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也是昏了头了,对裴卿开这种玩笑,连忙别过话题:“没什么,你方才不是问我会不会被发现吗?我有擅易容的亲卫可代替我出现。”
  知道楼筠有暗卫后,裴卿已经不会对楼筠身边出现的能人异士感到惊奇了。
  “望此行顺利吧。”
  青年说完最后一句话,两人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了。
  许是明确知道一墙之隔的那边睡的是心上人的缘故,帝师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焦灼,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半晌,突然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是楼筠唤来小二打水,听着小二来来回回打水换水的声响,裴卿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竟有了几分睡意。
  楼筠她,这么爱干净的吗?这么晚了...还要洗漱。
  隔壁左思右想,还是接受不了奔波一天,不洗漱就上床的楼筠,在浴桶里彻底抚慰了一天的劳顿,细细感知了一下旁边房间的动静:
  已经睡下了吗。
  第21章
  第二日,早早在楼下等待的楼筠,有意无意看着时间,打算掐点叫裴卿。
  帝师那几次睡迟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为了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客栈,她倒也乐意让青年多睡。
  没成想,今天裴卿比她料想的要早的多。
  “早,先生昨晚睡好了吗?”
  听到楼筠怎么问,裴卿藏在斗笠下的脸上不由带了几分哀怨,昨天迷迷糊糊睡着后,耳边都是滴答滴答的水声,叫他做了一夜恶梦。
  “被一个浑身滴水的鬼怪追了一宿,乏的不得了。”
  “噗嗤!”
  青年周身的怨气太重,哀怨的模样却叫人好笑。
  楼筠笑得太张狂了些,裴卿忍不住有些恼,直愣愣落座,专心干饭,一副说什么都不理人的样子。
  “先生?”
  “老师——”
  楼筠接连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应,还特地拉长了声调,青年也是垂头不语,闷头吃饭的模样,甚至被楼筠叫的烦了,还敢侧身视而不见了。
  呦,脾气见长啊!
  “恼了?”楼筠探着脑袋,明知故问的话语里带着明晃晃的戏谑,嘴里噙着笑意,在看到裴卿脸上染上绯意后,才如愿以偿地退开身子,撑着脸瞧着人直笑。
  “才没有!”裴卿嘴硬道,左右环顾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定是这些早点太烫了,吃的
  我脸热。”
  “是是是,都怪着小二,将这早点煮的如此烫,合该吊起来打上二十鞭子!”楼筠满口胡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裴卿,想要看青年有什么反应。
  原本还气成一团,背过身子不理人的裴卿,“唰”一下转到了楼筠面前,解释道:“那倒也不必,不过是一顿早点而已。”
  下意识为小二开脱完后的裴卿,哪能不意识到楼筠又在开玩笑,表情像温顺已久骤然挥爪的猫。
  喵喵直叫,自觉得十分凶狠,却不知在旁人眼里仍旧是可爱的紧。
  “噗嗤!哈哈哈哈哈!”
  楼筠笑得畅快,周围仿佛都跳跃着喜悦的光点,裴卿看着眼前之人这般高兴,不羞也不恼了,无奈道:“也就你敢这样逗我了。”
  “先生不愿?”楼筠反问道。
  “只要是你,什么都是愿意的。”青年温润清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和认真,就是这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回答才更让人恍神。
  心中蓦然少了一拍,楼筠头一回知道原来真有人随口说出去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神激荡。
  青年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对他人有多大的杀伤力,匆匆用过早饭后,就催促着人上路。
  楼筠上马后,稍微落了裴卿半米的距离,望着青年衣炔飘飘,驾马飞驰的背影,出神地想到:
  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心底最肮脏的恶,却每每只用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又能立刻让她平静下来,找回自我。
  真是...太可怕了些。
  裴卿敏锐地发现身边的人慢了一拍,刻意慢下来,关心道:“怎么了?”
  蓦然回神,楼筠用力扯了扯手心里的缰绳,马儿前蹄高举,调整姿势,藏在面具下的笑容恣意。
  马上的少女向大衍帝师下了战书:“先生敢不敢同我比比,谁先到下一个驿站?”
  “就来!”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没了平常要端架子的帝师身份,心里那份属于少年心气也暴露了出来,不用多说,清冷自持的天下之师就这样和楼筠一前一后追逐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江陵,两人下马,并排走进城里。
  寻了个客栈刚落座,就听见旁边幕布后的另一桌在那里骂道:
  “这太守家的小公子,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些,听说前几天又强虏了个女子做第十三房小妾!”
