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楼筠拉着裴卿在木门上敲了敲,提醒道:“我们也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小哥起身应道:“好,我去找牛叔借牛车,几位等我下。”
  不一会小哥便挥着鞭子驱着一辆牛车过来,小哥下车冲进院子将几框盖着蓑帽的篮子拖出。
  楼筠和裴卿上前帮忙,楼筠接手时小哥刚要开口:“这框有点重...”
  就见楼筠面不改色,甚至喘都没喘就将箩筐搬了上去,只得默默闭嘴。
  一切准备好后,四人出发。
  去往城镇的路途不长不远,一天之内一个来回稍微有点赶,路途遥遥,裴卿没坐过牛车,一路上都不是很舒服,各段时间,就想动动,但又害怕会影响到驾车的人便一直忍着。
  但一切都逃不开一直关注着裴卿的楼筠,手悄然摸上青年的腰上小心地揉捏着。
  凑到青年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裴卿下意识摇头,“没关系的。”
  楼筠也没打算从一向会忍的裴卿嘴里听到什么实话,形式主义式的问完,就把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让青年好靠在自己身上,能稍微舒服一点。
  “难受就说,没必要忍着。”
  楼筠两辈子都是野的,除了上一世当皇帝的那段时日,都在外面闯,什么东西没见识过,适应的要比裴卿快上太多。
  要她说裴卿才真的是被养成了玉疙瘩,磕着碰着都有一大堆人心疼,自然她也是其中之一,甚至恨不得将人养得更精细些,最好全天下只有她能养得那么好,叫裴卿除了她身边,去哪儿都不习惯。
  只可惜幻想很美好,现实实在骨感,屁股底下坚硬的牛车板板实在不是个能将人养精细的玩意。
  第58章
  直把帝师颠得浑身散架了,楼筠一行人才进了城。
  停下牛车,小哥对身后三人道:“到了。”
  沈言习以为常地跳下牛车,楼筠紧跟其后,裴卿看着干脆利落下了牛车的两人,动了动已经颠麻了屁股,没好意思说,挣扎着下车,才刚碰到地面,就觉得腿脚一软,好在楼筠一直观察着裴卿的动向。
  发现不对,适时拉住,拍了拍青年的腰身:“麻了?”
  裴卿刚要解释:“不是腰...”就发现眼前之人的视线根本就不在他的腰上,意识到对方看的是哪儿之后,青年红了耳廓,贴在楼筠身上,小声地道了句:“嗯。”
  楼筠了然,不着痕迹地让青年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身上,与小哥拜别:“在此别过了。”
  “回见。”小哥与楼筠拱手,而后看向沈言,笑了笑:“就知道您是要做大事的人,好话我也不会说,希望您走的路越来越宽,穿的衣服越来越好。”
  不善表达情感的沈言此刻眼周也有点湿润,回道:“替我跟乡亲们道声歉,这段时间麻烦各位了。”
  说完,深深作了一揖。
  众人的道别在小哥再次挥起牛鞭中结束。
  进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得先想办法筹备路上的行囊。
  且不说御兽阁的商行遍布天下,楼筠这么多年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不一会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势力据点。
  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在沈言面前上演了一把什么叫做有钱人的生活,凭着一枚玉佩,一枚令牌换来路上的经费,带着目瞪口呆的剩下一人,三人换了马匹再次上路。
  上路前,楼筠看向进城后就没怎么开过口的裴卿,问道:“不去见见?”
  青年知道楼筠问的是要不要去看看范不落,江陵被打理的很好,江陵也受黄水侵扰,从百姓们仍然安逸的生活就可看出范不落的治理还是不错的。
  至于见面——会有机会的。
  垂眼,摇头,扬起一个释然的笑意:“他一定会回京都的不是吗?”
