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殷归止声音小了些:“我问过太医,皇嫂只是难孕,非是不能,她才三十多……”
  “我舍不得她辛苦,若真意外有了……我们夫妻年纪大了,精力难继,也得交给你教。”
  泰安帝是真不为这件事担心,他没孩子,还有弟弟肃王,弟弟也没有,还有堂弟熙郡王,熙郡王要是也不顶用,不还是有别的宗室子?选个资质好的人亲自培养,王朝前途能差到哪里?
  不过这些事不是他的烦恼,以后弟弟自去烦吧,反正他现在是顺心遂意,幼时志向完成的差不多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殷归止知道哥哥问的是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若不喜欢你呢?”
  “日子那么长……他总会喜欢我的。”
  “现在知道错了,还不算晚。”
  “是。”
  “什么时候走?”
  “今夜便出发。”
  “一切小心为上,”泰安帝收了笑,肃容道,“你当记住,你的命予国,予家,也予了柳拂风,不可轻抛,若遇不可抵抗之灾祸,即刻转头,我们并非没有试错空间,只要人在,哪怕滔天难险,总会攻克。”
  “是!”
  殷归止知道哥哥在提醒什么,他年少力微时打不过的敌人,勤奋学习复盘总结,蕴力三次,终能灭杀,皇兄权力被限时解决不了的问题,行而三思,查漏补缺,亦终破局,他们现在已有积累,无需破釜沉舟,时时刻刻都拿命去拼。
  但他更想一击即胜,他会赢!
  月色在脚下破碎如霜,殷归止离开皇宫,迅速安排一切。
  ……
  柳拂风跟着哥哥的信号,一路往东边走,笃定这次错不了,一定能找到蠢哥哥!
  但这些信号很奇怪,第一天第二天很清楚,后来消失了,变成了其它的,他不认识的信号……
  呃,也不算不认识,每每他需要确定方向时,总是会出现榴花图案指引,按逻辑推测,还真是正确方向,那谁能跟这个图样有关系呢?
  除了肃王殷归止还能是谁!
  柳拂风拳头硬了,简直卑鄙无耻,故意替换了哥哥的信号,让他非得跟着榴花走!
  被他察觉后,对方藏都不藏了,每每前行方向,所有一切都准备好,可口的饭菜,换洗的衣服,暖软的被衾,足够大的浴桶,连洗澡香露都有,妥帖极了!
  傅守可算是开了眼界,他是荣门,学那一手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这么多好东西扎堆的来,这么讲究的奢华享受,他还真没见过!
  “哥,你要不从了?”傅守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到以后没有这么漂亮的衣服可口的饭菜香香的沐浴花露,他觉得人生都没滋没味了,“那可是肃王殿下诶,高高在上,杀伐果断,何曾为凡人低过头?还这么卑微的求和?”
  柳拂风眼风嗖嗖:“出息。”
  傅守爱惜的摸了摸衣裳料子,不想放回去:“那咱们……能用么?”
  “为什么不用?又不是我要求他这么干的!”
  柳拂风磨牙:“他住我的吃我的,花了我多少钱!”
  傅守眼睛都移不开那衣裳:“人肃王又不是没花钱,也给你买过东西不是?”
  柳拂风瞪眼:“我仅有五十两,为他花了五十两,他为我花了五十两,可他有几十万两,能一样吗!”
  “那是不一样,”傅守笑弯了眼,“所以他花多少,咱们都受得!哥你看这衣裳多好看,正适合你君子拂风的气度,快穿上试试!”
  柳拂风:……
  试试就试试!他要是不接受这些‘好意’,殷归止那狗男人拿起劲来,怕是接下来的信号都没有了!
  啊啊啊都怪柳泽雷大傻蛋!到底干了什么利人不利己的破事!
  柳拂风气的吃了两大碗米饭,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思考怎么治殷归止。
  肃王是权大力壮,能做很多事,可越近海边小地方,有些力量越不好使,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必要给这霸道蛮横没人性,只知道强权逼迫的狗男人点颜色看看!
  非要玩不要脸这一套是不是?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人……
  远处山峦高坡,殷归止垂眸,看着客栈窗前倒影,某人睡觉都不老实,翻来覆去,还扯打枕头出气。
  “王爷……可要过去?”
  殷归止声音很轻:“他不想见我。”
  堂堂王爷,看起来像淋了雨的大狗,可怜的很。
  “那……明日可要继续追着?”
