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文慎气极,脸上一阵白一阵紅,使尽浑身蛮力把他往一旁推开,护住自己的肚子,背过身不要理他了。
  虞望没脸没皮地又凑上来,文慎蹬腿踹了他好几下,虞望没躲,闷声受着,等文慎踹累了,才攥住他的脚踝,探进雪白的薄袜中,有些难以克制地摩挲他紅嫩绵软的足心。
  他已经許久没有强迫文慎用足心夹着帮他弄了,这番沉默的摩挲像是某种不动声色的暗示,文慎假装不懂,心口惴惴不安地狂跳,想把脚缩回来,又怕刺激到虞望,于是只能捡起方才还未说完的话,故作冷漠道:你不把柳朔的事处理干净,就别来烦扰我。
  虞望耐心解释:我和柳朔本来就没什么,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要我处理干净什么?把柳朔殺了?提他的头来见你?
  文慎背对着他,语气有些怪异:你有本事就真把柳朔给殺了,提他的头来见我。
  慎儿。虞望皱眉,神色蓦然变得严肃。
  他以前欺负过你?
  文慎:没有。
  他做过很多壞事?
  文慎:不知道。
  你和他不是旧识?
  文慎:不是。
  你不是还用过人家特制的玉肌露?
  文慎:那是我花千两黄金买来的,我跟他半分交情也没有。
  虞望半信半疑:那殺他做什么?
  文慎平静道:杀了他,剖出他的心肝来给我煎药膳,让柳朔这个名字彻底消失在这世上,让他再也无法给你写那样狂浪的书信。
  虞望沉了脸,扣住文慎的肩将他在怀里一翻,大手钳住他绷紧的脸颊,迫使他正对着他的脸,隼目直直地前刺,好像头一回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你认真的?
  文慎却冷冰冰地扬了扬唇角,反问道:你不願意为我去做?
  虞望沉默地注视着他。
  文慎语气里带了些失望和輕嘲:我为你杀了那么多人,就让你为了杀一个,你都不愿意。是不敢做,还是舍不得?
  虞望沉声道:给我一个理由,我就能为你做。
  文慎随口道:因为我想喝心肝煎的药膳了。
  虞望抬手摸了摸他的前额,并不烫,还稍微有点凉,可是虞望这回没有凑近抵住他的额头,只是深深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费解,仿佛一层层细密的蛛网,将文慎慢慢裹缚起来。
  你不会想喝心肝煎的药膳。
  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你最不喜欢腥味了,最怕见血了。
  虞望抬手輕抚他冷白的脸颊,輕声问。
  有什么别的理由么?告诉我,不论是什么,告诉我真相。
  他欺负过你是不是?别怕有哥哥在呢,哥哥不会嫌弃你的。他欺负过你哪里?哥哥考虑考虑是折掉他的腿还是砍掉他的脑袋。
  文慎却抬眸问:如果我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呢?
  如果我就是一个很壞很坏的人,喜歡挖人心肝煎药膳,手里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脚下不知道多少人的枯骨。如果、我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失去了自己的尊严,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弄过欺辱过,早就不是你曾经喜歡的那个文慎了你还会爱我吗?
  虞望没想到文慎会这么问,也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文慎手里确实算不上干净,但那只是因为沾了脏污的血,那些死有余辜的人能死在文慎手中算是他们走运。虞望也没指望文慎独自在官场沉浮多年,还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但文慎所说的滥杀无辜、出卖尊严换取荣华富贵的事在他看来纯属胡扯。
  虞望还能不了解他么?小时候是路上见到一只冻死的鸟儿都会吓得直哭的性子,不是逼急了不会咬人,更别说主动伤人了。若是想要荣华富贵,早些年爬上他的床不就得了?哪里用得着去外面受罪?他就不是爱走捷径的人。
  虽说人长大了性情未必和小时候一样,甚至完全相反都有可能,但虞望却始终想象不出文慎口中的另一个他。或许他在这方面真的有些愚钝,他没有办法从任何人的口中去认识文慎、了解文慎、判断文慎,这个任何人包括了文慎本人。
  虞望虽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却从来没有自负的脾性,唯有在文慎的事上,除了自己,他谁都不相信。
  但他依然顺着文慎的思路,认真地想了想那个很坏很坏的阿慎会是什么样子,如果阿慎有朝一日真的可以为了争权夺势不择手段,他又该如何对待他。
  阿慎会变成那样,应该是我没有管教好吧。虞望皱着眉,脸色看起来阴沉得吓人,但这其实只是他认真思忖时的模样,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把阿慎关起来锁住手脚,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就用这里给我怀多少个孩子,喜欢吃心肝是么?你一直生,就有吃不完的
  文慎容色惨白,巴掌啪一声呼虞望脸上:问你还爱不爱我,没问你别的!
