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天时?
  柳泽雷四外打望,太复杂的不懂,可眼下风轻云淡,天光暗下,星子微闪,就算偶尔有阵海风,也轻轻柔柔,掀不起什么巨浪,船也吹不了太远,再说船身也不算太小,不远处就是湾口,这种天气绝丢不了,而且以肃王本领……
  常年在边关打仗,论理不懂水战,可到海边后,竟然熟悉的非常快,兵法运用自如,船也会驶了。
  再往远处,视野不及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有水师的巡逻队伍,出不了事。
  柳泽雷明白了,阿蕴在提醒什么。
  弟弟和肃王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分明彼此钟情,却在吵架,是该给他们单独空间沟通,而且努力这么久,大事终平,放松放松谈谈情说说爱怎么了?
  所有海患已平,想来不久之后就得归京,海边风景独特,也不知何时能再看到,正该好好享受,不留遗憾。
  颜蕴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扳回来:“还想惹弟弟不高兴?”
  “也不是,就是……”
  柳泽雷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过腕间柔软皮肤:“有点舍不得。”
  颜蕴捏了下他耳朵:“我们也选条船,远处去看看海?夕阳虽壮美,海边的日出却是最好看的。”
  柳泽雷想起上次二人一起依偎看过的日出,心动不已,哑声道:“好。”
  他拉颜蕴起来,一起选了条物资齐备的小船,拉他上船。
  “阿蕴……”柳泽雷看着颜蕴,眸底炽热一如往昔,“我这性子,未来可能还会有险,就像这次一样……你可后悔?”
  颜蕴:“你想我后悔?”
  “不想,”柳泽雷抱住他,很紧很紧,“你悔也晚了,我绝不会放你走。”
  熙郡王游上岸,换了身衣服回来,发现场子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海面上两条小船悠悠荡荡,一前一后,随着浪飘。
  “唉……”
  右手随便拎了壶酒,熙郡王左手手肘架在膝上,掌心托下巴,单身狗就是这么惨,随时都会被抛弃,好像是该找个媳妇了。
  他喜欢眼睛圆圆的小姑娘,脸也要圆圆,有小脾气,今年三月在雀灵街遇到过一个,跟着祖父学医,帮姐姐姑嫂婶子们看病,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眼圆圆脸红红,想骂人又不好意思,不骂人心里又过不去,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也不知许人家了没有,应该还没有?
  ……
  柳拂风被殷归止带上船,快速擦干身体,换了衣服,走出来才发现,这船上东西很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坐的软垫子,睡觉的被褥都有,还都比较讲究,果子是鲜果子,酒也是佳酿,连被子都是蚕丝织锦绣花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殷归止有意安排。
  不管他今日有没有意外落水,殷归止都会带他来。
  “吃点东西?”殷归止推来一碗海鲜烩饭,“方才只顾玩了。”
  柳拂风不太饿,但疯跑的确消耗体力,他垂下眼帘,拿起筷子乖乖吃了。
  天色暗的很快,晚星坠在黑色丝绒般柔软的天空,不多时,月亮从海平面爬上来,圆圆如盘,皎皎明亮,天上一个,海上一个,交映成辉,好不漂亮。
  柳拂风想起,他第一次试图靠近认识殷归止,就是一个月夜,他笨拙的想要安慰不知道怎么有点寂寥的殷归止,跑到隔壁院子偷槐花送给他……
  也是在一个月夜,殷归止略有些笨拙的抚琴给他听,当时不懂,没看到殷归止的窘迫,想来他自己一定终身难忘。
  一杯果子酒递到了面前。
  柳拂风偏头看殷归止。
  “不是想喝?”殷归止控制着眼底野望,“方才在岸上,就一直瞟这种酒……放心,这坛是特酿,不醉人。”
  柳拂风并不是担心会醉,但殷归止这么正经……
  “你知道么,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他接过酒盏,“尤其怀疑你之后。”
  殷归止:“嗯?”
  柳拂风手撑着下巴,姿势有些慵懒,看过来的眼神便也是,朦胧月光中,有一种独特的纵容感,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好像……在期待他做什么。
  殷归止喉头滚了下。
  “你是肃王,也是我身边温润君子,哪一个你都能完美胜任,有种很特殊的矛盾感,让我看到了一种恣意生长的野性,好像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世俗,想如何便能如何,可怎么可以不在乎呢?如果遇到恶事,遇到难解险境,你怎么解决,怎么往下继续?”
