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是。”
  骆仪菀下意识否认。
  “我没吩咐过她给大夫人院里的人送酒菜,是她自己擅作主张,我正想找她算账呢,谁知怎么找也找不着,估计她心虚,怕我秋后算账,偷偷爬墙出府了。”
  “原来如此。”
  庄姨娘淡淡应了声。
  “这等背主行事的丫鬟,可得好好管教。”
  骆仪菀应道:“姨娘说得是,回头找着人,我定狠狠教训她。”
  庄姨娘便又问了几句他们今日纪长卿对峙的事,而后道:“小心行得万年船,你们都要谨慎行事,不要自毁墙角。”
  骆仪菀顺从应是。
  庄姨娘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骆仪菀道好。
  等她走出院门,犹觉得自己如在梦里。
  私放申氏出院之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庄姨娘竟没骂她一顿。
  大概是因为今日是宝儿周岁,庄姨娘看在宝儿面子上,不和她计较。
  她心头莫名轻松了几分。
  脑海忽而想到:就算菊儿被大理寺抓了去,招认出她,她也大可以抵赖,说是菊儿背主,故意陷害她。
  理由都是现成的。
  那丫头暗地里偷看过好几次尚至淳,早就起了歪心思,但她没让尚至淳收入房中,那丫头因而怀恨在心。
  反正她只给了一句口头吩咐,又没有旁的证据,还怕那丫头咬死她吗?
  先前真是急昏了头,竟差点被困住。
  如今豁然开朗,她肚子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待回自个院落,她让厨房重新送了一份晚膳过来。
  用过之后,美美地泡了个澡,一身松爽地躺到床上,合眼睡了过去。
  她不曾知道的是,在她睡过去后,守夜的丫鬟轻手轻脚走入房中,往炭盆里多添了几块炭,把窗户全都关上。
  走出里间后,把房门也都紧紧关上。
  骆仪菀睡着睡着,剧烈头痛袭来,她痛醒过来,想要喊丫鬟进来,喉咙却连说话都艰难。
  四肢也像没了骨头似的,想自己撑床坐起来都不行。
  “我这是怎么了?”
  她模模糊糊想道。
  “难道是在做梦?”
  应该是了。
  只有做梦才会像如今这般,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睡过去就好了。
  睡过去头就不会痛,呼吸就不会如此艰难。
  她慢慢合上了眼皮。
  就在这时,一道微胖身影从外间房梁上跃下,先是一个手刀劈晕守夜的丫鬟,而后打开房门,走到床榻边,将床上之人扛到肩头。
  再走到外间,捞起昏迷的值夜丫鬟,走到庭院里,纵身跃上屋脊,眨眼消失在夜色里。
  骆仪菀感觉像是有人在推搡自己,她艰难睁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圆脸看了好一会,意识才猛然回笼。
  “你、你是……”
  这不是冯氏的丫鬟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五花见她醒来,朝一旁的冯清岁喊了声:“小姐,她醒了。”
  冯清岁移步过来,蹲到骆仪菀身侧,将一面镜子递到骆仪菀面前,微笑道:“世子夫人先照照镜子。”
  骆仪菀猝不及防看到她们主仆,正要躲闪,忽然瞥见镜中人像。
  皮肤、口唇皆红艳艳的,跟抹了樱桃红胭脂似的。
  眉头一皱,厉声质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她洗漱时明明卸了妆,这两人竟然跑到她房间里,给她上妆?
  岂有此理。
  她挣扎着要坐起,却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冯清岁收起镜子,笑道:“你刚获救,还得缓一会才能恢复力气。”
  获救?
  骆仪菀错愕。
  不等她发问,冯清岁便道:“你寝室燃了炭火,守夜丫鬟把门窗关得死紧,若非我发现自己漏了一个耳铛,让五花去国公府寻你,你这会已经没命了。”
  骆仪菀难以置信。
  “我中炭毒了?”
  她下意识便要反驳,但想起自己听说过的中炭毒身亡之人的症状,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脸。
  手指干干净净,显然脸上并没有脂粉。
  她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发现也红得过分。
  再看指甲,跟刚染了凤仙花汁似的。
  心中陡然一惊。
  她真的中毒了?
  今晚守夜的丫鬟是她从承恩侯府带过来的,跟了她快十年,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真正让她中炭毒的,是冯氏吧?
