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了让荀练之不要慌乱,陆茴硬生生地把自己屁股按在车座上,坐了快一个小时,实在坐不住了,才乘电梯上了楼。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荀练之已经换好了平常的衣物,正在收拾东西。
  陆茴看出那是之前她帮荀练之带的衣服之一。
  一股隐秘的占有欲不合适地冒了出来,像得到了甘甜的雨露,在陆茴的心里欢快地摇摆着。
  荀练之有些惊讶:“来得这么早?”
  不止呢,其实更早。
  陆茴点头:“事情做完了,没别的事就过来了。你慢慢收拾,千万不要因为我来早了就急着收,离饭点还有两个小时呢。需要我帮忙吗?”
  荀练之:“可以帮我把轮椅罩子上的积灰擦一下吗?这样一会不会弄脏你的车。”
  陆茴一边拿着湿巾擦,一边问:“你现在还需要这个吗?”
  “不需要了。”荀练之说,“之前是因为没好全又急着外出,医院嘱咐不能劳累,才用了轮椅,但现在养了这么久,不会有问题了。”
  陆茴:“是医生说的吗?”
  “当然,”荀练之笑了一下,“我骗你做什么?”
  “……”陆茴脸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擦灰突然擦得比洗烧杯还认真。
  但灰总会擦完的,陆茴把轮椅搬到门口,就这么烫着脸和她面对面,帮她牵着纸袋。
  陆茴看到她手边的几个礼盒:“对了,这两个月,还是有人来打扰你吗?”
  荀练之叹道:“叫打扰也不太合适,毕竟都是好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怎么见人,大部分人只是放下东西就走。”
  都怪那头猪,陆茴阴暗地想。
  当时揍那头猪还是揍得轻了。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打扰你?”陆茴问。
  “奇怪的人?”荀练之重复一遍,摇头,“都是同事。有几家尝试混进来的媒体,都在楼下就被拦住了。”
  ……忘了这茬了,陆茴想。
  媒体这事,好像也能让太上皇帮忙打招呼?
  荀练之:“你说的‘奇怪的人’,是说什么?”
  “啊,没有,”陆茴回神,“就是说,除了同事以外的人。”
  荀练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去汤锅店的路上,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聊的都是一些日常或者浅浅的话题。
  荀练之的表现一切正常,但陆茴就是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却又说不出。
  “对了,”陆茴试着发起新话题,“你说还有事找我帮忙,是什么事?”
  荀练之:“等吃完饭再说吧。”
  “……这么神秘?”陆茴问,“我以为会边吃饭边说。”
  “不。不是什么大事,吃完饭再说。”荀练之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强硬,她话音顿了一下,慢慢抬眼,透过后视镜,正好捉住了陆茴偷看的眼神。
  她注视着镜子里的陆茴,小幅度地笑了一下:“毕竟今天,找你帮忙是次要,答谢你才是主要。要是因为杂事让你没有心思吃饭,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作者有话说:
  无人在意的角落,祝隔壁人鱼王陛下昨天生日快乐
  第8章 新闻
  陆茴原本还惦记着荀练之那个“帮忙”的请求,但很快将将之抛诸脑后了。
  “你吃什么?”陆茴问,“你来点吧,我不挑。”
  荀练之笑了一下:“我看起来像‘会挑’的吗?你点就好。”
  陆茴于是没有客气。
  点菜没什么问题,陆茴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了,在收获周边众多人对菜品的评价后,对什么好吃什么不行一清二楚。
  但问题是,她拿着电子屏点菜的时候,荀练之就两手交叠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她不看手机,也不四处张望,全程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按理说,能得到她的关注是一件很幸福的是,但陆茴此时莫名有些汗流浃背,在心里求姥姥告奶奶,祈祷她能不能自己刷会手机。
  但很遗憾,姥姥和奶奶都没有回应她。
  等到吃饭的时候,陆茴才松了一口气。
  一来,荀练之很体贴地没有再盯着她,二来陆茴也不是喜欢客气的性格,荀练之说请她吃饭,她就真的是来吃饭的,忙着吃东西,就没空焦灼。
  小包厢被热气熏得湿润而温暖,连带着人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眼看陆茴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荀练之停了筷子,说:“你有听说月初时候那个新闻吗?”