  柳拂风指尖在酒盏上摩挲,一圈一圈,很慢:“我好奇你会怎么选择,单枪匹马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么?不怕任何恶果?还是……有足够对抗恶果的本事?权力是有用,但不能解决所有事,历史上多的是压不住臣子的帝王,被手下造了反的将军,我好奇你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满足我的期待。”
  殷归止感觉自己的心是他指尖下的酒盏,被撩拨,被挑逗——
  柳拂风在回应他的话,之前吵架刻意掀开伤疤的话。
  他对他有期待,过往也并不是他独角戏的单相思。
  “可有害怕?”殷归止不再克制,捉住那只玩酒盏的手,放到唇前轻吻。
  “那倒没有,”柳拂风轻轻摇头,眉目带笑,“但有种好似猫吸了薄荷的快感,让我很难拒绝看向你,并很想持续拥有。”
  殷归止呼吸微促,一只手已不能满足此刻爱/欲,他捞过柳拂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柳拂风笑了,双手搭在他脖子上:“你看透了我讨厌被抛弃,又知不知,我很贪心呢?”
  想要被认可,想要也可以被期待,想要斩不断分不开的特殊羁绊,想要一辈子活着,长长久久感受这些生命中的悸动……
  尽管当初相处,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自己的心,但潜意识里的欲念,一早就动了。
  殷归止垂眸,抵上他额头,嗓音微哑:“正好,我很擅长满足别人的贪心。”
  “你是不是,很希望这样?”柳拂风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是不是因为少时经历,你很想成为别人的依靠,想对别人有用,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件冰冷武器,最好舍弃了情感血肉,再不会疼痛难过?”
  当年数王造反,朝廷危在旦夕,不管泰安帝还是殷归止,都曾九死一生,很难很难才扛过来,泰安帝殚精竭虑应对朝臣,夙兴夜寐,殷归止又何尝不是枕戈待旦,自己扔进沙场险局一次次历死磨练,才成长的这么快,这么出色?
  这其中放弃了什么,割舍了什么,又渴望着什么,只有历险人自己懂。
  殷归止指尖紧绷,将怀中人扣的更紧。
  柳拂风说他聪明,自己还不是这么聪明?
  当年……他确曾存了死志。
  “我自幼锦衣玉食,受百姓供养,险时被兄长送走保护,绝境一力独撑,怎可不懂感恩?自弃更是不可取,唯有让自己变得有用,于家国有用,与百姓有用,于兄长有用,盼有朝一日,可以撑起天空,让所有人都能放松愉快的生活。”
  殷归止想要回馈生命中得到的善意,一度不在乎自己生死,认为自己命数如此,生来就是要牺牲的,不需要焦虑,不需要痛苦,但这样不对,这样的自己,皇兄不喜欢,皇嫂也不赞同,堂弟更是整天闹他,所以他改了。
  “我一直很想要一样独属于我的东西,一样就行。”
  现在有了。
  殷归止带着燥热的吻落下来:“我会带他成长,教他长出锋利牙齿,又想护在怀里,让他一辈子风雨不侵,难险不扰……宝贝,我其实想要一个锚点,拽住我这根风筝线,无论风多大雨多猛都不放手,只要不放手就好。”
  无论未来艰难险阻,只要这根线在,他自己会想尽办法,回到这个人身边。
  柳拂风听懂了,心里软成一团,回应着殷归止的吻:“还好我们都找到了。”
  今夜无人打扰,吻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柳拂风之前就知道,殷归止的色诱和话本子里不一样,不会那么直接,衣服便是解,也解的半遮半掩,令人遐想,就比如现在,分明呼吸这般急促,体温这么烫,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血管的鼓噪,他也不着急,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锁骨,胸前,渐渐往下,让他感受皮肤的温度,肌肉的紧绷,以及藏在更深处无法压抑的爱/欲,让彼此心跳都更为悸动。
  一片浅云路过,遮了月亮,柔柔雨丝落下,打湿了心上人睫毛。
  “下雨了,我们进去?”
  “好。”
  小船在海浪中轻晃,雨水交织出更私密的空间,好像天地间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彼此。
  未来很长,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出现,但只要有彼此,都能过去。
  “宝贝……”
  风止于秋水,而我止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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