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信我信。”孟知雨笑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冲秦风说,“恭喜恭喜,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啧。”难得秀一回,秦风对孟知雨的反应仍不满意,继续道,“你就不好奇是谁。”
  “嗯......”孟知雨配合地思考了两秒,放下杯子看向秦风,“就上回来燕城找我的那小孩儿吧。”
  秦风愣住,果然“说笑”是对方唯一不擅长的事。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场子:“什么小孩儿,他就比你小两岁。”
  “哦——”孟知雨尝了一口鱼肉,鲜嫩回甘,忍不住称赞,“不错。”
  这说话模棱两可的老样子,让秦风又气又觉着好笑。他忍了半天,还是问道:“怎么猜到的?”
  孟知雨回想起在康云影视基地里,年轻人向他转述秦风话时的表情,失笑道:“他对你的喜欢都挂在脸上。至于你......”这回,他是认真在思考。
  其实,孟知雨并不清楚秦风会专情于哪种类型,只是那个小孩儿身上确实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种特质他在其他人身上很少见到。半晌后,他才接着说:“沈商恩很优秀,你很难不注意到他。”
  “这点我同意。”秦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就因为太他妈优秀了,差点被全球通缉。”
  孟知雨闻言一顿,抬头看过来:“erik是他?”
  半个月前,那场波及世界各处的黑客攻击,也曾让他的设备短暂崩溃,随着案件浮出水面,才消停下来。他微微蹙眉:“他跟那场爆炸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那对夫妇的孩子?”
  秦风点了下头:“和聪明人沟通就是轻松。实际情况有些复杂,这案子我原本以为是秦宇霖做的,但目前找到的证据却表明,主谋另有其人。”他凑到孟知雨的耳边,小声道,“你的手机会被监听吗?”
  孟知雨盯着他垂眸轻笑:“目前为止,只有您的家属有能力攻破我的防御系统。”
  秦风一怔,随后冲孟知雨的衣兜大喊:“shane,我和孟总吃饭纯粹为了公事,我的心里还是你。”
  孟知雨忍不住把人往旁边推了推:“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俩会在一起,纯粹是因为互补。”他指指脑袋,向笑成傻子的秦风抛过去三个问题,“有多复杂?你们有什么计划?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秦风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举起茶杯冲孟知雨说:“冲你这句。”他仰头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磕向桌面,“不愧是我第一个......”见孟知雨掏出手机摆到他跟前,深邃的瞳仁里散出幽光。他赶忙咽下原先的后半句,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风将事情原委细细讲了一遍,面前人的眉头越拧越紧,他顿时心生愧疚。他没想过把孟知雨扯进来,可那笔钱......
  “那个账户里的钱,我用来买那帮老家伙手里的股份了。”
  泰晤城那次见面,秦风曾向孟知雨开口,希望他在leapai出现危机时能伸出援手。当时,他因为心理治疗软件项目,与秦宇霖斗得你死我活。跟孟知雨提,只是以防万一,怕对方手段不干净,对公司股价下狠手,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孟知雨并不想过多掺和,直接扔给秦风一个离岸账户,表示里头的钱可以任他支配。
  “我也是刚知道安德烈的真实身份。”秦风特别懊恼,离岸账户虽然很隐蔽,然而事情闹到这层面,真要追究起来,资金来源是可以被查到的。
  “十分抱歉,让你趟了这趟浑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孟知雨,眼尾有些泛红,“但只要安德烈还在,那笔钱便干净不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孟知雨没有说话,他眼神微动,眼底闪过多种情绪。爬到这个位置,他遇到过的难题数不胜数,只是,确实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糟糕。
  他忽地重新打量起眼前人。去年见面时,秦风虽然面临困境,但仍然桀骜不驯、充满傲气,那种与天斗的姿态仿佛与生俱来。此刻,那张脸上的表情依旧倔强,只是眼里的无助、脆弱已经克制不住地往外流。对方这一年的遭遇,可想而知。
  孟知雨错开视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斟上,将杯子攥进手里冲秦风道:“你这道歉意味不太明显,倒听出点胁迫的意思来。”他弯起嘴角,伸手与秦风的杯子碰了碰,“不过这事儿,我奉陪到底。你继续去查,不光是安德烈,他背后的组织都得挖出来。所有的人力、物力,包括安全保障,只要后续资金出现缺口,都由我管。”
  在秦风怔愣的片刻,孟知雨已经将茶喝完,拿起手机快速操作了两下。
  “嗡”的一声,惊醒梦中人,秦风迟疑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瞬时两眼瞪大。
  “孟知雨,你把家底都掏给我了,你、你……”他既感动又内疚,磕巴了半天,最后说,“这不太好吧。”
  孟知雨没有得瑟的毛病,但为了让对方安心,也可以勉强破例一次。他收起手机,哼笑道:“不至于,你早日攻破将事情解决,对大家都好。这钱就当我给你们随份——”
  后面的话因为突如其来的熊抱给生生噎住,秦风把人抱得死紧,头埋在他的肩头闷着声说:“我后悔了。”不等被孟知雨拽出去,秦风迅速往后拉开距离。这次,他一脸认真不带半分玩笑,那双凤眼依旧泛粉但已经展出久违的笑,“我替沈商恩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秦先生和小沈同学下一章团聚。
  第55章 没走错!
