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止住青年还要继续追问的举动，“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裴卿闻言回望过来，“方仪。”
只一眼胜过千言万语，楼筠叹了口气，轻轻敲着青年的脑袋，柔声道：“先躲雨，好不好？”
“嗯。”被楼筠这样提醒，裴卿也反应过来什么才是最先要做的，但是他打从水患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疏水之法，好不容易看到个现成的，自然有些难以压抑。
楼筠观裴卿有些颓然的脸色，便知青年还没能完全放下心神，掐上脸颊的软肉，让人转头。
“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沈老反感成那样，现在急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两人的相处模式变回从前，却让楼筠心里泛着淡淡的疼意，她有时候也想让裴卿多关注一下自己，青年的一生好像都被大衍圈着，事事以大衍为先，如果是皇帝，她很喜欢这样的臣子，但她是他的爱人，倘若青年能将分在国事上的精力挪给他自己，或是她，都是极好的。
青年心里惦记着事，一到小哥院里，就忍不住问：“小哥知道沈老先生为什么那么排斥朝廷吗？”
小哥刚把背篓放下来，本想先给两人倒水，然后换药，结果眼前这位仙人好像更在乎旁的。
还是楼筠把裴卿拉了回来，截去青年的问话：“劳烦小哥把膏药先拿出来。”
裴卿这才如梦初醒般，懊恼道：“抱歉，我忘了你还有伤。”
青年眼里的歉意过于惹眼，让楼筠想揉揉青年的发顶安慰，但那一抹晃眼的白终究还是让她的手挪了位置。
抚上青年因为雨水泛着凉意的后颈，稍微使了点劲揉捏了两把，纠正道：“是我们两个还有伤。”
待小哥把膏药拿出来，楼筠按住了裴卿想要先给她换药的动作，压着人先给他换药。
换好后，对小哥道：“不知道小哥还有没有多余的衣物，我想让他换一下。”
“嗷嗷，有的，我去给你们拿。”
打发走小哥，楼筠贴上青年
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我们帝师最记挂国事，但是偶尔也想想你自己，或者想想我，嗯？”
裴卿被楼筠直白的话语说得晃了神，从来没有人要他想想自己，身为大衍帝师，定当以大衍为先，这是天底下公认的。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让他多想想自己，喉间像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绞住，从小腹蔓延到胸腔都是密密麻麻的酸涩，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每一次呼吸都险些要压抑不住眼里的水汽。
像是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无我”声音想被碾碎了一样，带着能扎透人心的颤意：“我的道号是无我。”
或许在第一次拿到这个道号的时候，年幼的裴卿也问过，为什么叫无我啊？但是在玄机子一次次转身，让他克制压抑，守好帝师之责的时候就慢慢淡忘了吧。
听着毫不相干，但是楼筠懂了，青年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眼泪萦绕在周围，像是被蒙尘的宝珠。
楼筠轻轻吻在青年眼角，一点一点将青年眼里的泪珠吻落，最后辗转到唇齿间。
“乖，你只是裴卿，只是我的卿卿。”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又被人温柔地舔舐，青年混沌无神的眼中却逐渐亮起眸光。
“殿下。”似是喟叹，又像呢喃。独自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的裴卿在这一刻找到了他的栖息处。
孤独的仙鹤在人间也有了落脚之地。
不合时宜的推门声让两人回神，裴卿慌忙起身，“你的药还没换。”
楼筠乖顺地坐下，让裴卿在她脑袋上动作，青年的动作比她快得多，既没有温存，又是个做惯了的主。
小哥抱着衣服，有些歉然道：“我只有这一件衣裳能给你们换了，你们看看谁要换？”
本就只是打发人的说辞，楼筠人没动只是移了移视线，不见丝毫愧疚道：“抱歉，我忘记我们身量差的有些多了。我同夫君怕是都穿不了，麻烦你走一趟了。”
小哥是个老实的，没发现楼筠的不走心，白走了一遭也不生气，摇着头道：“没事没事，就是你们得注意不要着凉了才是。”
楼筠客气道：“多谢。”
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待会花点时间烘干便是。
站在楼筠身后的裴卿却在换好药后的一瞬间呆住了。
殿下她刚刚唤他什么？刚刚只顾着殿下语气里的不安，都忘了，殿下叫他夫君了。
