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银行卡的密码是我的生日,钱留一半给穗安,一半的一半给小陶,剩下的拜托你帮我捐了。
  我收藏的香水左边的都送给小陶,右边的可以和我的骨灰一起下葬。
  不要告诉贺妄,如果没有瞒住,就拜托你把另一张纸给他。】
  纸是普通的a4纸,上面的字迹不如她平时的那么清隽有力,能看出来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手是在颤抖的。
  男人捏住纸张一角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心脏传来一阵汹涌的、无法遏制的疼痛。
  他冲出去,翻找着沈清芜昨晚背出去的那个包。
  里面有一大瓶安眠药。
  贺妄咬紧了牙关,尝到了喉间的腥甜。
  他没猜错,沈清芜是真的想要去死。
  贺妄不敢想象在深夜凌晨,沈清芜是因为什么事惊醒,或者是一直没能入睡,她回望自己悲怆又凄苦的一生,找不到丁点儿还要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于是颤抖着手写下这封遗书,决绝地走出了家门。
  她自杀前甚至还在为别人考虑,不在家里自杀,怕同小区的人担惊受怕;也不是跳楼跳桥,怕吓到人,或者有人来救她时受伤。
  所以她选了一个偏远的、早就废弃的公园,准备在长椅上吞下安眠药,悄无声息地死去。
  在那几个小时,沈清芜甚至还在和另一个自己斗争,她还想要和自杀的欲望拼一拼。
  如果他没有找到她,有可能在某一瞬,那股自杀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她吞下安眠药后心脏渐渐停止跳动,最终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清芜坐在长椅上的那几个小时会在想什么呢?有没有不断回想她曾经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来不断激发自己产生求生意志?
  她有没有在心里求救似的叫了他的名字?
  贺妄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看起了第二张纸。
  上面只有短短的三句话。
  【贺妄,不要难过,好好生活,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对不起。
  跨年夜的烟花很好看。】
  男人自虐似的把这三句话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左胸膛深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浴室传来动静,贺妄把纸随手扔在了桌上。
  沈清芜打开门出来,发现男人正站在那里,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这个眼神是无法用语言来准确描述的复杂,好像是海面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云,将千丝万缕的情绪都包裹其中,让人看不透彻。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浓烈的危险。
  第129章 以后不会了
  高大的身影大步逼近了沈清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捏住她的手腕的大掌很用力,像是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吞噬了他的理智似的。
  贺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控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面前一直收敛了情绪,越发有沉稳内敛。
  沈清芜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贺妄的另一只手掌扣着她的后脑,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那处皮肤,“沈清芜——”
  她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目光忽然落在了桌上那张纸上,她瞳孔骤然一缩,身体都僵硬了。
  “你看到了?”沈清芜难得有这么踌躇的时候,她没想到贺妄会去翻那本书。
  贺妄换了一个姿势搂着她,把沈清芜逼得退无可退,后背抵着洗漱台。
  他的大掌扣在她的腰侧,嗓音喑哑,一字一句地复述那张纸上的话,“好好生活,希望我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沈老师,你还真是大方、心胸宽广。”男人低头吻住了她,这个吻像是汹涌到无法克制的暴风雪,带着极强的占有欲攻城略池,好似要把她用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点燃。
  沈清芜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个吻,不知什么时候贺妄搂住了她的腰往上一提,她坐在了洗漱台上。
  贺妄眼底一片深沉,还涌动着浓郁的墨色,“你走了我还怎么好好生活?你以为我会用几个月、几年忘掉我对你的感情吗?我告诉你,永远不会,我一辈子都能记得你这三句话。”
  “你给祁遇写了好几行字,只给我留了短短三句话。”
  沈清芜忍不住开口解释,“祁遇的那么多字是交代……”
  她又没能把这句话说完,贺妄再一次吻住了她,堵上了她的唇,将后半句话尽数逼成了细微的呜咽。
  男人的指腹压在她的唇边蹭了蹭,“交代什么?交代后事?交代让他别告诉我,瞒着我?”
