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震惊:“怎么个事儿?!”
  秋月白对她解释:“不知道啊,我们一出来就看见这儿躺着个人,撒泼打滚的,好像是精神病讹人的。”
  杜鹃大惊:“讹上谁了?”
  秋月白指点江山,一个一个点上去:“他,她,我,现在加上你。”
  杜鹃惊恐:“讹这么多?”
  秋月白痛心疾首地点头:“他张嘴就说我们打他了,这儿也没个摄像头啥的,我们百口莫辩啊。”
  杜鹃信了大半,她小时候在村里也是见过精神病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毕竟是她的地盘,还是得确认一下,所以她看向了江既皑。
  江既皑总不可能会说谎。
  江既皑:“对,一大早就在外面嗷嗷叫,把我们都吵醒了。”他还拽了拽自己的睡衣,这可是铁证。
  那姑娘也点点头:“杜鹃姐,他是我前男友,以前就有点毛病,好多年不联系了,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这样了,吓死我了。”
  杜鹃了然,不敢靠近那男的,站在这边冲他喊:“你好——请问你有家人吗——我可以联系他们来接你——”
  那男的现在估摸着疼劲儿过去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瞎叫唤,反正听不懂,大家心里也没啥波澜。
  杜鹃听了一会儿,叽里呱啦的一听就是日语,终于惊呼:“哇靠还是个八嘎神经病!”
  秋月白一下子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顶着一头乱毛笑得张扬,引来了江既皑的侧目。
  秋月白挑了挑眉毛,下巴微微抬起,嘴角残留着笑——江既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炫耀。
  他知道自己哪里好,于是炫耀他得天独厚的优点。
  秋月白看见他在看自己,心里高兴,忍不住用小手指去勾他的。
  勾上了。
  被甩开了。
  秋月白觉得有些遗憾,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是他强制接触料他江既皑也不会大喊“秋月白非礼我啦”,于是他蠢蠢欲动,准备再来一次,这一次他想挠挠江既皑的手心。
  还没挠上呢,就听见趴在地上的那位爆发出了一句令人耳鸣的嘶吼,别的大家都听不懂,但中间夹杂着的“八嘎”人人都听得懂。
  就连一边缓和下来的女孩都变了脸色。
  秋月白这次可比江既皑快,冲过去踩在对方咽喉处,没有用全力,但也足够阻塞一个成年男人的呼吸。
  他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男人涨红了脸,不断拍打着地板,是求饶的姿势。
  秋月白在放脚之前重重地踩了一下,像看蛆虫一样看着男人:“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是中国人那你就滚出去,别在这儿恶心我们。”
  他转过头对江既皑说:“帅哥儿,报警,就说汉奸打人了。”
  派出所阐述前因后果,医院进行伤情鉴定。
  那姑娘在派出所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个集出轨、吃软饭、家暴、尾随跟踪为一身的白眼狼,我国警务人员伟大负责,把人民的苦难当成自己要解决第一要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全身心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
  拿到伤情鉴定委托书后直奔医院,派出所出了一位女警,和杜鹃两个人全程陪着姑娘检查,秋月白跟江既皑跟在屁股后面挂号取报告,顺便承担了买水拿包的义务。
  姑娘拿出了自己十成十的演技,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从外到里没有一个器官是健康的。头疼,眼睛鼻子耳朵都疼,心脏难受,骨头也不对劲,从神经内科到妇科,从泌尿科到肛肠科,最后实在是没啥查的了,秋月白指了指手里的科室简介——
  “心理门诊看不看?旁边还有一个记忆门诊。”
  等到几个人从医院出来,正好是医院下班的时间。千恩万谢道别了警察姐姐,约好了明天取完所有报告再去派出所,几个人回到橡林街。
  进了杜鹃楼,那姑娘站在大厅里直掉眼泪,哭着哭着还九十度鞠躬,别说秋月白了,就连江既皑都有些拘谨。
  杜鹃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脸,那里是肿胀的血肉。
  “平安,上楼去休息,明天我陪你,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都陪你。”
  哦,这姑娘叫平安,多好的名字。