攥着纱布的手收紧，指尖泛着白，青年从头到脚都冒着热气，但眼睛亮的吓人，欣喜的眉梢还带着藏不住的喜意和羞赧。
另一只手欲盖弥彰地握拳掩在唇边，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看着被欣喜和羞意浸透了的楼筠满意地勾唇。
这才对嘛，她说怎么她叫了好几声夫君，青年都毫无反应，她还以为是裴卿对这个称呼不敏感，想不到是没反应过来。
真是，她听到青年喊妻主的兴奋和激动仿佛就在眼前，她就说裴卿怎么遇到相同的境地倒是显得格外冷静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看裴卿害羞到不好意思的样子。楼筠恶趣味地想。
面上又带着玩味地笑意，故意对着人又唤道：“怎么了，夫君？还没换好吗？”
在让青年失神的那两字上，楼筠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裴卿就像被惊到的兔子一样，差点没整个人跳起来，最后还是顾忌着有旁人在场，努力按耐下来。
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回道：“都...都换好了。”
“是吗？多谢夫君了。”
楼筠一口一个夫君，句句不离夫君的唤着。
直把青年的面皮又唤上了更深的红色才作罢。
看着青年如此合心意的模样，楼筠眼里闪过一丝欲色，想到那本避火图，内心颇为感慨，她本来是等青年学成归来的，却不想等到两人都下江南了，也不见裴卿有半点表露。
裴卿呀，裴卿，你到底学到哪一步了？
第55章
将人拉至身侧坐下,复有挑起青年刚刚没得到回答的问题。
“沈老先生为何对朝廷那边厌恶？”
“这个啊，”小哥为两人翻出瓷碗，倒上水道：“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沈老的妻女都被当官的欺负了,沈老奔走了好多年，前不久才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了？”楼筠捏着瓷碗的边缘,跟行酒令一样把水饮尽。
“是啊,”小哥挠挠头,没想到眼前这人这么口渴,又帮着满上,却和另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撞在一起。
“我来吧。”裴卿笑道，顺势接过炉柄，帮楼筠倒满。
小哥讪讪坐下，继续道：“前不久沈老亲自说的,那日他还开心地在田间到处跑呢，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苍天有眼。'”
这下不好办了,楼筠弯指在桌面敲了敲。
她原本是想借着沈老与朝廷之间的龌龊,让他心甘情愿跟他们走,但若是事情已经解决的话,她就没了和他谈判的筹码。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旁的裴卿,难道真要走青年的路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那小哥可知道沈老同朝廷发生了什么？”楼筠问。
“这...”小哥摇了摇头,“不知,沈老对自己的事情很少开口，只有个别情绪激动的时候才能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
“知道了，多谢。”楼筠知道小哥这问不出什么后便不说话了。
也不知为何，明明楼筠语气也不冷硬,但小哥就是觉得楼筠没有裴卿看着好相处。此刻楼筠不出声后，小哥也跟着缩在角落里不讲话。
还是裴卿看到这主客不符的一幕，开口缓和气氛道：“那小哥可知离这最近的城镇是哪儿？”
“离我们这最近的就是江陵了。”
没料到如此巧合的两人，相视一笑，裴卿接着问道：“可否麻烦小哥送我们进城？”
小哥点头答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到三日后，牛叔才从城里回来，到时候我才有牛车送你们过去，正好我也拿这些药草到城里换点东西。”
看来他们只有三日时间了，这三天能劝服沈老最好不过，若是不行，他们也只能先回去，日后再想别的办法了。
因为家里有时会接收别的病人，因此，小哥家中有两个房间，能暂时收留楼筠和裴卿。
两人谢过小哥后在屋内修整，楼筠对着青年伸手，掌心朝上，一副讨要东西的模样。
家裴卿面露疑惑，楼筠指了指两人身上还湿哒哒的衣服道：“先把外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青年闻言一怔，顺从的褪下外袍，却没有交给楼筠，而是道：“我自己也可以。”
楼筠点头没有强求，“我去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柴。”
因为最近都在下雨，下哥家里的柴也没剩多少，只有一点，楼筠掂了掂小哥交到手里的柴，只够烧壶水供两人擦身子用。
贴着木门，楼筠解下肩上的红珊瑚纽扣，太子的铠甲笨重，与她的身形也有些许不同，这次出来她穿的是自己的常服，代表身份的令牌和玉佩自然不能给出去，唯一值点钱的玩意就只剩肩上的纽扣了。