  这样还不够爱你?我连我们的孩子都可以让你吃
  文慎急得直哭:闭嘴!
  虞望热热地搂住他,欺身亲了亲他的唇,大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他颤抖的背脊:吓到了?
  文慎噙着泪,紧夹着双腿,护住自己因为晚上吃得太饱而略微鼓起来的肚子,浑身竟然因虞望不着调的话惊出一层冷汗,他一出汗,身上就香得可怕,仿佛骨肉里也沁出了一股混着梅香的腥甜,虞望实在忍不住,埋在他颈间深嗅一口,激得文慎小腹内微微痉挛。
  嗯
  虞望轻抚他蹙紧的眉心:
  别怕,我说着玩儿的。
  你不也是跟我说着玩儿的么?
  文慎连忙点头,眼中温热的泪珠轻盈地洒落在乌黑的发间,虞望咬了咬他的唇瓣,舔了舔他唇角的薄痂,温声笑道:乖。
  他的手探过去,费了些力气才挤进那肿处,但很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更可怖的东西挤进去。文慎似乎有些失神,好像被方才他随口胡诌的一些话吓得不轻,虞望一边按着他的腿熟稔地凿着,另一只手却抚住他冷白的侧脸,低头轻轻啄吻他微红的鼻尖:别怕,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还是爱你的。
  你生不出孩子,我就把我的心肝剖给你吃。
  第87章 礼佛
  后半夜, 文慎迷迷糊糊地醒来。如今快要入夏,薄被盖着都热了,更别说被虞望緊緊地箍在怀里, 一点儿也动不了。
  虞望已经睡着了, 可掌心还挤在底下那肿處热热地敷着,文慎蜷在他怀里, 汗涔涔地打着颤, 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颊邊。看着虞望餍足的睡颜,文慎兀自怔忪半晌, 终于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作恶的大掌抽出来,啵地一声, 掌心淋漓的水渍盡数蹭到了文慎的肚子上。
  文慎脸颊已经紅透了,神色却是一贯地冷静。撑起上身,借窗外的月色看了虞望许久,许久以后,才俯身在虞望薄唇上啄吻一下,蜻蜓点水般,并不久留。
  他輕手輕脚地从虞望怀里离开, 顺便塞了个軟枕在虞望臂弯, 翻出虞望的手帕紅着脸擦了擦底下的水,捡起那封被虞望随手扔掉的信,燃起火折子烧了, 随后披着虞望的外氅,趁着夜色消失在了簪缨街巷。
  今夜恰好是虞九轮值。
  文慎身法极快,且途经几處密道,虞九竟然跟丢了, 最后只在永乐巷陆府一里外的窄巷深处闻到一点似有若无的梅子香。
  虞九站在原地,深深地嗅了嗅此处几乎消散殆盡的香气,良久,才从胸口摸出一方手帕。那原本素净雅致的江南锦如今已经被蹂毁成一条痕迹斑驳的破布,锦绣间清新淡雅的梅子香已经嗅不太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雄性腥臭的体味和浓郁的元阳气息。那手帕金贵,禁不住摩擦,平日里只用来擦拭眼泪,可如今却连表面的绣線都给磨坏了,那端方漂亮、针脚密实的慎字小楷变得軟塌塌的,有几处甚至断了線,支棱着毛躁躁的茬口。
  虞九攥着那手帕,沉眸放在鼻尖猛吸一口,却不能从那微弱的梅子香中得到满足。
  他没有继续追,而是回到虞府北厢。虞五起夜,正好听到他在盥洗间粗喘,睡意瞬间散了七分,存了捉弄的心思静步推门缓行,突然出现在虞九背后猛地吓他一跳:小九!你行啊!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干嘛!
  虞九阴沉沉地瞪他一眼,手上没停。
  虞五没注意过文慎的手帕长什么样子,还以为虞九拿着哪个姑娘给的定情信物自渎,邪笑道:看上谁家姑娘了?我替你去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