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孔女官也不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只是一时间想岔了,经过贾女官这么一说,也回过味来。
  两人转头,便看到徐如笙和温栩临窗似乎在说什么,少年公子脸上洋溢着如春水般温柔的笑,低头看着那个容颜娇嫩如花般的姑娘。
  “孔女官,贾女官,小公爷可在里面?”方管家从外头进来,看到两位女官,先行了一礼,才问温栩是否在里面。
  两位女官自然是侧身避让,贾女官回了一礼,“你我同在国公府当差,日后方管家叫我们一声嬷嬷就好了。”
  孔女官也接话道,“正是如此。”
  “方管家?找我何事?”说话间温栩抬头已然是看见了方管家。
  方管家也未进门,只是隔着半扇窗回禀,“小公爷,工部的裴侍郎带着他的大公子上门了,说是今日冲撞了小公爷和公主,他来赔礼道歉的。”
  徐如笙头都没抬,只是专心写着什么,温栩也是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告诉他,好好管教家中的女儿就是了,这事是我们私下的恩怨,扯不上裴侍郎和辅国公府,让他回去吧。”
  裴应章带着裴绍在花厅等了半晌,却只听到管家说让他们回去,裴绍以前在益州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当下便不乐意,嘀咕了一声,“这小公爷好大的架子。”
  裴应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朝着方管家赔笑,“犬子无状。”
  方管家躬身,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睛却闪过一丝寒光,“裴公子是不知道,小公爷才从沧州回来,这不出了正月又要去沧州,平日便不乐意出府,两位皇子说了好几道让他进宫玩,小公爷都拒了,若是怠慢了,还请裴公子莫怪。”
  人家连皇子都爱搭不理,你一个侍郎的儿子敢说人家好大的架子?
  裴应章一阵尴尬,忙道,“哪里哪里,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方管家亲自送两人出了府,看着马车远去,才一甩袖子进了府。
  裴绍在回去的路上自然是被他爹又臭骂了一顿,本来就很沮丧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早上和自己山盟海誓的莺月被他妹妹卖了,当下便要冲去找裴萱算账,吵吵闹闹的被裴应章知道后,直接打了一顿锁在屋里。
  裴莹也因为这件事连累伍氏丢了管家权,裴应章的原话是:
  “先把精力放在见到女儿上,什么时候把女儿教好了,什么时候再分心思做其他的,管家之事先交给阿萱。”
  才进京就拿到管家权的裴萱自然是没有辜负裴应章的期望,雷厉风行的把裴家后院管的滴水不漏,很快京城便有风声传出,裴家的大小姐是个厉害的掌家娘子,宜室宜家。
  京城的风向一直变得很快,徐如笙丝毫不在意外面传什么,她最近正忧愁,紫烟和青碧两个人,留下谁在京城照看溪山书院。
  “我想了许久,还是紫烟你留下,溪山书院从建立开始到选拔院长你都参与其中,一应事物你都更熟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功夫好,溪山书院收留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其中不乏有一些喜欢闹事的,你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紫烟虽心有不舍,可这段时间也实打实的和溪山书院处出了感情,如今江晚吟做了院长,卢素琴做了副院长,她和二人也渐渐相熟,平日里玩笑起来还说要让紫烟去应征书院的武术先生。
  “小姐,就让奴婢留在京城吧,有蓝彩在您身边,奴婢也就放心了,青碧姑娘是吕女官亲自教出来的,她比奴婢更适合随您去沧州。”
  徐如笙心中不舍,可她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下决定了青碧和蓝彩随她去沧州,紫烟留在京城照看溪山书院。
  “瞧你这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也不进宫看看我和母后。”周曦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徐如笙一脸惊喜,提着裙子飞奔过去,“阿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行不行呀。”周曦脸上的笑容未变。
  徐如笙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知道阿姐是想我了。”
  姐妹两人并肩走进屋,周曦看着下人们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有些感慨,“真的是要走了啊。”
  徐如笙眼眶一红,拉着周曦的手,“阿姐,你放心,这三年我定不会空手而归,我会经常给阿姐写信,到时候涉及朝廷的事情,还要阿姐帮我呢。”
  周曦拍拍她,安慰道,“你且放心,如今父皇已经允许我和两位皇子一起上朝,内阁和六部的事宜大多数也是会让我知晓的,阿衍求了父皇去鸿胪寺。”
  “周衡呢,”徐如笙指头微缩。
  周曦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微笑,“父皇亲自下令,让他去了吏部。”
  “陛下倒是抬举他。”徐如笙轻笑,吏部掌管整个大启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皇帝这是给他机会拉拢百官了。
  第105章吏部尚书
  周曦正对着徐如笙坐下,开始讲述这几日朝堂发生的事情。
  “前不久,父皇召见了吏部尚书刘权之,连我都是在体元殿外等着。刘权之出来的时候,神色明显不对,可当时杨公公说父皇让我进去,我便也没有多想。”
  “我进了体元殿,就见父皇脸色发青,整个气的不轻,后来那一箱百官行述,便烧掉了。”
  徐如笙皱眉,“烧掉了?可查出是谁编撰的?”