裴卿闻言回望过来，“方仪。”
只一眼胜过千言万语，楼筠叹了口气，轻轻敲着青年的脑袋，柔声道：“先躲雨，好不好？”
“嗯。”被楼筠这样提醒，裴卿也反应过来什么才是最先要做的，但是他打从水患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疏水之法，好不容易看到个现成的，自然有些难以压抑。
楼筠观裴卿有些颓然的脸色，便知青年还没能完全放下心神，掐上脸颊的软肉，让人转头。
“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沈老反感成那样，现在急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两人的相处模式变回从前，却让楼筠心里泛着淡淡的疼意，她有时候也想让裴卿多关注一下自己，青年的一生好像都被大衍圈着，事事以大衍为先，如果是皇帝，她很喜欢这样的臣子，但她是他的爱人，倘若青年能将分在国事上的精力挪给他自己，或是她，都是极好的。
青年心里惦记着事，一到小哥院里，就忍不住问：“小哥知道沈老先生为什么那么排斥朝廷吗？”
小哥刚把背篓放下来，本想先给两人倒水，然后换药，结果眼前这位仙人好像更在乎旁的。
还是楼筠把裴卿拉了回来，截去青年的问话：“劳烦小哥把膏药先拿出来。”
裴卿这才如梦初醒般，懊恼道：“抱歉，我忘了你还有伤。”
青年眼里的歉意过于惹眼，让楼筠想揉揉青年的发顶安慰，但那一抹晃眼的白终究还是让她的手挪了位置。
抚上青年因为雨水泛着凉意的后颈，稍微使了点劲揉捏了两把，纠正道：“是我们两个还有伤。”
待小哥把膏药拿出来，楼筠按住了裴卿想要先给她换药的动作，压着人先给他换药。
换好后，对小哥道：“不知道小哥还有没有多余的衣物，我想让他换一下。”
“嗷嗷，有的，我去给你们拿。”
打发走小哥，楼筠贴上青年
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我们帝师最记挂国事，但是偶尔也想想你自己，或者想想我，嗯？”
裴卿被楼筠直白的话语说得晃了神，从来没有人要他想想自己，身为大衍帝师，定当以大衍为先，这是天底下公认的。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让他多想想自己，喉间像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绞住，从小腹蔓延到胸腔都是密密麻麻的酸涩，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每一次呼吸都险些要压抑不住眼里的水汽。
像是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无我”声音想被碾碎了一样，带着能扎透人心的颤意：“我的道号是无我。”
或许在第一次拿到这个道号的时候，年幼的裴卿也问过，为什么叫无我啊？但是在玄机子一次次转身，让他克制压抑，守好帝师之责的时候就慢慢淡忘了吧。
听着毫不相干，但是楼筠懂了，青年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眼泪萦绕在周围，像是被蒙尘的宝珠。
楼筠轻轻吻在青年眼角，一点一点将青年眼里的泪珠吻落，最后辗转到唇齿间。
“乖，你只是裴卿，只是我的卿卿。”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又被人温柔地舔舐，青年混沌无神的眼中却逐渐亮起眸光。
“殿下。”似是喟叹，又像呢喃。独自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的裴卿在这一刻找到了他的栖息处。
孤独的仙鹤在人间也有了落脚之地。
不合时宜的推门声让两人回神，裴卿慌忙起身，“你的药还没换。”
楼筠乖顺地坐下，让裴卿在她脑袋上动作，青年的动作比她快得多，既没有温存，又是个做惯了的主。
小哥抱着衣服，有些歉然道：“我只有这一件衣裳能给你们换了，你们看看谁要换？”
本就只是打发人的说辞，楼筠人没动只是移了移视线，不见丝毫愧疚道：“抱歉，我忘记我们身量差的有些多了。我同夫君怕是都穿不了，麻烦你走一趟了。”
小哥是个老实的，没发现楼筠的不走心，白走了一遭也不生气，摇着头道：“没事没事，就是你们得注意不要着凉了才是。”
楼筠客气道：“多谢。”
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待会花点时间烘干便是。
站在楼筠身后的裴卿却在换好药后的一瞬间呆住了。
殿下她刚刚唤他什么？刚刚只顾着殿下语气里的不安，都忘了，殿下叫他夫君了。
攥着纱布的手收紧，指尖泛着白，青年从头到脚都冒着热气，但眼睛亮的吓人，欣喜的眉梢还带着藏不住的喜意和羞赧。
