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128章 神明入梦救他的菩萨。
  小孩儿表现出来的不安太过于强烈,以至于隋银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
  他沉默的时候,小孩儿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瘦骨嶙峋的肩胛单薄,看起来可怜得很。
  “……”
  隋银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叹了下气,似是妥协,“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要不要带这个小孩儿走,隋银仍在思虑。
  见他松了口,小孩儿忙不迭地应声,语气中尽是急切,“我叫晏闻予,马上就十岁了!”
  马上十岁,那就是才满了九周岁。
  “……”隋银听到这个回答便觉得更头疼了。
  他没带过小孩儿,更别说这么大点儿的了,水云宗里头的那些师弟师妹们最小的都要比晏闻予要大上一岁。
  况且,自己今年不过15,也堪堪比这小孩儿大上六岁而已,若是留在身边,以何身份居之合适呢?
  到时候他回水云宗,总不能说收了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徒弟?太儿戏了……
  况且,隋银仍有疑虑。
  “晏”是个挺雅致的姓氏,按理来说用得上这种姓氏的人家不说非富即贵、怎么也足够温饱。
  怎么这小孩儿却混成了这副连饭都吃不饱的模样?
  晏闻予聪慧,自然也极其懂得看人眼色。
  从隋银微微蹙起的眉心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遂而便低下头,低声解释清楚。
  晏闻予怕眼前这谪仙似的人觉得自己来路不明,不愿意带他走。
  因而,解释得着急又直白。
  语速一快,小孩儿又开始结巴,干着急的模样看的隋银直想叹气。
  不过,好歹是说清楚了。
  原来是个父母双亡叔伯占了家的可怜小孩儿。
  解释完后,晏闻予脸上肉眼可见地写着紧张,穿上隋银新买的衣服到显得干净,只是真的太过于瘦小,看了总叫人觉得不忍心。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隋银没忍住上手,轻轻揉了揉晏闻予毛茸茸的脑袋,“我叫隋银,比你大六岁,你暂且认我作兄长,别的以后再议。”
  话音刚落,晏闻予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
  幼儿的天真稚气在此时此刻才在他脸上绽放出明媚色彩。
  “好!隋哥哥!”晏闻予用了最大的声音喊出这句。
  这一声叫得隋银心软,因而轻声教他,“说话时一字一句慢慢说清,不必着急。”
  晏闻予抿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从前少有能表达完整观点的机会,因而,说话时不自觉就会加快语速、越说越急。
  现在,仙子不会走了,还成了他的哥哥。
  世间求神拜佛之人如过江之鲫,但菩萨当真能庇佑至此吗?
  隋银,他的哥哥。
  ……救他的菩萨。
  *
  翌日,隋银思索过后,便决定先往北方走。
  小孩儿睡眠需求大,隋银也没叫醒晏闻予,照常买了早饭后在院中练剑。
  有些人修行讲究章法极为认真,一招一式端正又规范,打眼儿便能看出是哪一门派的。
  而隋银跟着玄霜剑尊所学,一切招式皆可随心而变,若是在舞剑的途中悟了道,那便更要随意而动,叫人摸不透下一步想法,出奇制胜。
  晏闻予在旁边细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规律来,只觉得隋银练剑时又飒又帅。
  因而,在对方收剑入鞘时,晏闻予冲动开口道:“哥哥,我可不可以跟你练剑?”
  “嗯?”隋银惊讶了一秒,随后问他:“你想学剑?”
  晏闻予用力点头,“我想和哥哥学!”
  隋银心念一动,沉吟两秒后便从旁边折了支树枝递到晏闻予手边,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先跟着我做几个动作,若是不成,我也可以教你从旁修炼。”
  晏闻予乖乖点头,手心却是忍不住将那截短短的树枝攥得更紧。
  ……
  隋银之所以练剑,并非母亲给他炼器所得,而是有些玄幻色彩的过往。
  据母亲所说,水云宗旁有一剑冢,煞气逼人。
  传闻成功入者寥寥无几,而其中能够拔下剑的早已修得大成、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
  然而,在隋银降生那日,剑冢中竟然径直杀出了一把月白色的长剑!
  长剑从剑冢中带着强烈的煞气冲出,直勾勾地就冲隋银而来——
  一柄利剑在这个刚降生的婴儿旁打着转儿,竟是直接认了主!
