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按理来说,任家大长老之女,应是家族中精心呵护,培养的对象,从小衣食住行,样样都会有专门之人负责,怎么会让她中毒呢?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许清月望向窗外,像讲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将始末娓娓道来,“那是我还小的时候,那时大概就只有十岁,那时,族中长辈带我们几个小辈外出历练,当时是去一个秘境,因着我们几个年龄尚小,修炼时间不长,所以长辈们选的是低等的风之秘境”。
  “当时,禹之、师弟和我都去了,不想,秘境生变,我们三人与长辈们走散了,秘境里竟然藏了别的世家的人,提前探知了消息,在秘境中埋伏,我们三人无能为力,当时那人修为奇高,对付我们几个孩子,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许清月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讽笑,“呵,那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几个小孩,还要出动如此高手伏击,那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轰出一掌,师弟首当其冲,当时师弟身体孱弱,若受下这一击,必定殒命,我就去挡了这一掌,此时,家族长辈赶来,那人受俘,还未能审问,就服毒自尽了。”
  “自那以后,我就有了心悸的毛病,我一直以为我心脉受损,是那一掌的缘故,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中毒。”
  听完这番话,温明昭若所有思,难怪刚才兄弟俩面色都不好看,原来还有这层缘故,想是当时无能为力地看见许清月受伤,所以心存愧疚吧。
  “那这中毒跟这次伏击是否有关呢?”温明昭继续询问。
  许清月凝神思索片刻,轻轻摇头“那我就没有头绪了,不知这人是否伏击不成,暗中下毒,亦或是在其他时候中了毒,那时受伤才引起了病症。”
  “姐姐放心,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是毒,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如何解毒了,姐姐深谙医术之道,是否有了应对之法。”温明昭凡事都愿意朝着好的方向去想,也为许清月宽心。
  “我想,我该在病发时取血,测出到底是何毒药,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有此毒,中毒过后症状如此,那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症状,都不得而知,所以解决许州的事情后,需迅速返回灵都,去解决此事。”许清月还是想要先去解决孩童失踪的事情。
  温明昭却不赞成她再去跟进此事了,“姐姐,前两天刚刚病发,这两天你用药压制了,所以毒性未显现出来,要不然近日先停一停药,症状显现,先取血去测,孩童失踪的事就交给我吧,反正我伤已经痊愈了,可以去探查此事。”
  许清月蹙眉,“可,测毒时间不定,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有余,未有定论,昭昭,你去探查,我始终不放心。”
  “姐姐安心吧,我没问题的,”温明昭信誓旦旦,她拉着许清月的手晃了晃,“这次,我必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让自己受伤。”
  许清月神情认真地询问,“昭昭,要不然让师弟陪你去?”
  第12章
  “可以呀,要不然我一个人该多无聊!”少女眸子亮了一瞬。温明昭就是这样,只要有人能陪着,就乐在其中。
  “那我去跟师弟说。”许清月捏捏温明昭的小脸,越看越觉得可爱。
  *
  饭后,许清月用传音镜唤任衍之到雅间,任衍之进去的时候,餐食已经撤了,温明昭不在,师姐一身素衣,眉眼不浓不淡,斟茶时,手拂着衣袖,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的脑海浮现起了遥远的画面,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只有七岁,刚被带回任家不久,身上留下了伤痕,长时间的饥饿让他身形矮小,面黄肌瘦,初到任家,未启灵脉,长辈家族事务繁忙,将小辈们养在学堂,兄长对他虽好,但毕竟年长几岁,被修炼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不能时时陪着他。
  族里的其他孩子看着主家突然冒出来的任家二公子,身份高人一等,本就让人不悦了,加之身体伤痕多而丑陋,也不爱搭理人,便更不愿意跟他玩耍了。
  就这样,他习惯了独处。
  小孩蜷缩着,躲在墙边,偷偷看着其他人玩闹,沉寂的夜里,他最喜欢独自一人到屋顶去,仿佛天边明月只陪着他,师姐就是在屋顶看见他的。
