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狼不悦地紧盯着他,一大一小对峙的样子,活像是为了争夺配偶互不相让的两头情敌狼犬,空气里居然渐渐弥漫起火药味,气氛一点就炸。
  许久,池陆幽幽地叹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碰他。”他说,“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们都需要和他保持距离。他对你很好,但对我并不……”
  池陆眼里闪过一丝低落,舔了舔嘴唇。
  “算了,有些事跟你讲也不懂。”他喃喃道。
  他没有说,如果真如表面那样嫌恶他,又为何会说自己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好好活下去呢?
  第68章 哨向11我也受伤了,只不过是内伤!……
  两日后。
  塔内负一层。
  与高而狭窄的地上建筑不同,塔的地下部分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空旷的场地被坚固的墙体和透明的加厚防弹玻璃分割成两个主要部分。
  其中一个是过去哨兵们用来进行模拟训练的作战场,占据了90%的面积,而剩下10%大小的屋子是可以透过玻璃进行实时监测的观测室。
  此刻,阮逐舟正站在观测室内,看着作战场内被关在铁笼中的一号僵尸。
  季明正站在他身旁,皱眉盯着抓着笼子咆哮的丧尸:“队长,您说的这种实验,恐怕有史以来都没哪个人类敢这么做……”
  “恐惧来源于未知,更何况这是最好的研究样本。”阮逐舟淡淡瞥了他一眼,“更何况,殊死搏斗的又不是你,紧张什么。”
  季明说不出话。
  门被推开了,池陆在两个哨兵的陪同下从另一扇门走进观测室。看见一号的时候池陆惊了一下,毕竟这丧尸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他没想到还能在塔内见到它。
  “之前我说过,对你的处罚留待后用。”阮逐舟头也不回,语气轻描淡写,“现在该向主人展示你的用武之地了。”
  池陆看着那青面獠牙似的丧尸,一下子明白过来:“您想让我和它单挑?”
  “根本目的是观察这个来之不易的实验对象,它的与众不同很可能说明了丧尸也具备某种进化的可能性,甚至是我们逆向破解病毒的一个突破口。”阮逐舟牵了牵嘴角,“当然,实验的一部分确实是有请你和它打一架。”
  池陆倒吸一口气,握紧双拳。
  “我要求让我的精神体和我一起。”他强压怒火。
  “砚泽受伤了。”
  “我也受伤了,只不过我受的是内伤!”池陆还是没忍住,“还有,别叫我的白狼砚泽……”
  “都是咱们塔内击退丧尸潮的头号英雄了,区区一只丧尸还怕什么?”后面的哨兵撇嘴说着风凉话,“池陆,懂不懂在塔里应该听谁的?”
  池陆侧头看了那两个落井下石的哨兵一眼,又看看阮逐舟。
  地下气温偏低,年轻向导却没有穿着那件冲锋衣外套,而是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青年后背隐约突出蝴蝶骨锋利的弧线,衣摆下的腰身收窄,只露出瓷白的后颈与手臂,整个人背影单薄却挺拔,像夜色钩织的新月弯刀。
  池陆舌头无意识地抵住犬齿。
  “我知道了。”他说。
  阮逐舟也稍微侧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他。
  池陆强压着心头复杂的情绪,待电动门打开,便向作战场走去。电动门关上之前,他听见阮逐舟吩咐季明:
  “把笼子打开。”
  电动门在身后关上,吱呀一声,铁笼的小门应声弹开。
  那丧尸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笼中走出。池陆面色沉肃地死盯着它。
  作战场内如即将涨潮的大海般涤荡起一阵一阵的波涛,那是空气随着哨兵的精神立场而产生的波动。
  一号丧尸并不像它那些迟缓的同伴一样愚蠢,相反,它脖子动了动,似乎敏锐地察觉到环境的异样。
  它脚步沉重地像池陆走来,已经被挖去一只眼睛的黑黢黢的眼眶对着池陆,另一只眼球里不时淌出腥臭的浊液。
  池陆不慌不忙,从作战服口袋里掏出来到地下之前,随行哨兵按照阮逐舟命令交给他的防腐蚀手套和面罩,慢条斯理地戴好。
  将唯一的防护工作做完,他抬起手对着丧尸,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勾。
  “看样子你不像你的同类们那样,脑袋里空空如也。”池陆低声说,“放马过来,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本事吧。”
  *
  砰!
