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房间内陷入安静,半晌后,秦宇霖笑了,他看向袁瑾,眸色像海一样深:“你觉得我会在乎?我被人拿捏住的把柄何止这一个。”
  【??作者有话说】
  丹尼尔这段已经有宝宝猜到了,厉害厉害。(其实很想回复,但是不能剧透>_<)
  第44章 软肋
  冯薇的宅子离庄园不远,仅隔着那片橡树林,在一个湿地公园里面,远离大道,四周被葱郁围绕,较为隐蔽。
  “卓医生,情况怎么样?”
  时间紧迫,他们在疗养院时采取了一些手段,才得以迅速将秦修言接出来。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但秦风依然心生愧疚。
  “这位先生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能苏醒。”卓医生说。
  秦风点点头,想到一件事又问:“病人偶尔会出现思维混乱、记忆偏差,有没有可能是药物操控导致的?”
  “您说的这种情况可能存在,得结合血检报告看。”半个小时前,卓医生已经将血液样本让秦风的人送回了诊所,结果预计不多会儿就能出来,“为了稳定病情,定期给药是疗养院的常规操作,不过这些药物或多或少都有些副作用,特别是用药过量的情况下。至于是不是人为......”他推了下眼镜,不想妄下判断。
  秦风将卓医生送去客房,刚回来便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闷响。他赶紧推门进去,看到秦修言摔倒在地上,立即上前将他抱起,小心地扶到床头,让他靠坐在那里。在对方的慌乱与不解里,他哑着声说:“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将您接出了疗养院,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向您求证。”
  秦修言看了他一会儿,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他伸出手示意秦风坐下,然后缓缓开口:“那孩子怎么样了?”
  “叔叔。”秦风表情一怔,上回在疗养院,对方明明......接着,他眼神黯淡,低下头说,“前段时间失踪了,还没找到。”
  “找不到好啊。”秦修言长叹一声,没有解释为什么当时对秦风那样否认,只将目光无意识地落向前方,脑海里渐渐回想起许久之前的事,“他出生时,第一个抱他的人是我。”
  “修言,怎么办?”leapai天台一角,顾远庭语气里满是担忧。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但这个时机落在他的家庭,却成了不幸。就在二十分钟前,他收到柏菡发来的消息,说自己怀孕了。这一天,柏菡难得请了病假,原以为身体上的不适是长期劳累所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秦修言拧着眉,看着中央广场上攒动的人群,半晌后开口:“晓菡怎么想的?”
  “晓菡想把孩子生下来。”顾远庭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何曾不想保住这个孩子?只是,他们都明白,一旦孩子出生,无疑会成为那个人手里的另一个筹码。
  秦修言将视线收回,转身对顾远庭说:“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放心,绝不会让你们重蹈覆辙。”说着,便往出口走,被身后的顾远庭叫住。
  顾远庭走到他旁边,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修言,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件事不是意外。”
  那件事发生在一次派对狂欢上,那段时间秦修言不光顺利完成了学业,还敲定了秦家入股leapai的事宜。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他便在聚会上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谁知,第二天在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陌生女士旁边醒过来。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女士三个月后再度找上门,声称自己已经怀孕。
  秦修言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惊愣、困惑、然后是难以抑制地烦躁。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中混乱一片,如化不开的浓雾,无法思考。他自认为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也不是薄情寡性、冷血无情之人,但在这位女士以此逼迫他结婚之时,还是被他果断拒绝。
  最终,对方拿到比合同上约定的更多的钱后离开了里斯,而那个孩子留了下来。可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选择,成了日后被人拿捏的软肋。
  “不管宇霖是怎么来的,他始终都是我的孩子。”
  秦修言既然这样说,顾远庭也不好再争辩什么,而他也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孩子留下来。
