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条柳叶眉顿时皱成波浪线。
  “就没有让人瘦下来,再也胖不起来的药吗?”
  冯清岁:“倒也有。”
  魏氏表情先是亮了一下,而后剜了她一眼:“有你还藏着掖着?”
  “夫人先听我说完,”冯清岁轻笑,“这个其实不能算是药,而是一种移花接木的术法,你见过长瘤子的人的话,应该知道,很多瘤子都会让人消瘦,当然,有的不止让人消瘦,还会让人死亡。”
  “不过我们可以选那些不会轻易让人死亡的瘤子,将它们切一点下来,然后在你身上切个口子,涂抹上去,幸运的话,你会长出同样的瘤子。”
  “这些瘤子会大量吸收你的养分,你就吃多少都不会胖了。”
  魏氏:“???!!!”
  这说的是人话吗!
  谁会为了减重给自己植瘤子!
  “你还真是想要我的命啊。”
  冯清岁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没有光吃不胖的药,只有光吃不胖的病。”
  魏氏:“……”
  “你要是怕自己坚持不了节食和走动的话,我可以每天过来陪你。”
  冯清岁鼓励道。
  魏氏有几分意动,又有点迟疑:“这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我就一寡妇,除了守寡也没别的事可做,反正也就半个月而已。”
  冯清岁加了把劲。
  “你可以先试几天,看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坚持。”
  魏氏终于被说动。
  “那就麻烦你了。”
  顺利达成目的,冯清岁回到纪府后,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晚上陪戚氏吃饭时,她将这一消息告诉她:“娘,明儿开始,我要陪荣昌侯世子夫人减重,白日就不在府里了。”
  戚氏愣住:“你要天天往荣昌侯府跑?”
  冯清岁点头。
  戚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荣昌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娘,我知道。”冯清岁笑道,“我会小心的。”
  就不能好好待在府里吗?为何非要去高门大户冒险?
  戚氏很想这么问她。
  但想到冯清岁有可能是怕宅在府里满脑子想着亡夫,故意给自己找事做,又问不出口。
  等晚些时候,纪长卿回来了,她特地让人传他过来。
  “娘,大冷天的,您就别给我留宵夜了,以后早点歇息。”
  纪长卿人未到声先至。
  进了厅堂,却没看到摆桌子。
  他的爱心宵夜呢?
  戚氏嗔了他一眼:“谁给你留宵夜了,以往留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凉了倒掉,也没见你吃过。”
  纪长卿:“……”
  “我有喝汤的。”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也有喝糖水。”
  “也就喝一口。”
  “……”
  都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母亲的记性怎么好得出奇……
  “好了,别在那狡辩了,”戚氏没好气道,“我找你过来,是想叮嘱你,找人看着点你嫂子。”
  纪长卿面露诧异。
  母亲终于察觉冯氏有问题了?
  却听她继续道:“她说要陪荣昌侯世子夫人减重,接下来白日都要待在荣昌侯府,我怕她着了人家的道。”
  纪长卿:“……”
  那女人还能着了别人的道?
  别人着了她的道还差不多。
  去寿阳公主府看个病,死了个妇儿圣手;如今去荣昌侯府看病,还不知道要死什么人呢。
  心里腹诽,面上还是恭顺道:“娘,您放心,我会找人看着的。”
  戚氏这才放下心来。
  仿佛才瞧见儿子似的,看着他的单薄衣着皱眉:“天儿这么冷,怎么不穿多点?”
  纪长卿:“娘,我的冬衣有点旧了……”
  “那就换新的。”
  “什么时候给换呀?”
  戚氏白了他一眼:“你还等我做不成?等我做,柳树都要发芽了,京城那么多成衣坊,你不会去买?”
  纪长卿:“……”
  他长叹口气:“好吧,儿子明儿去成衣坊看看。”
  “等等。”戚氏忽而想起什么,转身回房取了一双手衣出来,“这是你嫂子做的,让我给你来着,我差点忘了。”
  “这是……羊毛做的?”
  纪长卿颇为讶异地接过来。
  羊毛居然还可以纺成线做衣料。
  戚氏点头:“你嫂子说是她师父教的,这羊毛线织的手衣,比毛皮做的柔软灵活多了,就跟长在手上似的。”
  确实灵活许多。
  纪长卿上手试了试。
  感觉戴着这个手衣也能写字。
  冯氏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他心头浮起一丝疑问,说得出人有两次死亡这种话,又懂得用羊毛纺线,还教了冯氏医术?
