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现在距离那时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忽然就分开了?
  比起他的诧异来,沈清芜这个当事人显得异常平静,“没什么,不合适,就分开了。”
  见她不愿多说,祁遇也没有再问的意思,了然地点点头,“没事,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healer的香水总监,公司的香水线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呢。”
  沈清芜对他笑了一下,“那恐怕不行了,祁总,我要请病假。”
  祁遇的笑意收敛,“你病了?”
  “双相。”她说,“要住院治疗。”
  祁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祝穗安,低声道,“出来说。”
  两人前后走出病房,他问,“是因为贺妄?”
  她否认,“不,和他无关,是我自己。”
  祁遇目光复杂,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之前我就想说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当初为穗安报仇你完全可以把很多事交给我来做……好好治疗,有需要就来找我。”
  沈清芜点了点头,“穗安还是得拜托你照顾了。”
  “我十分乐意照顾。”祁遇语气轻松,“不是有种说法,植物人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吗?我天天在她面前混脸熟,以后她醒了,我追她也能更有胜算一点。”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情绪来。
  好像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都不太顺利,像是被最烂的编剧加上了所有狗血又疼痛的元素,面目全非又沉重压抑。
  “分了???”私人飞机上,周时屿惊诧又高昂的嗓音充斥着整个机舱,“你们分了?你不想跟她好了?”
  “想。”贺妄将红酒一饮而尽,“但我更想她长命百岁。”
  周时屿哑然,“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温如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又看向贺妄,男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深沉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晦暗,他并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贺妄倏地想到了什么,拿出了刻着勿忘草的银手镯摩挲了一下,把它交给了旁边的保镖,“拿个盒子装起来。”
  温如琢瞠目,“你没送给她?我以为你当时刻勿忘我是那个意思。”
  男人短暂地阖了一下双目,“是那个意思。”
  勿忘我,勿忘我。
  当时他已经妥协了,所以想着去刻个银镯子送给沈清芜,既能保平安,也能在她那里留下点什么。
  直到昨晚他还想要把银镯给她,但就在他回头那一瞬,看到了逆着房间的光,站在门口的沈清芜。
  她周身都笼着一层虚无的光影,衬得她整个人的身影都有些缥缈不真切,好像须臾之间就能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似的化成泡沫,随风消散。
  所以他后悔了,没把银镯给出去。
  如果自己的存在对于沈清芜来说是莫大的压力,那他最好是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曾经的贺妄觉得,爱就是要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得到她;后来他又觉得,爱就是要放下身段去表达,要尊重和包容。
  迄今,他不再渴望得到,而是害怕。
  温如琢听完默然了一阵,“原来还真有歌词里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有点相信你了,贺爷。”
  周时屿还没摸着头脑,“不是,你为她做了那么多,都挡刀了,她说分手就分手了?她这人也真有点绝情。”
  “闭嘴,你懂个屁。”贺妄作势要踹他,被后者躲了过去。
  男人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天,低声说,“她也很想和我在一起,她已经很努力了。”
  如果不是,在他知道她病情去找她的那个晚上,沈清芜就该决绝地和他一刀两断,但她没有,她拧巴又纠结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不过她没有在机会里窥见光亮,只得到了更多的压力,所以才会及时止损。
  但这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他是这样的人,而她是那样的人,两人就是冥冥之中相遇,在被彼此吸引后需要携手面对嶙峋河山。
  但山太高了,他们跨不过,水也太深了,他们淌不过。
  第119章 他想他的乖乖了
  贺妄回到京城的消息传遍了圈子,大家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求爱失败,失魂落魄地回家,从此封心锁爱。也有人说是那女人不知道好歹,贺爷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所以才回来了。