  楼筠给青年下了一个定心丸:“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徒留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沈言。
  “会骑马吗?”楼筠牵着马行至沈言面前问道。
  沈言骄傲地挺起胸膛,“骑射可是在君子六艺里的,学生好歹也是个举人。”
  骑个马倒还骄傲上了,楼筠无语,将缰绳丢给沈言,“我们速度快,要是跟不上了及时说。”
  沈言初听不以为然,即使他早过不惑之年,论骑马应当是不会输给女子的。
  刚上路没多久,沈言便觉脸上啪啪的疼,这帝师骑马猛他能理解,毕竟帝师的剑术天下一绝,是个习武的。但这女子怎么也骑得怎么快啊,他颠簸得都快吐了。
  “等等,等等。”沈言的马慢下来,有气无力地在二人身后喊道。
  一前一后的两人慢了下来,裴卿翻身下马,指尖搭在沈言的腕上,这也许就是队伍里带了个大夫的好处吧,裴卿随手在沈言身上扎了几针,就将那抹恶心劲给彻底抹除。
  裴卿搭完脉后,对楼筠道:“他现在确实不宜继续前行了,要不我们看看前面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稍作修整再接着上路。”
  楼筠点头,雨水顺着帽沿滴落,最后隐到泥地里。当着二人的面,在马背上借力,飞身至一旁的树梢,脚下轻点,不一会就没了踪迹。
  裴卿站在原地看着楼筠前去查探,一回头就看见沈言张着大口,抽搐似的指着楼筠离开的方向,断断续续只能说出一个:“她她她...”来。
  “她武功不在我之下。”裴卿道,细听其间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骄傲。
  楼筠不一会就回来了,落到裴卿身边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驿站,可在那休息一会。”
  话落看到下巴还没合拢的沈言,不解问道:“他怎么了?”
  裴卿推着楼筠的胳膊走到一旁,目光狡黠,颇有点看热闹的味道:“他被殿下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给吓到了。”
  楼筠看着青年眉梢要溢出来的开心,在裴卿的鼻梁上剐了一刀,“焉坏儿。”
  两人说完悄悄话,商量着让裴卿带着沈言先到驿站再说,至于沈言原本的那匹马,这些马都是受过训练的,知道怎么回去。
  楼筠几人在驿站才刚修整好,后脚跟丢主子的几位暗卫就找了过来。
  影一跪在楼筠面前道:
  “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投喂裴卿投喂的正开心的楼筠淡淡道:“无事,将士们可顺利到抚州了?”
  影一垂首道:“有三个兄弟被泥石流卷走,其余弟兄都安全到了。”
  楼筠首颌,“将那三个兄弟的名字记下,按战死的规制发抚恤金。抚州现下的状况如何了?”
  “是,发了次大水,抚州知县按着帝师大人先前留下的法子展示控制住了。”
  “嗯。”楼筠听完就不说话了,影一也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走时好奇地瞧了眼跪在一旁自己从没见过的帝师暗卫。
  裴卿的性子不想楼筠那般严肃,手底下的人也比较松散,影一一走,立马苦着张脸对自家主子道:“属下要说的都被刚刚那个同僚说完了。”
  裴卿莞尔:“既然没有想说的,那就下去休息吧。”
  得了令的暗卫起身,雀跃道:“属下告退。”
  对抚州情况有所把握的裴卿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了松,脑袋一歪倒在楼筠的身上,罕见的露出脆弱神色,疲惫唤道:“殿下。”
  将裴卿稳当接住的楼筠,“要不要先睡会儿?”
  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左右动了动,“明日要不我们先行,让暗卫带着沈老先生后面赶来。”
  在青年手心捏了捏,“还是不放心?”
  “嗯。”耳边传来裴卿闷闷地回应,“水患一日不解决,我就一日不得安生,我们先回去,能稳住民心不说,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应对。”
  “好,依你。”
  翌日清晨,两人给沈言留了足够的人手,带着剩下的人又踏上了路途。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在沈言到抚州之前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
  “大人!大人!发大水了!又发大水了!”官差急吼吼地冲进来。
  裴卿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飞身出去,楼筠紧跟其后,这次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水患。
  众人花费数日修建好的大坝顷刻间被黄水冲塌,人类耗费了无数经历和时间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堤坝在奔腾的黄水面前就像是幼儿的玩具一样轻轻一推就尽数崩塌。
  来来往往是发现黄水决堤的百姓和将士,不论身份,不论男女,所有人争先恐后地站上仅存的大坝,一人牵着一人,一个接着一个巩固着大坝。
  脚下急速流动的水流,带着能吞噬一切的力量,站在大坝上的人却无一丝退缩,这是他们的生命线,如果他们退了,那死去的就会是他们身后的村庄,村庄里有他们的孩子,父母,和朋友。
  毫不犹豫投身进去的不止他们,裴卿冲出来观察了水势后就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众人做事。
  吩咐完之后也是径直加入了巩固堤坝的队伍,楼筠见状,跟着到了裴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