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的同伴带着黑眼圈,悄声向他抱怨道:
  “大晚上的不睡觉的疯女人……真是烦人。”
  凯尔嘴上没敢应和——他还是听信了一些城中的传言的。
  但在心里,他也默默埋怨起来。
  原本安排下来的工作就够叫人苦不堪言的了。
  他们不但要确保这女巫不离开视线,还要每隔两分钟就传递一次消息。
  现在,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穿着一身黑斗篷,跑来酒馆里拿着杯果汁发呆。
  搞的他们也得在乱哄哄的地方熬鹰,真是可恶。
  凯尔又打了个哈欠,在工作报告中再次写下:
  “目标在酒馆喝果汁,无异常。”
  与此同时,荆棘监狱的巡逻卫兵也在打哈欠。
  与凯尔一样,他们对于这莫名剧增的工作量也感到十分不解。
  不就是个毒死几个家暴贵族的疯女人吗?正常处决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兴师动众呢。
  甚至,还把城郊这座早已废弃的监狱重新启用,害的他们上下班要跑更远。
  好在,教会这次破天荒地给了什么“调岗补贴”,难得大方。
  他看了一眼漆黑夜色下空无一人的荆棘墙——这墙原是用来防止犯人越狱的,因为布满荆棘,所以这个监狱也叫荆棘监狱。
  老天在上,谁知道那群老爷们是怎么想的?
  有这么难以跨越的一堵墙,还勒令他们晚上也要认真执勤。
  他从门前经过,耸了耸肩,在心里吐槽着:
  难不成,真的有人能大半夜的溜进来劫狱不成?
  他被这种荒谬的想法逗笑,拿着枪朝另一处巡逻点走去。
  酒馆里,维多利亚在斗篷里热的不行,偷偷给自己扇了扇风。
  随后,她将帽檐轻轻往下扯了扯,更严密地遮住了面目,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第80章 救援
  不知维多利亚能瞒多久,还未打草惊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斯莉尔避开所有人群,选择了一条联通城郊的暗巷全速奔跑着。
  路上不时也会遇到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为绝风险,她也会不留痕迹将他们击晕。
  夜风在耳边呼啸,这点运动量对现在的斯莉尔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的脚步极轻,腰上是维多利亚方才带给她的且慢。
  斯莉尔在那片荆棘蔓生的巨大防墙前停了下来。这荆棘墙高达三十多米,只唯一可供进入的一道铁门在正中落锁,不管开阖都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大响动。
  夜晚的巡卫少了许多,哪怕上层的指令多么重视,落到最底下的执行之处,也管不了这么严:
  负责落实的人员打心底认为,没有人能攀过这堵墙。自然在安排巡逻一事上懈怠。
  若是斯莉尔是个普通人,或是寻常穿越而来的女巫,面对这种稀疏元素力环境下的高墙确实束手无策——再厉害的人,身体也是肉做的,受不住那尖锐障碍的荆棘刺穿。
  但,谁让她是个使用另类手段的女巫呢?
  算着巡逻之人来回的频率,斯莉尔在间隙极快地踏上且慢,从那耸入云霄的高高的荆棘墙上轻松地越过去。
  释放着神识探路,斯莉尔一路避开了外围的巡逻人员。
  由牢固的坚石构筑的高塔,在夜晚也依旧灯火通明。
  嘈杂的声音从回廊传来,斯莉尔闪身躲入窗下的阴影处。
  这个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工作么?
  “好重……这都是啥啊。”
  “你想死别连累我!老爷们送的东西,贴了封条,是我们能看的么?”