  这两种版本大部分人都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前者实在是有点太荒谬了,且不说他们不相信权势滔天、长相不俗的男人会求爱失败,就说“被拒后失魂落魄惨淡回京”的人设也跟桀骜不羁的大少爷严重不符合啊。
  他可不是那种被拒之后就默默离开的性格,不顾一切得到别人分明才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当然这也仅限于那些和他关系一般的,虽说知道内情的也只有温如琢和周时屿两个人,但平时和贺妄经常在一起玩儿的那几个也能从这位爷最近的状态感受出什么来了。
  一看就是受情伤了。
  其实贺妄最初那几天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又恢复成了那个恣狂张扬的大少爷,除了在公司之外,就是和狐朋狗友们去飙车赛马,在欲色会所喝一通宵的酒,甚至还新买了一艘价值九位数的游艇在上面办party。
  一群少爷小姐们在游艇的甲板上推杯换盏,夜幕中弯月的皎皎光芒为神秘的海面镀上了一层清冷的珠光滤镜似的。
  有人跃跃欲试地问气场强大的男人,“贺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我有个表妹刚回国,昨晚托我问问您。”
  他问完,不少人都暗暗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贺妄回来小半个月了,没人敢提起他曾经捧在手心里那个金丝雀,甚至连“沈清芜”这三个字以及同音词都尽量避免着说,怕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但现在看来这位大少爷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他们都想要了解一下他现在的想法。
  贺妄轻啜了一口酒,没搭话。
  周时屿笑了一声,调侃道,“哟,你那表妹眼光不错啊,一来就看上了最难拿下的贺爷。”
  “嗐,那小姑娘之前一直在国外,也不认识贺爷,就是说昨晚她昨晚和小姐妹去蹦迪,被猥琐男纠缠了,是您出手帮了忙。”这位少爷这样问着,心里觉得恐怕有点戏。
  这位爷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从来不多管闲事的,昨晚竟然帮他表妹,岂不是说明他有那个意思?
  贺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帮,是我手下帮的。”
  那少爷讪讪一笑,“这不也是您的指示吗?”
  男人将高脚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做件好事。”
  温如琢点头,“贺爷从此之后算是从良了,心底善良着呢,前些天还给贫困山区捐了钱,又成立了个慈善基金会,这以后就是大慈善家了。”
  同时他在心中感慨,沈清芜给贺妄带来的影响是真的大啊,从前的贺妄可以说是冷血又薄情的人,现在经了一遭变化,竟然有几分向沈清芜靠拢的趋势来了。
  少爷明白了贺妄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我家那小丫头轴得很,认死理,贺爷,以后您要是想恋爱了让我妹插个队呗。”
  “谈个屁,没兴趣。”贺妄点燃了一支烟,“赚钱不香吗?”
  周时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原本他是不知道沈清芜是双相患者的事的,但那天在飞机上听得迷迷糊糊的,当晚就以绝交相逼威胁温如琢告诉他了。
  他凑到温如琢身边低声问,“贺爷这状态感觉像走出来了呢?跟以前没差,我就说,堂堂贺九爷不是那种为情所困的人。”
  后者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哪儿看出来他走出来了?”
  “这还不明显吗?就跟咱们之前一样吃喝玩乐的,还说说笑笑的,别人失恋那不得整天酗酒抽烟,关在房间里绝食?贺爷这多正常啊。”
  “傻儿子,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正常。”温如琢叹了一口气,慈爱地拍拍他的脑子,“你多吃点猪脑补补吧。”
  贺妄又让人拿上来了一瓶收藏级别的酒。
  人群里有人惊叹了一句,“乖乖,几百万一瓶,我们今天也跟着贺爷沾口福了。”
  原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感慨,不知道怎么的坐在主座上的男人一下敛了轻漫的神色,眉宇都骤然阴沉了下来,手里的杯子被“砰”一声放在了桌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贺妄,尤其是刚刚说话的那人,神情战战兢兢的。
  周时屿虽然也不知道贺妄怎么了,但从这么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他打圆场,“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呗。”
  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半分钟人就走了个干净。
  贺妄拿起威士忌倒满了一整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反射着他沉郁的神色,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被辛辣的的烈酒刺得喉咙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