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边往电梯跑一边比着打电话的动作,聂负崇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夏今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不由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反差萌。
  夏今觉离开不久,吃得肚肚圆圆的夏朝牵着彪哥去上学,出门前挨个和爷爷贴贴,弟弟抱抱,后爸碰拳。
  小朋友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边上用网兜挂着颗足球,据说今天有体育课,轮到他带球。
  牵着狗蹦蹦跳跳下楼,背影欢快活泼。
  “走吧。”聂负崇拿上车钥匙,蹲下把天蓝色水壶挂聂诏瑜身上。
  水壶是儿童专用,夏今觉给买的,大崽红色,小崽蓝色,可以斜挂在肩膀上方便外出携带。
  “爸爸帮你拿书包。”聂负崇提起鹅黄色的书包,里面装着小崽常用物品。
  以前出门聂负崇只需要带本人就行,自打有了孩子至少得背一个包,你完全想象不到孩子随时随地能用上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聂诏瑜摇头指了指自己,表示他可以,聂负崇便帮他背上小书包。
  “重吗?”
  聂诏瑜微微鼓起腮帮思考,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段距离,有点重的意思。
  聂负崇揉揉小孩儿细软的头发,起身顺势抱着孩子出门,宋守仁已经走到电梯口等他们。
  关上车门,聂负崇动作娴熟倒车,宋守仁余光扫过他的手,“你最近没跟人赛车吧?”
  “没。”聂负崇利落回答。
  “嗯。”宋守仁应声沉默片刻,“你现在也是有家有室的人,那些危险的事你少做。”
  聂负崇没有多做解释,颔首答应,“好。”
  宋守仁舒出口气,干枯的手抓在把手上,“你那儿还有钱吗?”
  “有。”聂负崇当他担忧自己没钱给聂诏瑜治病,正琢磨怎么宽慰对方。
  “买辆车吧,总借人家的不是长久之计。”宋守仁提这事并非一次两次,以前聂负崇觉得没必要,一辆摩托车够用。
  现如今宋守仁旧事重提,聂负崇倒正经开始考虑,以前他单身带个孩子,买汽车使用率不高,最近确实用汽车比摩托车多。
  “好。”聂负崇决定如果今天顺利,明天就去看车。
  他自己开店时间支配较为自由,不像夏今觉需要遵循朝九晚五,既然决定要买那就早买早享受。
  宋守仁好似会读心术般提醒:“买车算平常人家的大事,你小子可别一拍脑袋自己做决定,记得同小夏商量。”
  聂负崇身体骤然僵直,心虚地把视线抛向远方。
  短暂的沉默令宋守仁火冒三丈,一巴掌拍上聂负崇后背,“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活该单身那么久!”
  “我错了。”聂负崇像个认罚的小孩儿,要是夏今觉看见估计会目瞪口呆。
  ·
  三人顺利抵达医院,聂负崇带聂诏瑜去抽血,今天聂诏瑜确实有个检查要做,不过是三个月一次的常规项目,耗时很短。
  “爸,今觉的电话。”聂负崇和夏今觉说了几句话,把电话递给宋守仁。
  宋守仁奇怪小俩口打电话干嘛给自己,不过还是把电话放到耳边,乐呵呵道:“喂,小夏啊,是我是我。”
  夏今觉特意看好时间拨通电话,拿出精湛演技,“爸,是这样的,我刚听我们办公室的老师说,学校补贴给每位老师家属一份免费体检的名额。”
  “我一想这不是正好吗,你们就在医院,大好的机会您可千万不能错过!”
  夏今觉语气激动中带着窃喜,活像薅到什么巨大的羊毛,免费名额不要白不要,如果错过简直亏损一个亿。
  宋守仁幻觉耳边有个大喇叭在喊:“好消息!好消息!”
  到嘴边的拒绝愣是憋了回去。
  “就这样我要上课了,爸说好了,您千万记得去啊!”夏今觉那边响起打铃声,匆忙挂断电话。
  宋守仁呆愣愣盯着黑屏的手机,满脑子问号,啥就说好了?他还没答应呢。
  聂负崇拉灵魂半出窍的宋守仁坐下,孩子往他怀里一塞,“我去办手续。”
  “诶!我没说要……”做!
  话没说完人早没影儿了,宋守仁莫名生出一种被算计的错觉,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小夏可是个好孩子,咋可能和臭小子一块挖坑给自己跳。
  针扎进血管里,宋守仁仍在反复确认,“真免费?咋可能那么巧,小夏不会是在诓我吧?”
