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冯清岁只惆怅了片刻就恢复原来情绪,问道:“这个是不是还得去官府过户?”
  纪长卿点头。
  “约了下午去过户。”
  “这么快?”
  冯清岁挑眉。
  王府正办丧事呢,她以为怎么也得等老平王出殡了,他们才腾得出手过户。
  纪长卿淡淡道:“不快一点,黄花菜就要凉了。”
  冯清岁:(☉_☉)
  两日后她才知道纪长卿赶着过户的原因——他参了平王府一本。
  第189章 狗命
  “……平王赵甫恃宠而骄,虐民敛财,枉顾国法,其罪有七:”
  “一、私增封邑赋税,旱年强征钱粮,致封邑怨声载道,百姓流离失所。”
  “二、纵府中豪奴,强占民产,霸占民田,迫民自缢。”
  “三、私设刑堂,擅用酷刑,虐杀侍从婢女佃农数十人。”
  ……
  “六、纵子无度,任其强抢良家男女,充其后院。”
  “七、为给老平王修建陵墓,强征民夫,令其昼夜赶工,致死者众。”
  “伏请陛下,削其王爵,废为庶人,籍没家产,以偿受害百姓,严审王府属官,以正国法。”
  纪长卿奏毕,朝堂鸦雀无声。
  两日前方在平王府见过纪长卿收下温泉庄子地契的朝臣:(′⊙w⊙`)!
  好你个纪长卿,前脚答应私了,后脚就请陛下削爵抄家?
  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纪长卿:本相有半个字提那天的事吗?这是两码事,岂可混为一谈。
  皇帝震怒。
  当即命追缉司一查到底。
  老平王停灵还不到七日,平王府就被削爵抄家,前往平王府吊唁的宾客眨眼便从人来人往、官去官来,变成门可罗雀、车马稀疏。
  赵甫恨不得一耳光抽死自家孽障。
  “如今满京城除了陛下,谁不让着他纪长卿三分,偏你脖子硬,把头凑过去给人家砍!”
  “我们平王府整个家业都葬送在你手里!”
  赵必昶嗫嚅道:“三皇子说纪长卿一早就在搜查我们王府罪证,我才会和他联手,想要先下手为强……”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赵甫额头青筋暴跳。
  “人家不过动动嘴皮子,事败之后毫发无损;你冲锋陷阵,失去所有,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赵必昶脸色一白。
  他咬了咬牙,道:“三皇子说了,若是将来他……会给我们恢复爵位的。”
  赵甫冷笑:“连纪长卿有什么本事都没摸清楚,就想置人于死地,这么个人都能上位的话,大熙江山迟早要改姓。”
  赵必昶:“……”
  三皇子倒也没这么不堪吧?
  不过纪长卿确实妖孽,他至今都没想明白,如此天衣无缝的谋划怎会被纪长卿反戈一击?
  三皇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盘算得好好的。
  先是以为名请父皇给他和贺千千赐婚,而后利用自己掌握的平王府的把柄拉拢赵必昶。
  只等老平王一死,便让赵必昶趁丧礼行事。
  丧礼当天,把长宁伯府女眷和纪府女眷引到同一处院落,全都下药迷晕。
  而后引纪长卿过来。
  奉给纪长卿的茶水下了药引,贺千千所在厢房燃了情香,两相结合,能瞬间让纪长卿失去神智,沦为野兽。
  届时再让丫鬟以长宁伯府女眷昏迷为名,到灵堂上将宾客引来,便能坐实纪长卿大不敬、奸皇亲妻女、居丧违制等数宗罪名。
  定能让大理寺判他凌迟处死、诛三族,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谁知……
  他和赵必昶在隔壁院落等候之时,负责下药和引路的丫鬟进来禀报,说事情已办妥,请他们移步确认。
  他本不该去,但按捺不住想看纪长卿的丑态,便和赵必昶去了隔壁院落。
  反正也只是走几步的事,什么也不耽误。
  岂料一进厢房就被人打晕,再次醒来,丑闻的主角就成了他和赵必昶!
  纪家人简直不是人!
  他们到底怎么在短短时间识破他和赵必昶的计谋,又是怎么策反赵必昶的心腹丫鬟的?