  “当然。”
  第63章 我见此花,岁月鲜妍,似你
  象石岛。
  岛边无有人烟,安平静澜,往里别有洞天,屋宇沟渠,亭台暗道,地上地下什么结构都有,护卫错落静伏,再往里,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森严守护着最中心的小院。
  “你不许去吞海楼。”说话的男人年近不惑,个矮,但身材健壮,唇边留了两撇小胡子,单眼皮,中间起角,看人时格外阴森,语气不容拒绝。
  “为什么不行?”
  与他说话的男人正好相反,二十多岁的年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心思,满脸天真,眼睛里写满清澈愚蠢,睁大眼睛看人时,格外叛逆。
  “如今风声太紧,”侍立在侧的中年男人眼珠两个人身上转了下,低声打圆场,“京城世家那边被肃王咬住,不好大动作,欢云舫又被秋思阁的人烧了……眼下风口不利,主子稍安勿躁,当以安全为上。”
  “你是在怪我?刘事,你到底是谁养的狗,帮着别人说话?”年轻男子瞪他,“还不是他姬恩重办事不利!亏的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他是一点没记住,全辜负了,根本就没尽心尽力!他若是个稳重的,能被肃王咬住,被秋思阁烧了欢云舫?我看他就是故意给我找事!”
  “王旻——”
  “我不姓王,我姓殷!”
  个矮的中年男人气势威压,王旻喘着粗气怼了回去,尽管有点怕,还是高高扬起了下巴:“我是宗室子!可继江山社稷!”
  “田村大人,您消消气,”刘事看着中年男人三角眼越来越阴鸷,心惊肉跳,“主子年纪还小,这日后成大事缺不得……”
  他一点都不想替蠢货求情,相爷舍了一个能干的私生子,层层叠叠给‘殷旻’换了身份,多少人出生入死,为成大事刀口舔血,还得给‘殷旻’灵机一动的愚蠢行为擦屁股,有这样的主子何愁麻烦太少!
  可田村心狠手辣,要人性命只看心情,连自己的小妾儿子都杀过,何况别人?
  ‘殷旻’这个身份不能见天日,叫出来就得糟。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对王旻使眼色,提醒他说话注意。
  “舅舅——我错了嘛,我不该说话那么大声,”王旻在这里生活数年,还是识眼色的,低眉顺眼过去,给田村倒了盏茶,“我这不是长大了么,也学了些东西,不想再被当成小孩子对待,我也不是不会收拢人,最近不还收了两个心腹?那个叫雷留的武艺高强,在舅舅的人手里也没吃亏,显是个有本事的不是?我就叫他跟着我,肯定没问题……”
  他还瞪了刘事一眼:“这都试几回了,那雷留对我忠心无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都懂,结果现在都不准我和人家单独相处,私下说一句话都不行。”
  刘事垂着头,没反驳。
  田村倒是没顺着他的话:“再好的人才,都要清查背景才能决定是否要用,刘管事没错。”
  “所以我也没把刘事怎么样嘛,还是很听话的,”王旻严肃跟田村探讨,“舅舅智计天下无双,那吞海楼有多重要怎会不知道?沙海帮地盘到现在咱们都没拿到,姬恩重还招惹了秋思阁,日后我们行动必定受限,吞海楼此次大拍已放出风声,有海路图,对我们至关重要……怎可不拿到?”
  田村当然知道,这东西他们拍不拍不重要,不能被别人拍到很重要,否则前番所有努力怕都要前功尽弃。
  “赵语行事不慎,惹了人命官司,整个赵家都被京城捕头死咬,那个叫柳泽雷的不可不防……”
  “不过一个捕头,能干什么?哪怕找来了,还能收拾不了?”王旻满脸轻蔑,“我的心腹雷留就能干掉他!”
  田村睨了他一眼:“还有肃王,我们的消息里,他似乎已不在京城,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若有其它事,去往别处还好,若来了这里……
  “来就来,来了杀了扔海里不就行了?”王旻仍然不以为意,“边关吃沙子的兵将而已,见过海么?知道海里头有什么浪么?而且如果杀了他……于我们大大有利!”
  田村眼梢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旻灵机一动:“不如这样,舅舅,你答应让我去吞海楼,我保证不违你的令,不出风头不搞事,就在这个楼里做点手脚,咱们提前布个局,下个饵……诱他们来,他们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没管咱们的事还好,但凡来了,就叫他们有进无出,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