  聂负崇耐心回答:“真的,没诓您。”
  “今觉前段时间刚做过体检,学校全额报销。”
  “我和诏瑜每年定期做体检,只有您……”
  话落幽邃的目光直直锁定老头儿。
  宋守仁摸摸鼻尖,“咳,我一个黄土埋脖子的老家伙做那干嘛,纯属浪费钱。”
  “朝朝!朝朝还没做吧?现在能退不?把我换成朝朝来做那啥体检。”宋守仁猛地想起夏朝,即将扔掉手里的棉签,被护士吼了一声。
  “哎!那位大爷快把棉签压上,时间没够呢!”
  别看护士年纪小,愣是把老头儿吼得一哆嗦,乖乖把棉签压回去。
  聂负崇将人拉回椅子坐好,“朝朝每年都有入校体检,家里只有您一个人不爱惜身体。”
  宋老头儿眼神发飘,他一把岁数有些病痛也正常,就像他那癌症不检查啥事儿没有,一检查出来全家都闹心。
  袖子被扯了扯,宋守仁低头对上聂诏瑜谴责的目光,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好似会说话:爷爷你不乖!
  宋守仁捂住胸口,轻声细语道歉:“对不起乖宝,爷爷没给乖宝树立好榜样。”
  聂诏瑜拍拍自己小胸脯,又小大人似的伸长手去拍爷爷肩膀。
  宋守仁眼眶一热,“我们乖宝是说有你陪着爷爷吗?”
  聂诏瑜用力点点小脑袋。
  宋守仁捏捏泛酸的鼻子,扭头避免孩子瞧见自己哭哭啼啼。
  聂诏瑜掏掏兜,摸出一颗糖果塞进爷爷手心。
  这是哥哥今早给他的,夏叔叔说哥哥正在换牙期要少吃糖,两天吃一颗,哥哥知道今天他要上医院做检查,担心他害怕特意存下来给他。
  “吃点甜甜的东西心情就能变好。”
  哥哥告诉他的话一定是真的,自己把糖果转送给爷爷,希望爷爷心情也能变好。
  “呜呜呜……爷爷的乖孙。”宋守仁抱住小糯米团子老泪纵横。
  他家崽太贴心太可爱了。
  医生看见宋守仁眼睛红肿误会他刚痛哭一场,出言宽慰:“老爷子您放宽心,您的身子很健朗,都是些常见的老年病,平时注意饮食多加锻炼,没啥大问题。”
  宋守仁呆若木鸡:“啊?”
  聂负崇怔愣半秒,跨步上前双手撑在桌面,全身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医生头皮发紧心脏跳到嗓子眼儿,下意识攥紧手中签字笔,身体后仰,他该不会遇上医闹了吧?可自己没说啥呀!
  就在医生战战兢兢胡思乱想之际,男人开口:“您是说我爸身体没问题?”
  医生艰吞咽一口唾沫,“也……也不是说完全没问题。”
  聂负崇精确问题范围,“至少没有癌症之类?”
  “癌,癌症?”医生诧异地反复翻看宋守仁的检查单。
  最后以他行医20年的经验做出总结,“没有,从目前的影像和各类检查结果看不出任何器官具有癌变迹象。”
  聂负崇当即拿出宋守仁上次检查的单子给医生。
  “肝癌晚期?”医生纳闷儿地仔细查看。
  “这确实是一份肝癌晚期患者的检查报告,不过……”医生将今天的检查结果和聂负崇刚递给他的这份结果做对比。
  “你父亲的肝脏没问题,或许你们可以到之前这家医院去问问,单子是不是拿错了?”
  除了拿错医生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
  聂负崇呼吸骤然发紧,“您确定我父亲没有患肝癌?”
  医生从男人浓黑的眼瞳中窥见星火闪烁,他在许多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眼睛里见过,那份希冀犹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既想去相信又害怕是一场空。
  医生双手交叉,诚恳道:“至少从今天的报告上看,您父亲很健康,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到别的医院再做做检查。”
  谢过医生离开,宋守仁依然精神恍惚回不过神,他,他好像不用死了?
  未等他多想,聂负崇风驰电掣带着他和聂诏瑜前往上一家医院。
  一番调查后院方确认宋守仁就医当天确实有位与他同名同姓的病人来做过检查,两人的报告单拿错了。
  只不过对方比宋守仁积极,即使医生告诉他没问题,患者三天后仍觉不适再次就医,没了同名同姓人干扰,顺利查出肝癌晚期,当场吓晕厥,随后办理住院治疗。
  “我没病?哈哈哈哈我不用死了!”宋守仁喜出望外,像极范进中举声如洪钟,振臂高呼。
  全是虚惊一场!
  宋守仁抱起聂诏瑜举高高,“太好了,爷爷可以看见你娶妻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