  自那以后,柏菡便处处小心。幸好她身材娇小,稍微宽松一点的衣服就能将孕肚遮去大半,即便到后期也看不太出来。
  “八个月后,他们的孩子出生在摩多尔。”秦修言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脸上不由地带上了笑意,“那小孩刚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我都舍不得松手。”
  “摩多尔?”秦风忍不住重复。
  “嗯。”秦修言轻轻点了下头,“在里斯的医院生产还是太冒风险,我们便打算将孩子生在国外。选来选去,最终定了摩多尔。”
  他看向秦风,耐心地解释:“一是那段时间团队恰好要去那里以及周边几个国家出差,行程安排上可以完全覆盖。二是有了摩多尔的身份,孩子将来能在全球190多个国家畅通无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走多远就走多远。”
  “那怎么没让他留在摩多尔?”秦风想,如果留在摩多尔生活,沈商恩就不用经历后来的事,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与世隔绝的生活。
  秦修言嘴角溢出一声笑:“你这是没有孩子,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境。摩多尔虽然更安全,但寄养在国内,偶尔还能看上两眼。柏菡生完只休息了两天就和团队里的其他人去了下一站,而我则负责将这孩子秘密带回国。”
  提到这儿时,秦修言眼神又暗了几分:“正是因为那个项目的背景,我才能利用军机将孩子悄悄带回去。飞机上他特别乖,整趟行程都睡着,丝毫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为了防止被发现,我甚至提前准备了b计划、c计划,不过都没有派上用场。”
  “所以,你选中了那位独居老人,将他安置在泰晤城。”秦风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沈商恩从小就被养在那栋两层小楼里。
  秦修言一怔:“你见过那老太太了?”不等秦风回答,他眨了下眼睛接着道,“老太太人挺好的,身子骨也很健朗。我把孩子交给她后,找伍德福利院出具了一份身份证明。”
  “那档案里的内容,也是出自您手?”秦风想起那一行行的记录,不认为那里的工作人员会细致如此。
  “嗯,我每年都会给他们寄出一份更新过的档案,他们只需要把它收好保存即可。”秦修言顿了下,“不过,我只寄到沈商恩八岁那年。”
  可沈商恩的档案一直更新到了十五岁。而八岁那年,秦修言被关进了疗养院,也是在同一年的夏天,秦风和沈商恩在顾远庭夫妇的院子里见过一面。两件事前后只相差一个月,一向谨慎的顾氏夫妇为何让沈商恩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回到小院,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秦修言之后突发精神隐疾强制入院。
  “叔叔,当初你怎么......”想问的话还没出口,卧室门被轻轻敲响。秦风起身去开门,卓医生拿着手机一脸严肃地站在外面。
  他轻轻将门带上:“怎么了?”
  “秦先生,血检报告出来了,确实有问题。”卓医生将手机递到秦风跟前,指着页面最后几项说,“重金属浓度超标。”
  秦风盯着那几个数值,脸色愈发阴沉:“你的意思是人为迫害?”
  “不排除。”卓医生委婉地表述,“根据您提供的住院记录以及病人目前的各项身体指标来看,我认为这位先生当年可能经历过较高剂量的重金属暴露。不过,由于救治及时,未留下明显的损害。至于您提到的记忆缺失,应该就是主要的后遗症。”
  “......经常抱着我胡言乱语,后来连我都不认得。在这儿治疗了一年,才好转。”
  卓医生的判断与秦宇霖的话完全对上了。回到卧室,秦风犹豫了很久还是试着问道:“叔叔,您还记得沈商恩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他会从泰晤城回来?”
  秦修言嘴唇微微抿起,表情变得专注,片刻后,他眼神亮起来:“因为那个项目被叫停,顾远庭和柏菡打算离开leapai。那个聚会,既是与过去告别,也是为了迎接新的生活。所以,他们将商恩接了回来,准备以收养福利院孤儿的名义将他带在身边,相关手续也是我给办的。”
  他忽然眉头皱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只是,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了。顾远庭和柏菡偶尔会来看我,但商恩从来没出现过,他们也很少提起。”秦修言抬起头,眼眶里有些湿润,“你说他失踪了?”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不管是秦修言今天说的“找不到好啊”,还是那天在疗养院时的“没有”,都是出于对沈商恩的本能保护。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可能经历过无数次非人道的强行逼供,但由始至终替顾氏夫妇保守着这一秘密。以至于一提及沈商恩,他便下意识地选择隐瞒或者为对方的消失而感到“欣慰”。
  直到这一刻,秦修言才真正袒露自己的内心。他抓着秦风的手,那颗积压了几十年情感的眼泪,终于不堪重负,从眼角奋然滑落:“我答应过会护商恩周全,还有顾远庭和柏菡,他们怎么不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