  “如果祁遇瞒得好,我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你去世了,我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以为你在海城过得很好。我甚至不能来参加你的葬礼,抚摸你的棺椁。”
  他说这些话时眼底是偏执和浓重的悲怆,但面上是平静的。
  “啪嗒——”
  沈清芜的手背上被滴上了一滴滚烫的液体。
  她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猩红的眼眸。
  她顿时有些慌了,她抬手擦掉了贺妄脸上的泪痕,难得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怕你伤心。”
  “三句话。你想让我用这三句话度过死寂又漫长的几十年?”男人的眼眶通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贺妄那么多朋友,也有家人,他不会殉情。”
  “我的确不会,我会活下去,但不会好好活下去,我只会生不如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在颤,“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海城吗?我昨晚听到你在叫我,周时屿说我疯了。”
  沈清芜忘记了说话,那双清透的眸直直地注视着他。
  “如果我听他们的没有来海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贺妄将她扣在怀中,“乖乖,我很庆幸我抓住你了。”
  沈清芜的鼻腔也酸涩了,她艰难晦涩地张开口,“对不起,我……”
  男人松开她,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不用说对不起。不怪你,你也很辛苦,你也很想活下去。”
  贺妄说,“今早找到你的时候,我说我找不到你了,你说以后不会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以后都不会想不开了是不是?”
  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以后不会了。”
  他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她,“要记得你的承诺,别在让我找不到你了,好吗?”
  沈清芜眼眶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以后不会了。”
  贺妄低头,温柔地吻去了她的眼泪,然后薄唇从脸颊移到了嘴角,再完完全全地触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似刚才那么汹涌粗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克制,是温和缓慢的,但却极致绵长,好像要把所有的失而复得、提心吊胆都融入吻里。
  “你说跨年夜的烟花很好看,你知道是我让人放的了?”他忽然想到了那晚沈清芜发的朋友圈,心中颤了一下,“朋友圈是……发给我看的?”
  沈清芜没回答,她因为刚才的亲吻有些气喘。
  她不经意地侧过头去,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眼尾泛着薄红,睫毛因为刚才的泪湿润着,唇是不同寻常的饱满水润。
  沈清芜猛地又把头转回来了。
  贺妄自觉地解读了她的默认,“那张照片我看了很久,很好看。我保存下来设成了手机壁纸,可能是那天太想你了,我梦到了你看烟花的场景。”
  “错过了元旦跨年没关系。”他捏了捏她的耳垂,轻声说,“春节我们可以一起看烟花。沈老师能赏我一个机会吗?”
  沈清芜抬眸看着他,这个男人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忽然谦卑,为的就是让她亲口说出某些话。
  “可以。”她微仰起头,亲在了他下巴上,避开了那道血痂。
  贺妄低哑的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过了她乌黑的发,两人顺理成章地再一次吻到了一起。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昵过了,有些东西就如同淤积的洪流忽然开闸,滔天翻涌地涌来把他们包裹着。
  空气中似乎都氤氲出了黏腻和炙热的味道,仿若严寒的冬夜的炉火,让人的思维也跟着噼里啪啦地烧成一团。
  贺妄的手隔着浴袍摩挲着她的腰肢,那儿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只要轻轻扯开结,就能剥开一颗白净的荔枝。
  他的薄唇压在沈清芜的耳廓上,低声问,“可以吗?”
  后者没说话,但男人明白了她沉默的意思。
  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云雨春宵,风月一场。
  第130章 我就亲死你
  曾经的贺妄在这方面的精力旺盛到有些恐怖,沈清芜原以为他们要经历一场疯狂又长久的情事,却没想到只是一次之后,贺妄就捞起了她,抱着她走向浴室,
  沈清芜靠在他的怀里,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抓痕,以及肩头的牙印,轻眯着眼,伸手碰了碰他的喉结,“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幽暗的眸底宛如一池深潭,“你发烧刚好,不能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