  他还记得,当时小女孩从墙边的梯子爬上来,见了他,意外又惊喜,她就那样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一起仰望星空,无声的陪伴虽然平淡,但也让他在夜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族里大长老的女儿,在外祖家养到八岁,就开启了灵脉,回到本家来教养、修炼,后面几乎每日,二人没有约定,却又颇为默契地一起仰望苍穹。
  七天后,女孩才主动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她语气很温柔,“明天我就要去灵修堂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女孩走后,他依旧一个人,在屋顶待到半夜。
  他知道,只有开启灵脉的家族子弟才能在灵修堂修习,陆陆续续,身边跟他一起念书的人均开了灵脉,只有他一人,在学堂待到了十岁,身边的小孩换了一批又一批。
  学堂师傅看着他,每每都在叹气,任家从未有过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都快十岁了还未开启灵脉,他的兄长任禹之,五岁便开启了灵脉,其他孩子最晚也不会超过九岁。
  他读懂了师傅脸上的表情:这个孩子算是费了。
  他的父亲很少来看他,每每来都询问他灵脉可有动静,他当时根本不知道,灵脉在他身体的哪一处。
  父爱眼里流露出浓重的失望,但还宽慰他,“能捡条命活着就不错了!家族有你兄长,也能保你衣食无忧。”
  可,他要得不是这些,他想要跟着兄长一起成长,他也想要成长为一颗不用他人庇护的参天大树。他也想再再见一见那个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的女孩。
  终于,十岁以后,一个平凡的夜里,他开启了灵脉,就在他躺着凝望夜空的时候,他感受到腹部的位置猛的一缩,又瞬间舒展开来,身体里似有隐隐的水流淌过,一股暖意自灵脉而出,帮他疏通筋骨、脉络,抚平了让经年的沉疴。
  那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
  第二日,学堂的师傅知道了这一消息,涕泗横流,把最差的徒弟带出师了,感动的无以复加。
  成长的少年褪去了幼时的稚嫩,站在灵修堂最前方,像是一颗青松,又如一柄凌厉的剑,初露锋芒。他的父亲任家家主并未亲自教导,而是让他拜入了大长老门下,就这样,成为了许清月唯一的师弟。
  拜入大长老门下不久,长辈们带几人外出历练,遭遇暗算,许清月为救他身负重伤,心疾多年不治,一生以医药为伴。
  少年愧疚无比,看到师姐被重创时轻飘飘落下的身影,他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突遇变故,少年更加勤勉,在修炼一途展露出惊人的天赋,修炼不过十年,连破练气期的三个小境界,到达了基筑期,碾压了几乎所有的同龄之人。
  而后少年成长地更快,他主修剑法,性情也愈发冷淡,祖中同辈,仅有任禹之能与他比肩。直至百岁,已突破元婴,如今已是元婴期小成境界。
  *
  眼前女子的眉眼逐渐和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合。
  见他来了,许清月抿嘴一笑,“师弟,坐吧,我们姐弟俩很久都没坐下来聊聊天了。”
  “师姐想说什么,我听着”,少年在许清月身边,收敛了一身的淡漠,只余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刚刚昭昭帮我查看了身体”,许清月顿了顿,“原来我不是心疾,是中毒。”
  少年瞳孔猛的收缩,不可置信,“此事当真?”
  “昭昭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她看了两次,不会有错。”
  “那怎么得知是何毒药?如何寻找解毒之法?”少年的语速罕见地快了起来。
  “我需先根据症状和昭昭看到的情况查阅医典,再一一查验究竟是何毒药,再寻解毒之法。”
  “那我陪着师姐。”
  许清月微微摇头,“不必,此事繁琐,未有定数,我将孩童失踪之事交给了昭昭,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有你跟着,我才安心些。”
  “可师姐的身体难道不比那些事情重要?多一个人也能少耗费些时日,师姐也能少受些罪。”少年执拗地争辩。
  许清月态度也很坚决,“若因我之事耽误许州之事,我心难安,此番,本就是为许州而来,不能顾此失彼。”
  “我不同意。”任衍之对许清月,语气很少如此强硬。
  许清月叹了口气,“且,我有你兄长陪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
  听了此话,少年没了争辩的立场。
  是啊,兄长在,也用不着他鞍前马后了。
  许清月受伤之时,呼吸停滞的不止任衍之一人,还有他的兄长。
  许清月受伤归家,回到任家后,任禹之将修炼之事尽数扔下,一心扑在许清月的病上,一夜一夜,医书典籍,杂难病症,凡事症状能沾上关系的,任禹之翻了个遍,最终也未能找到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