  周曦摇头,“刘权之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官员干了这样的事情,更是无从查证,第二天上朝便辞官回乡了,父皇已经下令,让内阁大学士韩延出任吏部尚书了。”
  “可韩延不过三十多岁。”徐如笙无法理解,虽说内阁大学士迟早是要入六部做大启的顶梁柱,可三十多岁任一部尚书,实在太过年轻了。
  周曦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韩延这个人,我也是听严相说才知道,他如今年岁三十五,可却一直未娶亲,家中也无父母,就一个三进的宅子,空荡荡的住着他自己一个人。”
  姐妹两人的话风开始逐渐不对劲起来,徐如笙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该不会是受了情伤所以一直不婚不娶吧。”
  周曦反驳道,“不可能,我悄悄的问过内阁另外一位大学士,这个韩延呢,听说他父母在一次出行的时候,遭山贼截杀,他便跟着家里的叔伯长大的,从小读书勤恳,后来一举中第,入了翰林院,又被严相看中,选入了内阁。”
  “那他家的亲戚呢?他叔伯呢?”
  “说来也奇怪,韩延入内阁后,本想把家中的叔伯接入京城,可进京的路上,也遇到了山贼,一大家子,无一生还,大启的治安已经这么差了么?我要不要向父皇建议,派兵去剿匪?”
  徐如笙没有接话,不是她往坏处想,只是两世为人,人性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她隐约觉得,韩延父母的死,还有他叔伯们一大家子的死,不一定是山贼所为。
  “韩大人为官如何?”徐如笙问道
  周曦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听说他之前被刑部调用过半年,因为审讯手段过于残忍,又被赶回翰林院了。”
  “那他是如何入了严相的眼?”徐如笙接着问道。
  周曦倒了杯茶,递给徐如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缓缓开口,
  “有一年黄河水灾泛滥,黄河一带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朝廷焦头烂额,一边修黄河,一边要赈灾,官员是派了一批又一批下去,可还是起了民愤,严相那时候还是工部尚书,熬得头发都白了,父皇也是杀了一批又一批办事不力的人。”
  “朝廷一度都找不到官员去了,韩延那时候还是翰林院一个小官员,他跑到严相府上跪了一天,自请去黄河一带。”
  “严相说,这么多朝廷官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个翰林院小小编撰还能比他们强?韩延说,小小的编撰解决不了的问题,朝廷的大官也解决不了,他们和我又有何区别呢,为何不能让我一试。”
  “后来严相力排众议向父皇举荐,韩延作为钦差去了黄河一带,他倒是很快镇压住了民愤,又花三年的时候,疏通黄河,加强防护,三年后他回来,便调入了工部,再后来严相入内阁,韩延便也跟着做了内阁大学士。”
  徐如笙听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是如何镇压住民愤的?”
  周曦看向徐如笙,“他去的第一天,便让官兵把躲在山上避水患的乡绅地方官员通通拖下来扔在黄河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又拆掉了所有乡绅家的大门,没有被水淹的地方,都作为避难所使用,连县衙都挤满了难民,难民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他吃什么,那些满脑肥肠的乡绅们就要吃的更差一些。”
  “是个狠人,不怕得罪人。”徐如笙赞赏。
  周曦往后靠着椅背,“可不是,不在乎名声的人总是能豁得出去,他在黄河那三年,写折子参他的人都数不过来了,更是不知道受到了多少次暗杀,好在他呀,命硬,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以后只怕是要接替严相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