  平安在橡林街里杜鹃楼上住了两年,今年二十一岁。
  平安喜欢跟着奶奶听戏,在戏文塑造出了大义,但父母早亡,奶奶年老,没有人可以帮她筛选蓄意靠近的男性,所以她吃了大亏。
  平安可以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日漫迷,她自己有时也喜欢看日漫,小时候奶奶还给她许过叮当猫的愿望,平安也不在乎自己要在学业之余打工挣钱供男朋友出国留学,毕竟他发誓的时候真的很诚恳。
  但平安无法接受她省吃俭用存够去找他的机票钱,到头来发现自己的男朋友跟一个妓女滚在一张床上,更无法接受他恼羞成怒后用标准的日语骂的那句脏话。
  她不是看不起妓女,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孩,瘦瘦小小,不比她大多少。
  但她真是恶心她自己,居然会因此感到痛苦。
  她也不知道有些人是没有下限的。那个男的毕业了之后留在国外,她安心工作,没想到这人欠了债,竟然跑来问她借钱,前前后后跟踪了她一个星期,她不同意,他就打她,还顺手要扒她的裤子,嘴里不干不净,满嘴都是陌生又熟悉的语种。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身处八十年前。
  她狠狠咬了他的耳朵,冲出门外,但被抓住了,不过幸好,她有两个看上去就很有正义感的邻居。
  不止她的邻居们,还有她的房东杜鹃,他们今天都是她的英雄。
  所以她在临走前又一次深深鞠躬,就像曾经大戏结束,画着花脸的演员们感谢观众一样。
  “我说,你们饿不饿?”秋月白偏向杜鹃的方向,眼睛却看着江既皑。
  杜鹃摇摇头:“累死我了,不吃,减肥。”
  江既皑甚至连话都没说,等平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他也转头上楼,一点礼貌都没有。
  “看把小帅哥累的,连话都没力气说了。”杜鹃惋惜道。
  秋月白:“你眼力真是有够差劲欸~那家伙很明显就是不愿意搭理我们。”
  杜鹃拍了拍秋月白的肩膀:“帅哥,如果你晚上碰见江既皑,麻烦帮我跟他说一声,俩肘子。”
  不是减肥吗?秋月白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是女孩子。
  上楼休息明显不如江既皑对他的吸引力大,他靠在柜台上,做出一副要侃侃而谈的姿势,就差一把瓜子儿了。
  “娟儿,他每天都干啥啊?我看他白天都不怎么出门。”
  杜鹃也是个话多的,把头怼过去也摆上了架势:“你出门往右走,一直走到头,有个酒吧,他就在那儿上班,酒吧白天不开门嘛,他都是晚上过去。”
  “酒吧?他在那儿干嘛的?”秋月白心里一震,不会是自己以前去的那种酒吧吧?那可是江既皑啊,江既皑怎么能去这里的酒吧呢?
  倒不是秋月白有多看不起橡林街,主要是这个地方白天还好,晚上确实人员杂乱无章。
  “唱歌啊,有时候也会调酒好像。哎呦我天,你都没听过江既皑唱歌,贼带劲!”杜鹃说着就来劲了,连忙拿出手机,“我上一次录了一首,来来来你听听。”
  秋月白赶紧把头凑过去,听了半天,挺无语的:“你唱的比谁的声音都大我听啥啊,你开演唱会啊?”
  杜鹃嘴一撇:“没品。”
  秋月白只能隐隐约约听出来有一阵低沉的男音,并不真切,话筒音质恐怕不好,经过杜鹃这破烂手机加持,简直就是收音机的音质。
  “得了您别放了,狗来听也得摇头。”秋月白说,“回头我自己去听。”
  杜鹃思索了一阵:“这么着吧,今儿一块儿去,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肘子。”
  秋月白比了个ok,问:“我几点下来?”
  “十一点。”
  “妥。”
  第十三章蝴蝶(第三天)
  秋月白也是真的累了,回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闹钟响。
  这是他第一次定半夜的闹钟,为了爬起来听一个男孩唱歌。
  他这次出来带的衣服不多,但他仍然竭尽全力搭配出一身最亮眼的,不求体面,只求显眼。他在晚上视力很弱,只有保证鲜艳的色彩,才能最大程度的确保对方会注意到自己。
  明黄色的短袖,酒红色的短裤,饱和度多高他就有多骚,务必要让江既皑一眼叨中他。
  杜鹃看着彩鸡一样的秋月白,沉默片刻:“你这是干嘛去?”
  秋月白不明所以:“看江既皑的演唱会啊。”
  杜鹃:“哦,开屏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去求偶呢。”
  秋月白理直气壮:“谁说不是呢。”
  杜鹃:“?”
  从杜鹃楼到街道尽头不远,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一路灯光明亮,灯源充足,这也就是当初来橡林街的首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