  听起来不像寻常女子。
  想到时安从乌城带回来的消息,冯氏的户籍真切存在,确实有这么个人,少时被拐,父母双亡后才回来寻亲。
  他心存怀疑。
  谁能证明回来的是户籍上的人呢?
  人的记忆是会模糊的,左邻右舍说是同一个人,也做不得真。
  冯清岁若知道他的想法,可能会给他点个赞。
  她当过十年瞎子,所以她从不靠长相认人,都是靠声线。
  去荣昌侯府陪魏氏减重的第二天,她就凭声线认出了一位故知。
  第15章 天道忌满
  魏氏是高门贵妇,快走自然只能在自己府里走。
  荣昌侯府占了一条街,绕着中轴建筑走一圈也得半个时辰,走两圈就够一个时辰了。
  冯清岁借着陪她走路的机会,将荣昌侯府的布局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整座府邸坐北朝南,以宗祠、花园、荣老夫人住的松柏堂、聚餐宴客的宴会堂、荣昌侯会客办事用的正院为中轴线,东西两侧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院子。
  荣昌侯世子及荣昌侯其他儿子的院子在东侧。
  客院和荣昌侯各兄弟的院子在西侧。
  冯清岁先前疑惑过为何姐姐姐夫会带孩子出席荣安侯老夫人的寿宴——高门未及笄的小娘子鲜少出门见客。
  从魏氏口中得知荣老夫人寿宴时,她父亲别出心裁,安排了一百个孩子给荣老夫人当场写寿字,献字祝寿。
  魏氏父亲正是礼部尚书魏不群,即姐夫这个礼部侍郎的上官。
  毫无疑问,姐夫他们是应上官要求,才会带小与赴宴。
  提起百童祝寿时,冯清岁和魏氏刚好走到宴会堂西侧的廊道,廊道外边有一个月亮形的湖泊,叫月湖,湖面架了座九曲桥,桥对面就是客院。
  魏氏望着月湖微微叹气。
  “可惜有个孩子顽皮,宴会途中偷溜到这桥上玩,掉下去淹死了,差点坏了好意头。
  幸好世子反应快,说天道忌满,人道忌全,天意要让老夫人长长久久,才会让这孩子折了,老夫人才没放在心上。”
  说完她扶了一下额,露出失语的懊恼。
  “怎么跟你说起这事了,府里不兴提这个……”
  冯清岁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她知道魏氏为何失语,人疲惫之时是很难控制得住自己的,心里想着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假意宽慰道:“估计是累了,我们到宴会堂坐坐,再继续走吧。”
  魏氏立刻点头:“是该歇歇,我这腿都要迈不动了。”
  宴会堂西侧门开着,冯清岁扶她进去。
  北面是宴席主厅,东西两侧是辅厅,南面是一个戏台子。
  “老夫人寿宴那天,开了足足三百桌,请了六个戏班子还有各种杂耍乐团,耍了一天一夜。”
  在辅厅茶桌坐下后,魏氏指着戏台对冯清岁道。
  “你那会要是在,也能好好看看热闹。”
  冯清岁看着偌大戏台,想的却是:小与当时就是在这写字吗?
  小与的字写得极好,虽小小年纪,会的技巧不多,但章法布局极具灵性,还设计了一套她自己的字体。
  那字体歪扭可爱又灵活多变,就像她本人一样。
  她没亲眼见过小与,只看过姐夫给她画的像,姐姐说小与和她小时候长得很像,她看小与的画像就总像是穿越时光看姐姐一样。
  小与也和姐姐一样柔善。
  “岁岁姨,娘说你很会讲故事,等你到了京城给偶讲故事好不好?偶把糖果都攒下来了,等你来吃。”
  “岁岁姨,偶在娘给你寄的衣服里藏了个红包,你拿去买煎糍粑吃吧,娘说糍粑不能寄,会坏掉。”
  “岁岁姨,你什么时候回京城呀,再不回来,偶都要掉牙齿了。”
  ……
  记忆纷飞,她险些没听到魏氏喊她。
  回过神后,微微一笑:“夫人刚刚说什么?我看戏台的壁画差点看呆了,这雕的是麻姑献寿吧?”
  魏氏面露得色:“这是老夫人大寿前新刻的,是陛下亲笔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