  肉/体砸在地板上,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
  季明喉结吞了吞,不忍直视地挪开眼:“队长……”
  “摄像头和各项检测设备都正常运转着没有?”阮逐舟打断他,“不得不承认,刚才池陆这一招真精彩……这一号丧尸变异之前说不定也是个练家子。”
  青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作战场,语气却轻飘飘的,让季明胆战心惊。
  作战场内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人与丧尸之间的酣战。透过观测室上方的喇叭,作战室内的声音可以清楚地传到屋内人的耳中。
  寒光一闪,只见池陆从口袋中抽出短刀,却在丧尸扑上来时将刀柄横空一甩,掉转刀刃的方向,用刀背死死抵住丧尸的咽喉。
  僵持的画面映入向导的眼帘,阮逐舟不动声色,觑起双眸。
  再怎么敏捷,丧尸的智力也远不敌正常人类,一切行动都只是凭借本能。
  可正因为丧尸浑身都携带着致命的病毒,莫说被咬伤或抓伤,哪怕稍微划破伤口,脓血和毒液都会让人丧命。
  要和丧尸对战,又不能让对方见血,自己的容错率却是百分之零,重重掣肘之下,即便是池陆这样以一当十的哨兵,也不免束手束脚。
  季明正提心吊胆地看着眼前搏斗的画面,突然听见阮逐舟唤他:“季明。”
  他忙应了句是,阮逐舟接着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哨兵和向导是自然界基因突变的选择,还是人为干涉的产物?”
  季明沉吟一下:“说实话,这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咱们一出生就在塔内,没有接受过社会化的教育,外界怎么看待咱们这种人自然也不重要了。”
  “不过,我确实听到过一种说法,据说向导和哨兵这两种‘新人类’最开始都是基因编辑的产物……也有人说,精神力的本质就是磁场,这些在普通人看起来如同神迹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与大自然的共鸣更深刻罢了。”
  阮逐舟颔首,目光仍紧盯着池陆的身影。
  “池陆真是个好苗子。”他话锋一转。
  季明不知怎的,一时如芒在背一般:“唔,是很……”
  “失忆那么彻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但战斗却如同肌肉记忆,和呼吸一样简单。”也不知哪里可笑,阮逐舟轻轻乐了一下,“你说,他和你这个塔内最有经验的哨兵比起来,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季明哽了哽,没有接话。
  作战场内,两道纠缠的身影闪过,大片阴影突然倾覆上二人面前的玻璃——乓!
  丧尸的右小腿骨已经折断,断裂的腿骨几乎从肌肉中支出,然而几乎失去知觉的丧尸疯了似的扑过来,近身格斗术在其面前都无法使用,池陆没法直接触碰,被它狠狠撞在玻璃上,后脑勺咚地磕上厚厚的防弹玻璃。
  不等季明反应,阮逐舟倾身,眼疾手快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作战场的天花板上咻地射出一支麻醉针,精准射中丧尸的后颈。过了几秒,丧尸失去平衡地后退,流着口水轰然倒在地上。
  阮逐舟言简意赅:“快去。”
  电动门打开,另两个哨兵冲进去,戴着手套和防护面具,用叉子和锁链将丧尸拖回铁笼。池陆靠着玻璃慢慢滑坐到地上,捂着后脑勺,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透过苍蝇似的嗡嗡声,他隐约听见谁的脚步由远及近。
  “你受伤了。”阮逐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池陆捂着脑袋,勉强抬起头。
  逆着天花板的灯光,阮逐舟那秀美的脸沉没在墨汁般的阴影中。
  “你现在需要精神疏导,否则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陷入狂躁期。”阮逐舟说着伸出手,语气却戏谑,“要拉你一把吗?”
  没有哪个哨兵愿意被当成弱鸡。池陆别过头去。
  “你的精神疏导只会对我造成二次伤害。”他说。
  阮逐舟没生气,平静地看着他。
  “上一次我们没有掌握好方式方法。”他顿了顿,“今天你辛苦了。这是主人给你的奖励。”
  池陆唰地转回头来。
  阮逐舟没有收回手。池陆看着那修长的、指腹几乎看不出枪茧的手指,舌尖快速舔了下唇峰,像在咂摸刚刚那句话的余味。
  而后他伸出手,握住阮逐舟的掌心,一把借力站起来。
  “那就拜托主人了。”池陆低声说。
  *
  疏导室的一切陈设还维持着上次阮逐舟给池陆做精神链接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