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千禧见状,自然而然迎了上去,为他系衣裳,她一层又一层,系得认真。
  江祈安盯着她头顶的发旋,隐隐似有馨香飘来,他没挣扎,没推拒。
  说是不再意气用事,可江祈安渐渐记起当初为何负气离开。
  他躲在她怀里哭泣过,拉过她的手,躺在一张床,盖同一床棉被。他给她擦过头发,见过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见过她披头散发的模样。
  最初不过是找寻一个依赖,可一日日地长大,那些寻常事多了许多暧昧不明的气息。
  他知道那样的浮想联翩丑陋罪恶,但他压制不住那些让他浑身血液躁动的画面。
  就像此刻,她环过自己的腰身,指尖在他后腰处爬过,面颊贴着他的衣衫,他的胸腹会不自觉瑟缩,隐隐兴奋着。
  那时他难以自处,整日慌乱,不敢看她的脸,不敢听她说话,所以才落荒而逃。
  此刻他又生出了当年的想法。
  腰带系好,他猛地抽身,“千禧,这个时间,你公婆会担忧的。”
  “你不回去?”
  “不回,就歇在这里。”
  “喔……现在还有船吗?”千禧捋了捋耳边碎发。
  江祈安唇瓣有些干涩,他其实该干脆直接说要送她回去,却是坏心眼地提出了担忧,让她自己做决定。
  “没有船了。”江祈安顿了顿,“我可以找马车送你回去。”
  “那好,你帮我找个马车,不然回去又得挨骂。”千禧浅笑着道。
  “嗯……”江祈安从喉间溢出声音。
  千禧看着他起身,抬手虚虚扶着,瞧见他撑着腰,一步一步走得艰难,不由担心起来。
  二人一路走,停在另一个院子里,小院十分简陋,除了两间屋舍,什么也没有。
  屋舍有人,是个衙役,江祈安招手,那衙役小跑着过来,江祈安嘱咐道,“你把这摞公文送回县衙,顺道将姑娘送回去,一定要送到。”
  衙役连连点头应好。
  衙役准备时,千禧跟着江祈安进了另一间屋子,屋内简单,一股灰尘味道,公文堆得十分整齐,被褥铺得一个褶子都没有。
  千禧瞬间明白这是他的屋子,想他以前连干柴都得码成平整模样,一根枝丫他都忍不了。
  她将人扶到床上靠着,“那你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江祈安微顿,而后淡淡开口,“好。”
  外面有马儿嘶鸣,千禧转身出门,回头嘱咐,“药酒你要记得擦。”
  江祈安点头,眸光霎时柔和又眷念,待她转身后,他克制地闭上了眼。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他缓缓瘫软在床铺上,疲惫与疼痛席卷而来,他困顿地闭上眼。
  却是有哒哒的脚步声在屋檐下回响,越来越近……
  第28章 把他当个男人千禧想起江祈安穿衣……
  千禧想起江祈安穿衣裳时艰难的模样,硬生生折返回来。
  进门时,江祈安双眼微阖,神情疲倦,千禧就知道!她念叨起来,腮帮子鼓囊囊的,“先擦了药才能睡觉!”
  江祈安被遮住一半的眸子里光彩流转,嘴角不经意扬起,“你不回家了?”
  “我让大哥经过家门前时帮我送个信,我和你在一起,爹爹和阿娘肯定放心。”
  “放心么……”江祈安神情懒懒,声音喑哑。
  这两字听起来竟不像好词儿……
  千禧扶他坐起身,不过是轻触了一下他的脊背,他整个身子便猛地颤抖起来,想来是痛极了。
  她有些心疼,当初小小的江祈安刚到她家时,遍体鳞伤,她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就激得他浑身颤抖,千禧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他虽然痛,却不敢出声,死死咬着嘴皮,眼泪花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想起他强撑的模样,又可怜又好笑,她倏地从他肩侧探过头去。
  江祈安一愣,瞪着她憋笑的脸,身子微微后仰,“你作甚!”
  “我瞧瞧你哭了没?”她憋笑憋得抿起了嘴,“你要是痛,就哭出来。”
  她歪着头,红色发带顺着辫子垂落在指节上,痒酥酥的,江祈安板着脸,语气冷硬,“有什么好哭的,又不痛。”
  语毕,千禧也不纠结,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将那药酒放在床头,又找来了麻布,嘴里还念着,“有没有圆圆的东西可以滚一滚,要不煮个鸡蛋?”