  陆茴筷子一顿,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她说的是哪一条“新闻”。
  她当然知道。
  因为这件事和荀练之有着七弯八拐的关系,只要和这个人有关,她就不会错过。
  月初,还是百川那个很会惹事的江名危江总,据说突然在西海镇非法使用枪/支,导致工厂爆炸,被依法拘留。
  但这只是这件“大新闻”的前摇。
  没过几天,据说就在江名危被押送的路上,押送车堵在江上大桥,突然被一群人鱼有计划地袭击,嫌犯江名危被人鱼带走,掉入江中带回大海,生死不明。
  陆茴装模做样地“回想”了一下,说:“是人鱼破坏押送车的那个吧?我们院里还因为这个新闻炸锅了,因为押送车的材质几乎是人类掌握的最坚固的材料,却被人鱼拿一把大刀劈开了。”
  荀练之颔首:“海底的很多事情,目前对于人类都是未知的,无论是对科研院,还是对人文院。如果有朝一日,人类真的能和人鱼建立往来,这些未知也能慢慢成为触手可及的东西,我也很期待。”
  陆茴犹疑地点点头:“可人鱼当众劫走人类要犯,这怎么也不像能和平建交的样子。”
  荀练之:“因为江名危的那件案子,原本就有隐情。”
  陆茴一愣,终于迟钝地回想起荀练之之前说的,担心她“没心思吃饭”……原来是这个意思?
  因为牵扯到这样的大事,所以她听了之后,可能没心思吃饭?
  荀练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隐情,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
  陆茴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分量,也早早停了筷子:“当然……我很感兴趣。”
  如果荀练之愿意和她多说一些和“海上”、“人鱼”的事,她求之不得。
  荀练之:“在去西海镇的路上,江名危和我通过电话,她去西北,是为了调查那边的灰色人鱼产业。她也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从我掌握的信息来看,她至少发现了非法拘禁、不正当□□易,甚至非法食用人鱼等行为。”
  “……”陆茴非常庆幸自己是吃完饭后听到了这个。
  “但官方披露的结果是你听到的那样,因为她找到的证据大概率已经被损坏,本人也被倒打一耙。”荀练之说,“而人鱼来劫人,实际是来救她的,是我联系的人鱼。”
  “……”陆茴觉得自己此时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但她实在太想知道荀练之藏在背后的那些事,于是忍不住追问:“我有关注她之前的公开采访,她是在追查某些人类‘借刀杀人’的事情吧?你……也有参与其中吗?这和西海镇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荀练之:“因为‘借刀杀人’需要把目标人类送往人鱼海域,而要把人类送出去,就必须存在黑□□船。而西北临海一带,一直是和非法人鱼产业有关的重灾区。”
  陆茴:“所以她想到从那一带着手调查?可……”
  荀练之给她倒了些温热的茶水:“你但说无妨。”
  陆茴:“可要证明‘借刀杀人’,被送去海上的那些人类,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原本大家都觉得送去海上的人会被人鱼杀死,死无对证,可既然那些人都还活着,那就把人接回来审问,只要人够多,怎么都能问出点东西。”
  荀练之叹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人鱼方不愿意放人。原本我们有派协商团去和谈,可据说在海上闹了不小的矛盾,俗称……谈崩了。”
  陆茴:“……”
  “另外,”荀练之的声音轻了几分,“被送去海上的那些人,也并不是‘都还活着’。”
  陆茴呼吸一滞。
  她刚才有片刻的吞吞吐吐,就是因为想到了荀练之也是“被送去海上的人”中的一员,犹豫着是否该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陆茴小心地问,“因为岛上的条件很差吗?如果人鱼没有进行开发的话,应该都是荒岛吧?”
  荀练之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陆茴的心脏“嘭嘭”地跳着,在这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的面前,察觉到后背窜起了一股凉意。
  即便狭小的包厢内温暖如春。
  即便她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现在,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证据,但破案,又迫在眉睫。”荀练之平静地说,“好在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江总现在在海上,就是最大的‘不可控’,她会在那边努力,将岛上的人尽力送回来。而我这边,也不能无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