  她看向冯清岁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警惕。
  冯清岁轻笑:“你怀疑是我们要害你?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害你做什么?若真要害你,又何必将你救醒并带来大理寺?”
  骆仪菀听了,猛然看向周围,这才发觉自己并非置身于寝室,而是在一个刑房里。
  顿时满脸骇然。
  “你们将我带来大理寺做什么?”
  难道她们抓到了菊儿,菊儿供出了她,她们要替戚氏讨公道?
  “我白日已经说过,我绝无谋害戚夫人之心,你们不能对我用刑,我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准一品命妇!”
  这些刑具看上去全都阴森可怖,透着煞气,她打眼一看便要晕过去,如何经得起刑讯。
  冯清岁却问道:“你可知你那丫鬟为何要害你?”
  骆仪菀神色一顿,摇了摇头。
  “你不知,我们就更不知了。”
  冯清岁继续道。
  “若留你在国公府,焉知你会不会再次惨遭毒手?故将你带到大理寺,也好让你这个苦主听一听那丫鬟的审讯,看是谁想要你的命。”
  第264章 刑讯
  冯清岁说完,五花便上前,抓着骆仪菀腰带,将她提起,拎到刑房右侧的小房间。
  这个小房间和刑房之间的墙面留了观测孔,可以看到刑房里的景象而又不引起审讯之人的注意。
  骆仪菀被放到椅子上,视线正好对着观测孔。
  只见今晚负责给她守夜的丫鬟蝶儿被两个司狱押进刑房,绑在一根柱子上。
  蝶儿脸色一片苍白,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一个司狱问道:“你为何要谋害自家主子性命?”
  蝶儿矢口否认:“我没有害夫人,我只是听见夫人睡觉有点鼻音,觉得她可能有点冷,便添了炭火,关了窗,打算等她暖起来再开窗。”
  司狱喝道:“你知道关窗烧炭会死人,还说你不是故意弑主?”
  蝶儿顿时语塞。
  另一司狱把一块烙铁丢进正在燃烧的炭盆里,烧红后拿到蝶儿面前,面无表情道:“再不老实交代,这铁块就会印到你的脸上。”
  面对近在眼前的火红烙铁,蝶儿瞳孔骤缩。
  “我、我说,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颤声道。
  “夫人出嫁前说好让我们服侍姑爷的,可是她身怀六甲之时给国公府的丫鬟开脸都不给我开脸,还说要将我配小厮。”
  “我不想一辈子当奴婢,也不想我的孩子当奴婢,就生了歹念,想要报复夫人。”
  “菊儿和我一个想法,我们两个商量好,趁着今日府里宴客,她将大夫人放出来闹事,我夜里关门烧炭,好让人以为夫人是畏罪自杀。”
  骆仪菀听她前面几句,差点信以为真,待听到菊儿,才知她在说谎。
  菊儿明明是听她吩咐去申氏院里的,怎么蝶儿说是她自己的想法?
  而且居然和她准备好的开脱之词一致,是蝶儿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教她这么说?
  若有人教,那人会是谁?
  她脑海蓦地掠过一张温婉面孔,心跳骤然加速。
  不,不会的,庄姨娘怎么可能会要她的命。
  定然另有其人。
  尽管如此,庄姨娘的脸庞还是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外头,司狱听了蝶儿的话,冷笑道:“你说的菊儿早就交代了,她是奉你们夫人的命去勾住那些粗使婆子,好让你们大夫人借机逃出院,你还敢胡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手一伸,“滋滋”声响起。
  炙肉的香气四溢。
  骆仪菀在那一刹那闭上了眼睛,浑身汗毛倒竖。
  太可怕了。
  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蝶儿这个当事人比她更惊骇,烙铁袭来时,她心神俱裂,险些晕死过去。
  然而痛楚却不曾袭来。
  她惊恐万分地扭头看了眼,发现那烙铁烙在了她身侧一块不知什么牲畜的肉上。
  司狱看着她僵直的眼神道:“你是在担心自己父母吧,放心,他们如今就在大理寺,安全得很。”
  说完扔下烙铁,拍了拍手。
  刑房门打开,一对佝偻着背、一脸憨厚的中年夫妇佝偻着背走进来,唤了声:“小蝶。”
  蝶儿怔住。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