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 第188节
  蒋芸没糊弄汤珍,让汤珍早早睡,而是跟着一道想,“其实做朝食时,也有人想赊账,那会都是坊间食客,我面面薄不敢开口说拒绝的话,五哥儿是一口咬断钱货两清,小本买卖不赊账。”
  汤珍听娘说话,翻过身,黑暗中闻声看向娘的方向。
  “我那会心里咯噔一声,就怕食客翻脸闹事,那食客确实面子挂不住,要大声嚷嚷,嘴里说些乱七八糟的,五哥儿没给好脸对骂了回去,说以后他家锅盔一个都不卖给你。”
  汤珍:“这不是得罪了人吗。”
  “是得罪了,这人之后不来了,但食客也没少。”蒋芸说。
  汤珍吃过娘家朝食铺子卖的锅盔,确实是好吃,呐呐说:“五哥儿今天跟我说,滋味好食客捧场,但也要心里记着食客的情。”
  “后来听章明说,这人跑到外坊吃其他坊的锅盔,还到处嚷嚷,其他坊做的比咱们家滋味好。”
  汤珍有些紧张,“那咋办?不管吗?是不是得给些钱堵了他的嘴?”
  “不咋办,不管。五哥儿说的。”蒋芸说到这儿笑了,“要是让五哥儿掏钱堵那人的嘴,那是比拿刀子割五哥儿还要让他难受呢。他是个骨气硬的,吃软不吃硬,旁人夸他待他真,他就会对对方好,他说千人千口味,不强求,反正笼络中喜欢家里口味的客源就好。”
  “做买卖哪能没是非纠纷,五哥儿还跟老赵家打过,不过打完后,家里买卖倒是顺顺当当起来。”
  “你爹那会,做买卖怕跟客人发生口角,什么都好声好气说话,但五哥儿做买卖也说了,能不动手吵吵尽量别,和气生财,食客来家里吃饭图的就是吃个舒心,要是今个吵吵明个动手,哪里还有闲情吃饭,又不是来断官司的。”
  “但是做买卖少不了口舌,有些刺头故意来找茬,这会怂了,以后时不时隔三差五来吃霸王餐,不能惯毛病……”
  汤珍便问:“这啥时候能惯啥时候不能惯?”
  “小事情,像是顾客问你抹个零头,或是问试吃能不能多送一盘这类的,五哥儿铁牛都答应。”
  “但是像故意找事的就不行。”
  夜深了,娘俩睡不着说了好一会买卖经,汤珍以前不爱听爹说这些,现在听娘说五哥儿做买卖倒是听得很认真,主要是有意思吧。
  二月二时,汤家店铺送棋子豆。
  汤珍想着昨日娘说的话,在馆子里帮忙时便留心看,那一桌点了火锅菜品七七八八她囫囵算了个大概都要有三百文了,对方吃完了棋子豆,还没要呢,汤珍先给添了一勺。
  对方一看,乐呵呵说:“谢谢了,你家做的棋子豆真是不错。”
  “您客气。”汤珍笑着回话。
  后来这桌客人结账,非但没有抹零头,还多给了二十文作为打赏。
  汤珍惊讶,棋子豆是送的,但今个买卖收益反倒比之前好,食客大部分都多给钱了,自然也有没给的还要抹零,铁牛也给抹了。
  吃饭时,汤珍又跟娘说起来。
  “咱家菜品价钱订的贵,现在来的都是熟客,我说实话这些熟客我不知道家里具体如何,但应该是不缺钱的。”
  汤珍实在是想不到,二三百文一顿饭,还不要便宜还给打赏,怎么会有这样嫌钱多的呢?