  那时候的隋银甚至还在啼哭,就有了这样一柄泛着莹莹月光的剑,自然是引得水云宗上下的弟子慨叹。
  玄月仙尊此生炼过的法器数不胜数,自然也看得出这柄剑无论是来历还是品阶都算得上世间难得。
  因着这样的奇缘,玄霜给她的孩子取名为“银”。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的那串佛珠在隋银自断尾巴的那天骤然开了灵智,随着主人就来到这一世,从剑冢中厮杀出来找到了主人,成了剑灵。
  现如今,隋银的这柄剑跟了他这些年头,却再没表现出当初降生之日自行在空中飞舞的奇景。
  隋银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修行不够、时机未到。
  思绪在瞬间流转又收回。
  “不错。”隋银眉骨微抬,看着握着树枝的小晏闻予,不自觉就弯了弯唇,“天资和根骨都出乎了我的意料。”
  晏闻予原本紧咬着口腔侧面的软肉,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就松开了,喜笑颜开,“真的?!”
  “嗯。”隋银认真颔首。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不过,“你与我年岁差距不大便将我当作师兄,待历练归去再拜玄霜剑尊为师。”
  这意思,便是要代师收徒。
  想了想,隋银又给他师傅去了封简信,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给她收的第二个徒弟。
  晏闻予还盯着他看,似乎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要学。
  隋银起身牵起他的手,道:“从明日开始,我教你用剑。”
  ……
  既然要教习晏闻予学剑,那肯定得先有剑。
  木头较重,隋银便特意去了竹林,做了柄轻巧的竹剑给他练习。
  隋银自小天资就高、也勤勉,练剑从来不用督促,现下自然也不会去使劲儿地鞭策晏闻予。
  但晏闻予却也显然不是那种需要人时时刻刻在身旁督促的那一类小孩儿。
  他体弱,隋银就带他顿顿吃好的养身体,带着做简单训练。
  没过几天,晏闻予已经养成了自己早晨起来去买早餐温在锅里、而后拿起竹剑在院中温课等师兄起床教习的良好自律习惯。
  对此。隋银倒是有点儿惭愧。
  毕竟入冬他也有些贪睡,练剑好像还没有一个小孩儿勤勉……
  “怎的不多穿些?”隋银捏了捏他的小手,微微凉,“当心着凉,得不偿失。”
  晏闻予仰着脸任他“胡作非为”,闻言乖乖点头,“这样练功轻巧,练完就加衣,谢师兄记挂。”
  隋银眉眼间舒缓了些,捏了下他的脸,“干什么都有理儿。”
  说着,便走到一边,扬扬下巴示意他开始。
  晏闻予身体养出点儿肉后,就开始学习锻体了,隋银则是在旁亲自纠正他动作。
  最开始练习基本功时总是枯燥的,毕竟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规范并形成肌肉记忆,需要长时间保持同一动作不能动,很难熬。
  光是一个出剑的姿势就要端许久,直到手臂发麻发抖都不能放下。
  隋银这时候一般都在旁边儿喝茶,也不练剑,悠哉游哉的,就是为了观察晏闻予的神情。
  然后便看出了些别的苗头——
  锻体过程难挨,但晏闻予脸上一直都没有出现什么想要放弃的神情,总是坚定的、鼓足了劲儿的倔强。
  只不过……晏闻予有个不大不小、容易分心的毛病。
  别的时候倒也还好,只是隋银发现:每每自己过去检查动作是否标准时,晏闻予带着丝丝濡慕的目光就会黏到他身上,别的地方哪儿也不看。
  直白的很。
  隋银觉得奇怪,有意提醒道:“这样分神,易被趁机反制,不可松懈。”
  说着,那枝条便不轻不重地在晏闻予手臂上轻轻落下,算作提点。
  谁知,晏闻予这小屁孩儿在他教习别的时候半句话都不带驳一下,说到这儿时,却闷闷地来了一句,“我又不看别人。”
  只看你而已。
  闻言,隋银哽了一下,蹙眉道:“那你又怎知我不会偷偷袭你?”
  晏闻予摇摇头不说话,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珠子只盯着他瞧。
  心想,隋银若是哪日看他不顺,他自己都能了结了自己,不叫隋银烦心。
  总之他这条命是隋银的,怎样处置都不为过。
  不过,晏闻予知道隋银不会喜欢这种有点儿过于偏执的念头,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