  “jin,你爸爸看上去不太好。”罗亚拍拍袁瑾的背,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拖着渔网回家,肩上沉甸甸的,脚步没有往日轻快。就在刚刚,他捕到了一条黄尾鲷,这种鱼肉质肥美鲜嫩,是村民的最爱。本是值得庆祝的时刻,可他不太高兴得起来。
  从上午开始,秦修言就坐在海边,现在日头已经西斜,海上也荡起了金波,他却没有动弹分毫。那张一向收拾得干净、得体的脸上此刻泪迹斑驳,眼里不断涌现湿润的水光。
  快一个月相处下来,罗亚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见着对方难过,他也跟着伤心,想上去宽慰几句,又觉得嘴拙,只好加快脚步往家赶。现下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他们用心烧好一桌晚饭。
  袁瑾俯身替秦修言拭去眼角新坠着的泪珠,耐着心劝:“爸,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很震惊,也替您难过。我知道您现在很痛苦,这种失去亲人的感受,我和商恩都体会过。您不需要立刻就坚强振作起来,我只想说,不管多么难熬,我们都会一直陪着您。”
  自从燕城那边传来噩耗,秦修言便没再开过口。每天勉强吃几口早餐,就推着轮椅到海边,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无声落泪。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他上次见到父亲还是秦宇霖十岁生日那年。印象里,四爷身姿挺拔,一头乌发浓密发亮不见一丝灰白,步伐稳健有力,举手投足间仍然保持着军人的威严。
  在疗养院时他没奢望过,但出来之后却时常幻想,有朝一日能与父亲再见上一面。小时候,他与母亲住在里斯,父亲偶尔会来待上一段时间。快乐的时光固然短暂,但不是没有。如今,幻想破灭,天人永隔,他只能将一腔思念寄苍天,寄大海,寄于他们共享过的这片蔚蓝与波涛。
  “小风还有多久到?”秦修言的声音嘶哑得像把干枯的树枝,在皮肤上轻轻刮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划痕。
  袁瑾还没回话,蹲在一旁的沈商恩动作一滞。从秦风告知他们自己会过来之后,他就开始紧张。他无时无刻不想看到对方,又是实打实地不敢见到对方。等待了半晌,不见袁瑾吱声,沈商恩仰头看去,这一下子直接撞进了袁瑾的视线里。他心虚地抿了下唇,方才看到袁瑾开口。
  “估计还要一个小时,爸,要不我们先回去,边吃边等。”
  秦修言摇头,袁瑾便对沈商恩道:“那麻烦你回去跟罗亚说一声,让他先吃。”
  沈商恩应下,麻利地站起来,动作太快以至于眼前黑了两秒才稳住身子。随即,他撒开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他怎么了?”即使陷在悲伤里,秦修言也觉出了不对。
  袁瑾看了眼脚边那堆沈商恩留下的大小不一、排列杂乱的贝壳,说:“近乡情怯吧。”
  直升机缓缓在码头降落,扬起周围一片沙尘。舱门打开,秦风西装革履地从上面跳下来,看样子是刚到里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风尘仆仆地往这儿赶。
  秦风揉揉眉心,从燕城飞里斯,再从里斯飞这边,他整整睡了两程。原本还有些迷糊,看到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两人,顿时提起了精神。
  他推着行李箱大步朝他们走过去,滑轮挨上车轮,秦风先跟袁瑾抱了一下,再蹲下跟秦修言打招呼。对方脸色不太好,想是四爷这件事对他打击也不小,秦风便不打算将细节全部告知,只说:“是肺里头的老毛病,原先保持得挺好,近一年突然有了变化,发现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