  “对咱们寻常百姓来说,二三百文够十天半月花销了,但对富裕人家来说,这些不算多少钱吧。”蒋芸如今也见了些世面,“我之前和你一样这般想,但五哥儿说,这世上当官的上头总有大官,有钱的也有更有钱的,咱们过咱们的,一视同仁尽心尽力照顾食客吃好便好。”
  汤珍本来都有些怕,这般有钱——难不成还有当官的来家里吃饭吗?她有些怕照顾不周,说错话得罪了食客,但听娘这般说完,再想今日也没得罪人,往日也没有。
  还是继续干吧。
  过了二月二,天一天比一天晴了许多。二月末草长莺飞,大太阳晒了好几日,小咪问老板啥时候不做火锅换旁的。
  佟嫂阿良在旁点头,有食客说了想吃炒菜了。
  汤显灵:“在等几日,羊先停了,火锅加些炒菜单子,不过我估摸着还得几日倒春寒。”
  “那骨汤酸汤锅上,菌汤没了停了。”
  月底周末时,张怀问村里借了板车,赶着骡子带着海牛王阿叔一车货来了。汤显灵门一开,当即是高兴。
  海牛第一次来汤家院子,先是有点认识,更多的是好奇,一见五阿哥便高兴,恨不得冲过去抱着五阿哥,被旁边皇甫铁牛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
  “快进来坐。”汤显灵笑呵呵招呼人进。
  张怀:“我算了日子,想着今个你们休假,是不是啊?没错算吧?”
  “没,正好休息。”铁牛回话,搬门槛。
  张怀得意了,说他没数错。王素素往院子里进,说:“我们带了些鸭蛋来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还有菌子和笋,这笋是新鲜的。”
  “要要要,可太好了。”汤显灵道。
  王素素:“他借了你家骡子,你们肯定没法用,这不挑了好日头送过来。”
  张怀在旁说:“顺道进城买头牛,你阿叔说,有牛用不让我使力气。”
  汤显灵:……张叔你这是也秀起来了吗。
  这题他会!
  “哈哈我王阿叔这是心疼你呢。”
  张怀一听,呲了个大牙可高兴了。
  “可不是嘛,都老夫夫了,还心疼我。”
  王素素嗔怪白了男人一眼,在小辈跟前瞎说话。
  第103章
  天晴朗,日头又好,一大家子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四哥儿已经十个月了,最近几天才学会站起来,还不能走,只是大人扶着能站在那儿,他小小一个人,站在原地,有点摇摇欲坠,模样又漂亮,很招人稀罕的。
  王素素看了会心软伸胳膊想抱,说:“怎么这般的可爱。”
  张海牛凑了过去也稀罕瞧着阿爹怀里抱着的阿弟,他一张口叫阿弟,汤显灵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哪里不对,铁牛说:“四哥儿喊你叔叔。”
  “啊?”张海牛懵了,懵完一瞬间又很激动,“他喊我叔叔吗!”
  汤显灵绕了一下,也绕过来了,“对啊,你叫我哥哥,我叫二姐二姐,咱三个是平辈,那四哥儿是我二姐的孩子,就是叫你叔叔。”
  张海牛本来就好奇稀罕五阿哥亲戚家的哥儿,现在一听,他平白无故长了辈分,更是高兴了,也没那么毛手毛脚粗糙大喇喇,很是温柔小心的抬手摸了摸四哥儿脑袋。
  摸完就嘿嘿笑。
  “他脑袋头发真好,毛茸茸的好软啊,跟兔子一样。”
  张怀瞪儿子,“嘴里少胡说八道。”
  “张叔你别凶海牛,海牛意思四哥儿头发多,夸四哥儿。”汤显灵说。海牛这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
  形容词单薄,但心是好的没啥歧义。
  张海牛问阿爹他能不能抱抱。王素素知道儿子性子,粗手粗脚,不给抱,“你摔了他怎么办?我抱着你只看看,不许动他。”
  “诶呀诶呀阿爹我求你了,我保证安安静静不闹腾。”张海牛就差发誓了。
  王素素认真严肃说:“这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你那木头玩具、家里瓷碗,不小心摔坏了就坏了,你把他弄疼了,我得收拾你。”
  “不会,我抱着轻轻地,而且你看四哥儿也想要我这个叔叔抱他。”张海牛说。
  汤显灵:……好好好,这才多少功夫已经自称叔叔了。
  最后王素素拗不过,看向五哥儿二姐。汤珍笑呵呵点点头,说没事相信海牛海牛都大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汤珍是真心地,她头一次感受到,大家喜欢四哥儿、喜欢三姐妹,是发自内心真的喜欢稀罕,而不是面面上说姑娘哥儿也好,没事。
  既然姑娘哥儿也好,为何后头跟一句没事安慰她?
