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怎么敢。
  在人家操办喜宴,宾客满堂之时,杀了人家的世子,还跑来宴会堂引人过去。
  这人是不是生来比旁人多一个胆子?
  但更让他震撼的还在后头。
  韩瑞轩被打捞上来后,两只手和一只脚各自卡在一个圆形物件上。
  初时他以为是湖石,定睛一看,是头骨。
  小孩的头骨。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不仅他看清楚了,其他人也看清楚了。
  “他手脚怎么插在小孩儿头骨上?这头骨哪来的?难道是湖里面的?”
  “太邪门了,湖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头骨……”
  “这湖确实邪门,荣老夫人寿宴时,好像淹死过一个小孩儿,如今办婚宴,又把自家世子爷给淹死了,风水怕不是有问题。”
  ……
  众人虽是窃窃私语,但荣昌侯还是听到了。
  他顾不上为死去的儿子悲痛,赶紧招呼:“还不快把这些石头取下来!”
  几个小厮上前,便要取下头骨。
  “慢着。”
  纪长卿沉声开口。
  “这些是不是石头还两说,荣世子的死因也有待调查,在衙差和仵作到来前,任何人不得破坏现场。”
  小厮们顿住脚步。
  纪长卿说得合情合理,又有这么多宾客在场,荣昌侯便是想阻止官府介入,也一时找不到借口。
  荣老夫人和魏氏终于赶了过来,两人只看了一眼韩瑞轩尸身,便一个哭得不成样子,一个软倒在丫鬟怀里。
  宾客们鸦雀无声,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纪长卿从怀中取出信号弹,发射到夜空中。
  “在御林军到来前,请各位留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荣昌侯错愕:“纪大人这是何意?”
  “世子死因未定,任何人都有嫌疑,为防凶犯趁机遁走,须封锁现场。”
  纪长卿回道。
  荣昌侯心中却升起强烈的不安。
  纪长卿让御林军进府,真是只是为了封锁现场,看住嫌犯?
  万一展开搜查怎么办?
  侯府经不起查的地方可太多了,别的不说,湖边这客院就决不能让御林军闯进去!
  他张了张口,刚要劝说,御林军就进府了。
  纪长卿交代统领:“围住侯府,严禁任何人进出;封锁现场,等衙差和仵作过来……”
  就在这时,客院方向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救命!”
  纪长卿回头便见一个身形微胖的小厮抱着个孩子冲出客院,身后跟着两个持刀的宫廷侍卫。
  他沉声吩咐:“先救人。”
  统领招手,一小队御林军上前,拦下侍卫。
  荣昌侯心中一沉,先声夺人:“你是何人!为何带着孩子在客院乱窜!”
  手背在身后,朝随从打了个手势。
  随从抬手按下手弩机关,对着孩子胸口放了一箭。
  不想那小厮竟脚步一拐,躲了开去。
  短箭射在了冰面上。
  “有刺客!”
  御林军统领立刻命人捉拿随从。
  那随从本是死士,见无法逃脱,直接咬破口中毒囊,当场死亡。
  抱着孩子的胖小厮冲到纪长卿跟前,喘着气道:
  “爷,方才我听见客院有孩子的呼救声,溜进去看了眼,没想到竟看到太子拿着皮鞭,正要对这孩子施虐,我把孩子抢过来,差点被侍卫杀了。”
  并没有这么一号属下的纪长卿:“……”
  众宾客:“???!!!”
  第50章 惊天大案
  纪长卿自回京任职以来,不曾参加过任何宴会。
  是以当魏氏告诉荣昌侯,纪大夫人收下了请柬,回复说纪长卿会来赴宴,他还当纪长卿识时务,准备站队太子了。
  此时听了这胖小厮的话,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纪长卿哪里是想站太子,分明想废太子!
  “谁给你的胆子,在这信口雌黄,构陷太子?”
  荣昌侯厉声喝道。
  “知道诬蔑储君是什么罪名吗!”
  打扮成小厮的五花道:“我这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句句属实!你无凭无据就说我构陷太子,这才叫诬蔑!”
  荣昌侯看向纪长卿,冷笑道:“纪丞相就是这么办案的?先派人栽赃陷害,再出动御林军搜查?难怪想抄谁家就抄谁家!”