  “唉,太守家就这一位宝贝疙瘩,可不得捧着供着,生怕磕着碰着了,再说天高皇帝远,远在京城的圣上拿伸的出这么长的手,在这江陵,只怕是太守一家只手遮天咯!”
  “嘘!这些话你们都赶说!不要命了!”
  “怕什么,有本事他们真抓了我们去,我可是朝廷钦点的秀才!”
  “去去去,一个破秀才,那天被人套了袋子打死都不知道。”
  ......
  楼筠和裴卿默不作声地听着,待那桌人走后,楼筠突然道:“我有一计,或许可行。”顿了顿,继续道:“就是需要先生的配合。”
  “什么?”裴卿循着楼筠的手势,侧耳倾听。
  待楼筠将计划说明后,表情颇为迟疑,不确定问道:“真的可以吗?”
  楼筠重重点头,给足青年信心:“当然,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点小事难不倒先生的!”
  第22章
  翌日,破天荒的是裴卿先起身,早早收拾好在楼下等人。
  细看下来,今日的帝师与以往也有些不太一样,穿着极具少年感的红衣不说;发饰也做了修改,半头长发被玉兰黄金冠高高束起;耳坠也换成了红玉玛瑙,淡然地坐在大厅中央,举手投足间都是被教养的极好的世家公子惯有的清逸绝尘,好一个清艳绝尘的公子,就是离楼筠要求的形象还差点什么东西。
  楼筠换好衣服后,走出房门,顺着帽沿又将从帝师那讨来的斗笠往下拉了拉,站在楼梯上看着变成人群焦点还不自知的青年,心里直摇头叹气,暗道:
  还真是走哪儿都能引人注目。
  趁众人视线都在裴卿身上,装作不经意间从青年身边走过。
  裴卿只觉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旁离去,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见桌案上原本放着包子的地方骤然一空,转而变成一张叠好的字条。
  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在素衣包裹勾勒的极好腰身,和动作牵动下飘然而起的衣袂。
  这是女装的楼筠......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翩翩公子”裴卿,先是如小偷行窃般,悄悄顺走楼筠留下的字条,又是如痴汉般在心里描绘楼筠女装的样貌。
  最后又好似被烫到了一般,俶尔聚拢指尖,手心里的字条被揉做一团,察觉自己干了什么的青年,眉眼懊恼,细察之下还有不易被人发现的羞愧。
  他......他刚刚都在做什么啊!
  青年羞愤到难以自持,表面还是装作风轻云淡,面色如常的样子,若不是无处安放的视线和微微蜷起的指尖,怕是真要以为他泰然自若了。
  要是楼筠看到这一幕,定会发现青年淡然表现下的内里,然后逮着人打趣。
  匆匆打开字条,只见正中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帝师还得更加嚣张,跋扈些才好,演出那二世祖的气质来,演好了,我请帝师吃东坡肘子。
  修长的指节如玉一般排开,带有薄茧的指腹在东坡肘子四个字上摩挲了片刻,双眸肉眼可见的明亮了起来。
  带着一定要吃到东坡肘子的决心,帝师走出客栈,依照计划行动。
  两人相隔不远又不同时出现的在太守之子出门归家的必经之路蹲守了半天,才见到架在两个侍从身上,手里摇着酒壶,骂骂咧咧回家的林朔。
  说时急那时快,裴卿迅速从墙角闪身出现,一脚踏上长椅,将小铺内佯装喝茶的楼筠给压在了桌面上。
  这一动静吓得小铺里的茶客纷纷四散,店铺的老板也小心地蹲在摊子后,抱着脑袋躲藏不敢多看。
  哦?
  没喝尽兴,就被自家老爹派人抓回去的林朔对前面的动静起了兴趣,抓着两边的侍从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他的“同道中人”是何模样。
  林朔好奇裴卿是何模样的同时,裴卿也才看清一直好奇着的楼筠今天的装扮。
  为了让这场强取豪夺的戏码更为逼真,女子只穿了一身素色罗裙,描眉,花钿什么的更是都不存在。
  但向来束男子冠的楼筠,忽将头发散下,绾着女子发髻,纵使头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根木簪,寻常少有的温婉,清丽也足够让裴卿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