  有二人合力抬着一箱东西,絮絮叨叨着聊天,慢慢从斯莉尔藏身的这扇窗前经过。
  斯莉尔数了数,大概有十几个人依旧在搬运着成箱的未知物品。
  以她目前观察的伊甸官方工作效率来看,这种安排绝不合理。
  摸着大致的时间,她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深处的地牢。
  在经过拖拽痕迹的时候,斯莉尔的鼻尖轻轻耸了耸——她闻见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直到斯莉尔摸到东面的地牢入口时,方才后知后觉方才闻到的味道是什么。
  与铳枪每次爆炸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们连夜朝关押托法娜的监狱运送火药。
  教会毕恭毕敬写了一封信,为了邀请她来亲自审讯托法娜。
  几乎是瞬间,她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下子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斯莉尔不由冷笑。
  打算一箭双雕?想的倒挺美。
  自以为布下圈套的英诺森恐怕没料到,她能在重重监视下远程联络灯塔的人吧。
  本来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代替且慢,只是为了避免习青的离开被对面发现,引起警惕。
  然而教会的轻敌比她想象的还重:他们甚至根本没把这样一个小孩放在眼里。
  教会大概更没有料到,她确实只为救援托法娜而来,还会这么迅速、毫不犹豫地行动。
  潮湿的地牢,哪怕在深夜也点着灯。这并不是为了给被囚者光照,而是一种拷问手段:在长时间不让人睡觉的情况下,人的精神更容易崩溃。
  负责审讯的人已经昏昏欲睡,在斯莉尔一拳砸晕一个之前,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连呼救的声音都没发出。
  没时间再多给二人来几下了。斯莉尔有些遗憾地摸出了铁门的钥匙。
  她将钥匙纂在掌心里,却没有立刻继续行动。
  先前一路披荆斩棘,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与畏惧。
  所要面对的只有敌人和阻碍,所以只需要前进与斩杀就好。
  但现在,她所做的决定,却真的会影响一个人。
  那个于历史上铭刻一代传奇的人,极有可能因她的选择而落幕。
  但在采取这个方案之前,她已经极尽所能地推演过别的方案——有没有任何一种可能,能让她们二人不需结识,也能安稳终结这段黑暗的历史,迎来黎明。
  可现实并非学院的理论考试,绝非发问便能得到答案。
  她也无从验证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一切只能如此向前,等待最终的结果,如同此刻。
  斯莉尔的掌心因用力而烙出红痕,缓缓将钥匙插入生锈的门锁。
  “咔哒”,
  在史书上,人物,所有了解这段历史的女巫,都想象过她的模样。
  出于谦逊的性格,她也没有留下多少留影水晶另一种传言说,是卡数销毁。
  斯莉尔曾经也想象过。
  初次于书上见到这个名字时,那时的她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正是被夸赞天赋卓绝、只待觉醒魔法的年纪。在那时的斯莉尔看来,自己长大后,自当成为和托法娜一样齐名的人物。
  后来,随着她年纪长大,在困顿于*没有天赋的岁月中,也更加了解这人建立核心城的种种细节。那些并非只有荣光,更多的是铁血与汗水的往事。
  可以说,了解托法娜的这些经历,于她在那样的岁月中亦是一种慰藉。让她能够在冷眼与质疑中更加坚定地相信着:
  困顿于水火之中,并不是绝路。
  在许多崇拜托法娜的女巫之中,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她初闻时不屑一顾,后来却有些认同:
  “成为托法娜一样的女巫,是我年少时期的英雌主义”。
  而现在,这个人物就在她的面前。
  面目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气宇轩昂,身形也不似她幻想那般孔武有力。
  甚至恰恰相反,因饱经刑讯而称得上瘦弱的体型,满身鞭刑留下的伤痕,憔悴苍白的脸色。
  但,当望见托法娜的那一双眼睛,就让斯莉尔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应该是托法娜的形象,未曾令那时的她想象落空。
  ——托法娜的眼睛外形没有什么特别,瞳孔也是常见的深棕色。但其眼睛深处烧着一簇称得上阴森的、火焰般的意志。
  任何人看见这双眼睛,就会明白,没有什么能使她动摇。
  她的外在并不强大。但在她的眼中,拥有着任何人都不可轻蔑的意志。
  斯莉尔走向跪坐在阴冷囚狱中的托法娜,取下她双手上伶仃作响的镣铐,将手递给她:
  “先前久闻大名,如今有幸亲眼相见,托法娜女士。”
  托法娜笑了起来。这笑容对于上位者来说有些罕见,是一种纯粹而不添任何掩饰的笑意。
  她将手放在斯莉尔的掌心,毫不犹豫,不带防备,一点都不怀疑眼前人是否真的是友方。
  托法娜笑得眉眼弯弯,语带调侃:
  “幸会幸会,令教会闻风丧胆的、威风凛凛的红眼睛女巫。”
  “我们走吧,抓紧时间。”
  斯莉尔拉起她,手上只轻轻用了点力……却没拉起来。
  托法娜还是坐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走吗?难不成,还有别的事……
  斯莉尔有些疑惑,她方才检查过托法娜的身体,腿脚活动并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