  纪长卿淡淡道:“侯爷若清清白白,何必急着杀人灭口?孰是孰非,等京兆尹过来,一查便知。”
  “我杀人灭口?”
  荣昌侯矢口否认。
  他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这事不难找说辞。
  “我一句话没说,一个指令没下,他就擅自动手,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谁会蠢到当着御林军的面杀人灭口?分明是栽赃陷害!”
  “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太子外甥又惨遭构陷,我倒是想问问丞相,我们韩氏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被你如此报复?!”
  话音刚落,一道斯文嗓音响起:“孤也正好有此疑惑,孤何时得罪了丞相,要遭丞相如此构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背着光从冰面上走来。
  走到韩瑞轩尸身不远处后,他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纪长卿。
  斯文俊朗的眉眼,任谁看了,都难以想象,他会抡起鞭子虐待孩童。
  太子是被人污蔑的吧?
  有人禁不住想。
  说不定是哪个皇子为了拉他下马,故意栽赃陷害。
  缩在五花怀里的花菱悄悄问了句:“什么是构陷?”
  五花回道:“就是捏造罪名陷害别人,太子说我们说的是假的,是故意陷害他。”
  “才不是假的!”
  花菱鼓起勇气,转过头去,指着太子道:“明明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还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说我若是不乖乖听话,就把我拧断脖子,扔到湖里喂鱼。”
  “上次你过来,把我绑到凳子上,要我伺候你,外头有老虎跑来,才把你吓走了。”
  “刚刚你又来,要拿鞭子抽我,你自己做了坏事,还诬蔑别人诬蔑你,你怎么这么坏呢!”
  众宾客目瞪口呆。
  什么?
  扔湖里喂鱼?
  韩瑞轩手脚上串着的三个孩子头骨,难道和太子有关?
  天哪!
  这瓜怎么越吃越大了……大得有点撑不下。
  太子扫了眼花菱,嗤笑道:“丞相为了陷害孤,真是不择手段,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教唆撒谎,也不怕遭报应。”
  纪长卿没理他,问花菱:“你被关在哪里?”
  “那边!”花菱指着客院方向道。
  纪长卿立刻命御林军统领派人封锁客院。
  御林军统领心里暗暗叫苦,陛下让他们听从纪长卿调遣,是为了保护纪长卿,免得他遭人暗杀,可不是让他们对付太子的。
  回头太子要是安然无恙还把他们给记恨上了,可如何是好?
  但来都来了……
  他硬着头皮安排人手。
  荣昌侯冷笑:“纪丞相自己都还没摆脱构陷嫌疑,就让御林军查封侯府,合理吗?”
  “侯爷言之有理,纪某牵涉其中,确实不宜经手,不过御林军是陛下的人,不是纪某的人,侯爷不信纪某,也应信陛下。”
  纪长卿回道。
  “御林军只是封锁现场而已,侯爷不必急着跳脚,不然旁人还以为你做贼心虚。”
  “你!”
  荣昌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京兆尹终于带着衙差来了。
  接到报案时,京兆尹正昏昏欲睡,听完案件内容,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荣昌侯世子在自家侯府大宴宾客之时,溺死在湖里,被捞上来时,身上还串了三个幼童头骨?
  这是什么惊天大案!
  他急匆匆点人过来,不曾想,到了现场,发现事情竟还牵涉到慈幼院被领养后失踪的孩子一案,还牵涉到太子!
  他这官是做到头了吗?!
  这么要命的案件都被他碰上了。
  “太子这事,恐怕需要陛下处理,下官无权审理……”
  他边抹汗边道。
  纪长卿淡淡道:“本官已命人报给陛下,秦大人先查韩世子溺水一案便是。”
  “好好。”京兆尹忙不迭道。
  他看向荣昌侯:“侯爷,是在府里给世子验尸还是……”
  “这还用问吗!”
  荣昌侯冷冷道。
  “你还想我们这么多人跟你回京兆府折腾不成?”
  “侯爷说得是。”
  京兆尹打量了一下现场,让人在湖边临时围了一个棚子,用布帛圈住,又命人将九曲桥的花灯取了过来,将棚子照得通亮。
  仵作在棚子里验尸时,影子落在布帛上,跟皮影戏似的,看得众宾客惊悚不已。
  有那胆子小的,已经躲到旁人身后,不敢睁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