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又是老人家?
  殷归止眯了眼。
  “好,”柳拂风笑了,“那我便同阿蕴一道,先赏赏这郑家夏景!”
  他脚步轻快跳下台阶,未料没注意脚下石滑,身体趔趄了一下,殷归止立刻伸手虚扶:“小心——”
  并没有扶到。
  柳拂风轻功太好,身体太灵活,自己换了一下站稳了,根本不需要。
  殷归止只能遗憾收回手。
  但在别人视角里可不是这样,廊侧阴影里,赵姝遥遥站在暗处,看到肃王揽了柳拂风的腰。
  男人……么?
  走出没多远,柳拂风拉着嫂子避到花墙下,暗中观察不远处走在青石径的上年轻男人,竹青衣衫,气质斐然。
  许是他看的太认真,太专注,嫂子声音凑到耳边了都没察觉——
  “为什么看他那么久?”殷归止声音有些太过低沉,低沉到有些不高兴。
  柳拂风仍然视线不离:“他有点怪。”
  殷归止嗯了一声:“也有点帅。”
  柳拂风猛然回头,嫂子这是醋了?
  唔,有夫之夫,的确不应该盯着别的男人看。
  他笑了下,想起那日在肃王府说事,嫂子被允许旁听,机密之事都知道,别的也没必要瞒,就说了些案子相关的事,兵器案,连环杀人凶犯,自己的怀疑和今日的观察。
  “对深情夫妻有怨念的凶手?”
  殷归止第一次听人这般分析命案,有些意外捕头的聪慧和角度,不过他近日也在注意仓房相关的人,兵器案组织在找‘内奸’,那今日就必须得出一个,他还在权衡。
  “此人我不久前见过,闵开诚,是隶属户部的文吏,年纪轻轻,能力不错,近日在与仓部主事卢永昌竞聘上位……”
  “原来如此……”
  柳拂风了然:“不过我看到的倒不是利益分争,是情,他看向慧娘的眼神,不算单纯。”
  刚刚那个时刻,闵开诚一次都没看他的竞争对手卢永昌,一直在看慧娘,利益与情感对他来说孰轻孰重,似乎有点明显。
  “仓部账房唐望的妻子,阿蕴可知道些什么?”
  柳拂风的卷宗资料里,裴达只查到这个人叫元娘,六年前不慎落崖身亡,更多的不知道,嫂子自从接触了熙郡王和肃王,似乎总能机缘巧合知道些信息。
  殷归止还真知道,毕竟‘内奸’需要在这几个相关人之间产生,为了确定谁是兵器案组织的人,来龙去脉,他必得清查确定,闹了乌龙就不好了。
  “不是落崖身亡,是落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唐望为妻修的坟墓,只是衣冠冢。”
  “那他们夫妻感情可好?”
  “伉俪情深,他人口中佳话。”
  “这样啊……”
  柳拂风很难不注意,凶手此次的行为模式,必然携带情感创伤,这个唐望,给他的感觉很微妙,见一眼时的气质神情就很不一般。
  他突然眯了眼,问殷归止:“她的妻子,长什么模样?”
  第36章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不知。”
  殷归止摇了摇头,他只是查过唐望底细,知道其妻元娘的存在及死讯,对元娘长什么模样并不关心,更没有让手下注意过画像。
  “只听说过她曾危机时刻为夫挡刀,伤在左胸要害,海匪匕首卡在她胸骨间,差一点就当场没了。”
  胸骨……靠近心脏的位置……
  柳拂风若有所思:“那她和妹妹慧娘相貌是否肖似?”
  殷归止想了想,道:“倒是有人这么说过。”
  柳拂风突然蹦起来:“我想起有个事忘了,阿蕴你先自己在这里坐会,我去去就来!”
  他满宅子寻找慧娘,终于被他找到,慧娘似乎受邀进了内院,给准新娘送东西,今日准新娘也很忙,每个时间点都有不同需要做的事,呆的地方,并不常在一处。
  女眷内宅,柳拂风不便靠太近,好在慧娘很快就出来了,就只是单纯送个东西,只不过她出来路线和进去时不同,似有意拐了下,于偏僻海棠门外,堵住了一个人——
  仓部主事卢永昌。
  “哟,这不是卢大人?”慧娘笑吟吟,“可是迷了路,不知道往哪里走?此处通往内宅,倒是不便外男进出,卢大人还是高抬贵脚,换个方向吧。”
  看似大方微笑,实则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认识但关系不佳几个字,几乎顶在了头顶上。
  卢永昌啧了一声,眼睛慢条斯理,把慧娘从上打量到下,非常露骨:“你说人与人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你姐姐元娘贤淑温婉,漂亮可人,也不喜欢我,处处维护她那窝囊夫君,可她说的话办的事,纵是对我不敬,我也喜欢,不舍指摘半个字,你怎么就不行呢?”