  汤珍想到这微微怔愣,有些出神。
  王素素教儿子怎么抱小孩,“……手,你别太硬邦邦了,先坐这儿抱着,适应习惯了再起来。”
  张海牛听他阿爹指挥,整个人都是僵硬却小心的。
  他怀里四哥儿待的不舒服了也不哭,而是眼巴巴看这位海牛叔叔,张海牛对上怀里小人目光,责任心大爆发,慢慢调整姿势,非得哄这位表侄子高高兴兴。
  抱小孩比出门下河爬树还要累。
  张海牛心想,但又很高兴,回去就要跟栓子说,他做叔叔了,有个四哥儿叫他叔叔,四哥儿头发多的像兔子,摸起来软乎乎的,长得也可爱乖巧,不像小花的弟弟只知道嗷嗷哭,黑不溜秋跟个炭块似得。
  张怀和王素素难得进城来一次,汤显灵挽留住一宿,说了有地方住,二人略略想了下,对视一眼,便痛快答应了。
  “我还要去东市买牛,不急,我看看,是买牛还是买骡子,骡子走的快些,牛能耕田。”张怀说。
  王素素都行,不管是买牛买骡子都能帮男人省省力。
  暮食,汤显灵烧了一桌子家常菜,大家就在院子里吃,吃过饭,将浆洗干净的被褥抱到租屋去,汤显灵和铁牛去送,跟着张叔王阿叔说了许多话,将二人送来的鸭蛋结了账。
  张海牛还有点恋恋不舍,想要跟四哥儿再玩会。
  张怀轻轻抽儿子后脑勺,说:“你又羡慕上了,真要是把四哥儿抱回去,他指定嫌烦。”最后一句跟大家说的。
  “我不会!”张海牛说。
  张怀还不了解儿子了,说:“那你就不能爬树不能下河不能找栓子玩,天天在家看孩子。”
  张海牛:……
  嘴硬,“也行。”
  “也行个屁。”张怀骂了句。
  这小子在这儿装什么,这般稀罕阿弟妹妹们,回头素素听了要往心里去——当年素素落水被他救了,伤了身,养了许久,二人结婚几年才有个海牛,张怀不想素素多心,孩子一个就够烦的了。
  要什么第二个,管他哥儿女郎儿子,他都不稀罕了。
  张海牛跟他爹‘对着干’,又不敢,只能埋头哼哼叽叽倔驴模样,王素素张怀习以为常——汤显灵都见怪不怪了,因此没人搭理张海牛,总不能说:让你阿爹给你也生个阿弟吧。
  这种劝人、催人要二胎行为,很没分寸边界感,让人讨厌的。
  果不其然,大人们都不理张海牛,张海牛反倒是好了,不犟着了,去拉他阿爹的手,问明个去东西市玩吗、还给他买玩具吗、他想要个弹弓。
  “给你买个蛋。”张怀道。
  王素素笑的温柔,说:“明日再看。”
  第二日,汤家要开门做买卖,汤显灵和铁牛就没去问张叔王阿叔行程——张叔早年当猎户,时不时到奉元城卖货,即便是现在来得少了,东西市规模都没咋大变动,不怕走错路走丢的。
  晌午后没多久,馆子生意能冷清些,张叔王阿叔带着海牛回来了,一家三口牵着骡子,海牛坐在骡背上,可高兴了,到了汤家后院抽了空就跟铁牛哥和五阿哥显摆他背后背的那张小弓。
  他爹和阿爹给他买了一张弓,正儿八经的弓,不是弹弓哦。
  皇甫铁牛好笑,说:“看见了。”
  “快别在你哥跟前炫耀了,回去好好练练,拉弓射箭能打到东西再说。”张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