另一只手欲盖弥彰地握拳掩在唇边，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看着被欣喜和羞意浸透了的楼筠满意地勾唇。
这才对嘛，她说怎么她叫了好几声夫君，青年都毫无反应，她还以为是裴卿对这个称呼不敏感，想不到是没反应过来。
真是，她听到青年喊妻主的兴奋和激动仿佛就在眼前，她就说裴卿怎么遇到相同的境地倒是显得格外冷静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看裴卿害羞到不好意思的样子。楼筠恶趣味地想。
面上又带着玩味地笑意，故意对着人又唤道：“怎么了，夫君？还没换好吗？”
在让青年失神的那两字上，楼筠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裴卿就像被惊到的兔子一样，差点没整个人跳起来，最后还是顾忌着有旁人在场，努力按耐下来。
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回道：“都...都换好了。”
“是吗？多谢夫君了。”
楼筠一口一个夫君，句句不离夫君的唤着。
直把青年的面皮又唤上了更深的红色才作罢。
看着青年如此合心意的模样，楼筠眼里闪过一丝欲色，想到那本避火图，内心颇为感慨，她本来是等青年学成归来的，却不想等到两人都下江南了，也不见裴卿有半点表露。
裴卿呀，裴卿，你到底学到哪一步了？
第55章
将人拉至身侧坐下,复有挑起青年刚刚没得到回答的问题。
“沈老先生为何对朝廷那边厌恶？”
“这个啊，”小哥为两人翻出瓷碗，倒上水道：“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沈老的妻女都被当官的欺负了,沈老奔走了好多年，前不久才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了？”楼筠捏着瓷碗的边缘,跟行酒令一样把水饮尽。
“是啊,”小哥挠挠头,没想到眼前这人这么口渴,又帮着满上,却和另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撞在一起。
“我来吧。”裴卿笑道，顺势接过炉柄，帮楼筠倒满。
小哥讪讪坐下，继续道：“前不久沈老亲自说的,那日他还开心地在田间到处跑呢，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苍天有眼。'”
这下不好办了,楼筠弯指在桌面敲了敲。
她原本是想借着沈老与朝廷之间的龌龊,让他心甘情愿跟他们走,但若是事情已经解决的话,她就没了和他谈判的筹码。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旁的裴卿,难道真要走青年的路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那小哥可知道沈老同朝廷发生了什么？”楼筠问。
“这...”小哥摇了摇头,“不知,沈老对自己的事情很少开口，只有个别情绪激动的时候才能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
“知道了，多谢。”楼筠知道小哥这问不出什么后便不说话了。
也不知为何，明明楼筠语气也不冷硬,但小哥就是觉得楼筠没有裴卿看着好相处。此刻楼筠不出声后，小哥也跟着缩在角落里不讲话。
还是裴卿看到这主客不符的一幕，开口缓和气氛道：“那小哥可知离这最近的城镇是哪儿？”
“离我们这最近的就是江陵了。”
没料到如此巧合的两人，相视一笑，裴卿接着问道：“可否麻烦小哥送我们进城？”
小哥点头答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等到三日后，牛叔才从城里回来，到时候我才有牛车送你们过去，正好我也拿这些药草到城里换点东西。”
看来他们只有三日时间了，这三天能劝服沈老最好不过，若是不行，他们也只能先回去，日后再想别的办法了。
因为家里有时会接收别的病人，因此，小哥家中有两个房间，能暂时收留楼筠和裴卿。
两人谢过小哥后在屋内修整，楼筠对着青年伸手，掌心朝上，一副讨要东西的模样。
家裴卿面露疑惑，楼筠指了指两人身上还湿哒哒的衣服道：“先把外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青年闻言一怔，顺从的褪下外袍，却没有交给楼筠，而是道：“我自己也可以。”
楼筠点头没有强求，“我去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柴。”
因为最近都在下雨，下哥家里的柴也没剩多少，只有一点，楼筠掂了掂小哥交到手里的柴，只够烧壶水供两人擦身子用。
贴着木门，楼筠解下肩上的红珊瑚纽扣，太子的铠甲笨重，与她的身形也有些许不同，这次出来她穿的是自己的常服，代表身份的令牌和玉佩自然不能给出去，唯一值点钱的玩意就只剩肩上的纽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