  纪长卿:家嫂连死士都能策反,何况一个丫鬟。
  虽然他和赵必昶事后竭力声称他们是受害者,此事是宵小所为。
  但朝臣对他的态度肉眼可见冷淡下来。
  他初时愤懑,随即反应过来。
  不管他是陷害纪长卿不成反遭陷害,还是单纯无辜受害,都只说明一件事——他无能。
  他们未必想要一个英明神武的储君。
  但肯定不想要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吴家根基浅薄,他和母妃本就全部依仗父皇和朝臣的认可。
  如今这些认可,皆因纪长卿从中作梗,灰飞烟灭。
  他砸了满地碎瓷,狞声道:“本殿迟早要了纪长卿这条狗命!”
  酷热天气是会要了狗命的。
  尤其是大龄狗狗。
  气温一高,墨宝行动便迟缓了许多。
  喘气也比卷毛更剧烈。
  冯清岁将府里每日分给破浪轩的冰块都放在狗屋里,给两条狗降温。
  遛狗时间也改到日落之后。
  夏日傍晚有奇伟瑰丽的火烧云,牵狗走在内河边上,感受徐徐吹来的清风和微微沁出的水汽,不失为一桩乐事。
  这日她照旧在太阳下山后出门,刚走到内河边上,墨宝和卷毛忽而汪汪大叫。
  她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
  五花侧耳倾听了一会,道:“有骑队过来了。”
  冯清岁微微挑眉。
  莫非纪长卿又在召唤御林军?
  等走了几十米,迎面走来上百骑兵,才知不是御林军,而是追缉司缇骑。
  缇骑们高坐在马背上,簇拥着一辆马车,朝皇宫方向行进。
  看得路人一愣一愣的。
  “这是什么犯人?乘的居然是马车而不是囚车,还有这么多缇骑押送。”
  “这马车是用降香黄檀制的!这哪是押送囚犯呀,分明是护送贵人。”
  “追缉司不都是抓捕犯人的吗?什么时候兼职护送了?”
  ……
  冯清岁也看出这情形非同寻常,但并未多想,她得安抚被马蹄震动声吓得想跑的卷毛和龇牙的墨宝。
  直到马车经过她身侧街面时,她忽然心悸了一瞬。
  是巧合,还是……
  她扭头看向渐渐远去的马车和骑队,直至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
  遛完狗回府,她去沧海轩找纪长卿。
  “刚刚有百来个缇骑护着一辆马车往皇宫方向走,二爷知道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吗?”
  纪长卿:“刚刚?”
  “我出门遛狗时。”
  “我尚未收到消息。”纪长卿回道,“你怎么好奇这个?”
  冯清岁:“那马车是用名贵木料做的,缇骑护得很紧,看着又像押送又像护送,不知是什么人物。”
  纪长卿轻笑:“原来如此。我让人打听一二,回头复你。”
  “多谢二爷。”
  第190章 正品
  凤仪宫。
  皇帝疾步走至宫门口,脚步倏地放缓,渐渐停了下来。
  盯着仪门看了片刻,方拾步向前。
  走到寝殿门口,脚步再次停顿。
  视线扫过殿内,见床榻空无一人,心陡然一沉,如坠冰窖。
  刚要喊人,眼角余光忽而瞥见窗边圆桌旁坐了一人,正背对着门口看书,呼吸方恢复平稳。
  “轻轻。”
  他举步而入,轻声唤道。
  “好久不见。”
  窗边人回首,露出一张和他记忆里相去甚远的脸庞。
  即便早已从追缉司递上来的密揭里看过相关叙述,他的心还是狠狠震了一下。
  “……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也许就是认错了呢?”
  第五轻轻淡淡道。
  清冷而柔韧的嗓音终于让皇帝寻回了些许熟悉感。
  “你的声音和以前一模一样。”
  皇帝走到圆桌对面,掀起龙袍坐下。
  “只是五官变了不少,难怪我的人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
  他细细端详着眼前人的眉眼。
  她原是单眼皮,眉眼疏离清冷,鼻梁纤细挺拔,脸部线条干净利落,皮肉和骨骼甚是单薄轻盈。
  初看韵味十足,再看惊为天人。
  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在山林里初次遇见她时的惊艳之感。
  然而如今单眼皮成了双眼皮,眉毛压在眼睛上方,清冷疏离气质荡然无存。
  脸型也从鹅蛋脸变成方脸,脸颊又宽又大,哪怕鼻唇和原来差不多,也让人感觉判若两人。
  身形也从单薄轻盈变得丰腴厚重,泯然于众。
  若在大街上偶遇,他绝认不出这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五年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