主人打造成了一处静谧避世的安逸之所,只有偏僻之处的一点焦黑能看出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火。
  可这一草一木熟悉的布局却让裴卿心情愈发沉重。
  终于,绕过一片池水后,庭院里站着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旁边还有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直接被青年忽略不计。
  裴卿生平第一次这么生气,努力压了又压,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邀约者没有青年如此复杂的心境,抓着剑柄缓缓转身,露出一个裴卿幼时总盼望的笑容。
  “好久不见,无我。”
  男子毫不避讳地行为举止,打碎了裴卿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为...为什么?”青年眼里的不解简直要溢出来了,不稳的声线诉说着青年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玄机子沉默了一会,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说是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只能让这个孩子伤心了。
  举起手中的剑,直指裴卿,一副很了解青年的模样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用武功说话吧。”
  裴卿下意识摸上腰间,摸了个空,玄机子像看着冒失的小辈一样,温和地摇头道:“怕是忘了吧,水患之后,也没叫人帮你重新打一副。”
  说罢朝旁边的黑袍人招手,黑袍人顺从上前,拿出一根他无比熟悉的银鞭。
  一时间有些怔然,玄机子看到青年神色,笑了笑:“毕竟是为师送你的鞭子,丢了,自然也要为师帮你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