  “没有……”江祈安道,本就是临时的居所,能歇脚便行。
  “那只能用手了。”千禧说着,开始搓手,想把手搓得热乎乎的,不至于凉到他。
  江祈安却立马警觉起来,“你……你给我上药?”
  “啊!不然呢?”千禧挽起袖子,眼睛睁得更圆了。
  “我不!”江祈安攥紧了袖子,
  “我自己来。”
  “你手都抬不起来,怎么背过去擦背?”千禧逐渐凑近,江祈安不断地往床里面挪着身子,千禧觉着他像泥鳅,一声怒斥,“别动!你跑什么跑!”
  千禧生气了,但江祈安怎么听,都觉得她声音带着一股娇嗔意味。
  江祈安忽然不动弹了,有些丧气地唤她,“千禧。”
  “嗯?”千禧逮着了人,黝黑眸子水灵灵的,还有得逞的欢喜。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武大哥要是知道,打断你的腿!”江祈安恶狠狠道。
  他有妄念不假,但绝不能装作不知,诱她犯错。
  他忽然提到武一鸿,让千禧眸子里的光亮瞬间黯淡,千禧垂下了脑袋,喃喃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是我弟弟。”
  江祈安对弟弟这个词儿很不满,他不自觉咕哝道,“我不是你弟弟……”
  千禧哪儿听得这话,登时就怒了,她喝出声,“江祈安!”
  江祈安被她这一嗓子喊得浑身激灵,但他就是不喜欢她说他只是弟弟,怨气还未散去,他又意气用事的避开了她质问的目光。
  千禧从未想过,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说什么不是她弟弟,那他宿在她家的那六年算什么?亏她一直把他当弟弟,脾气再怪她都忍了,整日像一双黏在她身上的眼睛,盯着她和武一鸿幽会,她也忍了,到头来他还不认为他是她的弟弟!
  气死个人,千禧将手中布巾一扔,扭头冲出了房门!
  她还以为娘亲死了,除了公婆,就只有江祈安是她的亲人,结果全是她一厢情愿。
  雨依旧未停,院子黑洞洞,她跑到院子门前摸黑扒拉门栓,却怎么都扒拉不开,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她不客气地喊道,“江祈安,把门打开!”
  江祈安在她冲出去时就站起身跟在了后面,想伸手拉住她时,她却被这乌漆嘛黑的门栓挡住了去路。
  在忏悔与愧意交织的情绪里,他甚至有些想笑……
  千禧生气他可见过太多次了,哄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他就是别扭,总是别扭地让人生厌。
  江祈安伸出手,去扒拉门栓,门栓木头晃得哐哐响,就是不开,他道,“我也打不开。”
  “这不是你家嘛!”
  “这是衙役临时搭建的院子。”
  “那怎么办?”千禧话里还带着怒意。
  江祈安坏心眼反问一句,“那怎么办?”
  黑暗中,千禧不说话了,江祈安听见了她的呼吸,重重的,缓缓的。
  良久,她一把推搡到江祈安的胸膛,“你故意的!不当我弟弟就算了,你还欺负我!你这话跟我娘说不要我了有什么区别!”
  如江祈安所料,千禧憋不住事儿,所有恼人的事,到她这里就如泄洪一般,她立马就能骂出来。
  江祈安知道她如此,并不担心她会往心里去,只是她这话说出来,该他难受了。
  他轻轻拉住她的袖子,扯了扯,小声道,“我说错话了。”
  “说大声点!”千禧来劲了,“你给我发誓,以后永远是我弟弟,再也不能说这样的话!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黑夜中,江祈安抿了抿唇,十分艰难地发誓,“我江祈安,永远是千禧的弟弟,再说这种话,我天打雷劈!”
  永远是她弟弟……
  这几个字有点烫嘴,但有什么办法,她都嫁人了,还能做她弟弟已是不容易了……
  千禧这才作罢,拉着他又进了屋,恶狠狠将人按在床上,无情地扯开他的腰带,“不准动!大夫说要上药就上药!”
  “哦。”江祈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清隽的嘴角却是扬起难以察觉的幅度。
  她一层一层剐掉他的衣裳,精壮结实的胸膛展露于她眼前,肩宽腰瘦,肌理分明,在橙黄暖光下,肌肤细腻让他整个人显得尤其明亮,只是这大大小小的淤青触目惊心。
  千禧见他乖乖的,心情也不自觉好起来,顺嘴夸了一句,“你上京赶考那年还没那么高大呢,现在一瞧,你身子还蛮结实!肌肉练得不错!”
  一边说着,她一边推他的肩,让他整个人趴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