  “样貌品性就别提了,天生低贱,再努力你也长不成你姐姐的模样,这说话做事嘛,还是多学学的好,不然……怪不得你姐夫瞧不上你,我也瞧不上。”
  慧娘脸色刷白,气的牙都咬紧了。
  柳拂风没见过元娘,不知道这个姐姐是不是很漂亮,但慧娘相貌一点都不差,杏眼高算,长眉扬起英气,娉婷站在那里,路过的男女都会看两眼,他也见过慧娘在铺子里做买卖的模样,灵透端秀,落落大方,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卢永昌这么说话明显偏颇,就是故意的,想奚落嘲讽慧娘,而且——
  他似乎知道,慧娘对姐夫唐望,有暧昧想法。
  妻子和姨妹都不喜此人,看来唐望和顶头上司卢永昌的关系,不仅仅是‘不好’这么简单。
  “卢大人如此有闲情逸致,光天化日欺负个小姑娘,想是心宽体胖,公务不忙。”
  有年轻男子由远而近,竹青衣衫,面容俊秀,将慧娘挡到身后,一根头发丝都不露,正是之前在人群里,一直看着慧娘的闵开诚。
  “怎么,仓房新上的那批货,又瞧不上眼?莫怪在下提醒,卢大人的仓房管理委实有些疏漏,空仓,落档好多次了,若再出差错,上上下下的账对不上,可就不美了。”
  闵开诚微微笑着,看着君子文雅,话中暗意可不是。
  卢永昌当即笑了:“你威胁我?你觉得盯住我的错处,就能办了我,顺利上位?”
  “不敢,我寒门出身,哪如卢大人有人相靠,仕途无忧?不过……”
  闵开诚往前一步,眉睫压住眸底暗芒,淡笑不改:“卢大人身后之人,可知你办事无忌?他们是否乐见这些‘疏漏’广而告之,人人知晓?”
  卢永昌眯了眼睛,掠了眼他身后,冷笑:“你也是有本事了,好东西不想要,专捡唐望那窝囊废剩下的,行啊,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我怕是不怕!”
  之后袖子一甩,气冲冲离开。
  两息后,闵开诚才转身,垂眼看着慧娘,眸底隐动:“你那般聪明,该知他有多危险,如此贸然对上,若真出事,我……你姐夫会担心。”
  慧娘不避不退,直直看着他:“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市井有市井的活法,你走至今日,并不容易,该当要懂得珍惜,任何无关紧要的人或事,都不值得你牺牲付出。”
  闵开诚笑了:“慧娘开铺子做生意,货价贵还是贱,买卖是赚是亏,旁人说了不算,自己权衡决定的,就是收益,我亦如此,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慧娘蹙眉:“有些事是拦不住的,他是,我也是,你明不明白?”
  “你既明白,”闵开诚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眉目深深,“当知,我亦如此。”
  慧娘转身就走:“告辞。”
  “等等,”闵开诚叫住她,垂眸掩住眼底涩意,“你若想帮你姐……夫,就莫要胡来,反生事端,我说真的,你若出事,你姐夫必定愧疚难安,你姐姐在这世间,只余你一个亲人了。”
  慧娘顿了下,提起裙角跑开,没有回头。
  闵开诚垂目静立,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朝这边树梢看了过来。
  柳拂风提前一息,跳下了树,心道这人可真是敏锐……
  他跑回廊下,嫂子不在,绕出去找,看到了熙郡王。
  熙郡王正忙了一圈,坐在桌边喝茶,看到柳拂风,好悬一句‘挚友’喊出来,好在柳拂风比较懂事,先一步行礼:“参见王爷——”
  熙郡王:……
  他轻轻把小茶壶放到桌上,绷住了:“起来吧,过来喝茶。”
  柳拂风婉拒:“不敢打扰王爷雅兴,实不相瞒,我正在寻我家阿蕴……”
  “找他啊,他应该快来了。”
  “啊?”
  “你来,坐这,他马上过来。”
  熙郡王相当有信心,嫂子在他手上,他哥能不来?
  果然,不出片刻,殷归止就来了。
  他今日布控四周,自然面面俱到,哪里发生什么一清二楚,捕头去了哪里,也了然于心,只是捕头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单独和殷思齐在一处,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到一块不省心加倍,露馅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