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沈清芜——!”
  贺妄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越过车流,朝着她奔去,声音险些破音。
  沈清芜听到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忽地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她下意识地一侧身。
  那把带着恨意的匕首扎了个空。
  沈清芜看到了连帽衫男人的那张脸,血液倏地凝固了。
  雷浩源。
  雷浩源没想到她的行动还挺敏捷,又举刀刺过来,脸上带着如同疯子一般癫狂的神情,“贱人!是你害的我!!”
  路人吓得纷纷尖叫逃离,凶手高大又疯狂,还拿着刀,他们不敢上前。
  圆圆被吓得哇哇大哭,被沈清芜一把抱了起来。
  她是学过一段时间防身术的,但此刻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又面对如同疯魔般的雷浩源就明显落于下风了。
  就在雷浩源再次举着匕首捅过来她避无可避的时候,一道高大的人影如神兵天降般挡在了沈清芜的面前。
  他眉眼带着疯狂的戾气,猛地抬脚狠狠踹中了雷浩源的胸口。
  “砰——”
  这一下带着十二分的力道和暴怒,直接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踢飞了出去,后者撞在了栏杆上,吐出了一滩淋漓的鲜血。
  周围惊惧不已的路人见状,纷纷上前去把他给制服了。
  贺妄的双眸猩红,盯着地上那人的神情变得极为恐怖,仿佛蕴着能把人撕碎的狂风骤雨。
  五脏六腑内的怒火都在叫嚣,肾上腺素猛地冲上了脑门。他想要冲上去拎起雷浩源的衣领,一拳一拳把他揍死。
  但他还没冲出去,就忽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了。
  沈清芜的嗓音带着颤音,有前所未有的惊慌,“贺妄!贺妄!你冷静点!别动了——”
  他转过身去,猩红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颤动的瞳仁对上她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眸,他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别怕……”
  沈清芜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眶通红,她颤抖的手按压在贺妄的腹部,却仍旧有大量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涌出来。
  圆圆站在那里嚎啕大哭,“哥哥——”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已经叫救护车了!有没有人会止血啊?”
  “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多血。”
  “这小伙子被捅了一刀,不会有事吧?”
  他们喧闹嘈杂的声音涌入贺妄的耳中,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才自己没躲得过去,还是被捅了一刀。
  沈清芜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翻涌而出,嗓音颤抖得不成调,“你受伤了……别动了……”
  贺妄想要安慰她,说他没事,说他不疼,但刚张了张口,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就猛地冲上了头顶,他的身形一晃,整个人倒在了沈清芜的身上。
  男人的意识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前,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还好她没事。
  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纷纷闪避,救护车一路飞驰到了医院,严阵以待的数位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冲了出去,把染着大片鲜血的担架接了下来。
  “伤者失血过多,快通知血室——”
  “院长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贺妄被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周围的人逐渐减少,沈清芜跌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她的衣服被鲜血染透了一片,手上也沾着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目空洞失焦。
  沈清芜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来气,心跳速度快得可怕,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尖锐得刺耳。
  “沈小姐,您没事吧?”贺妄的保镖走上前,看着她惨白得吓人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沈清芜将发抖的手握成拳,缩到袖子里,摇了摇头,“我没事,圆圆呢?”
  “她被院长接回去了,凶手也被抓起来了。”
  保镖说完十几秒后,她才缓慢地开口,“圆圆受到了惊吓,得给她做心理干预。”
  保镖点头应下了,去打了通电话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他们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由红变绿。
  沈清芜猛地站起来,眼前短暂的眩晕了一秒,她扶着墙稳住了身形,“他怎么样?”
  手术结束了,两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患者是腹部损伤,内脏没有受损。手术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这位京城下来的太子爷在他们这种小地方被歹徒刺伤,伤者还没送到医院的时候,上头层层下达的命令就已经来了,他们做手术的时候都捏着一把汗。
  贺妄被护士们推到了vip病房,沈清芜跟着进去坐在床边,看着他昏睡的脸出神。
  他受伤那一幕再一次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任何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和雷浩源缠斗的过程她仿佛经历了半分钟,但实际上也就几秒钟而已。
  贺妄在那几秒内穿过不息的车流飞奔到她面前,甚至来不及拽她一把,只能凭借本能挡在她面前。
  那把匕首险些把他捅穿了,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他却浑然不察,还要在他们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伤。
  沈清芜的指尖虚虚地停留在他的眉心上,喃喃道,“傻子。”
  第97章 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病房里的窗帘紧紧拉着,里面环境昏暗,躺在床上的男人的睫毛颤动一下,睁开了狭长的黑眸。
  鼻端是不易察觉的消毒水味道,贺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医院,他想要按旁边的呼叫铃问问沈清芜在哪儿,刚一侧头,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趴在床头睡着了。
  她手上的血洗干净了,被鲜血浸染的衣服也换了一身,但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细长秀美的眉毛微蹙着,在睡梦中也过得不太安稳。
  他的心尖荡起了细细密密的涟漪,变得一片柔软。
  男人艰难地动了动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碰了碰她的眉眼,但手还没抬得起来,趴在床边小憩的人就倏地惊醒抬头。
  “别动。”沈清芜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有哪儿不舒服吗?还是想喝水?”
  贺妄对着她勾了勾手指,后者不假思索地俯身凑上去,下一秒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就贴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地蹭了一下,“脸色怎么这么白?守了我多久?”
  “老实点,我问你话呢。”虽然嘴上怎么说,但沈清芜也没有要别开脸的意思,任由他的手碰了碰她的脸。
  “没有不舒服,一切都好。”贺妄一瞬也不眨地看着她,眸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好像用目光为笔将她描摹了一番似的。
  沈清芜此刻没功夫注意他灼灼的目光,她按响了呼叫铃,一分钟不到就有数位医生护士涌入病房,专业又有序地给贺妄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贺妄的腹壁受伤,创口虽然不大但是比较深,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
  旁边请来的高级护工十分专业,立马上任了,“贺先生,您口渴吗?我给您倒杯水?”
  贺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清芜,沉声道,“你先出去吧,待会儿有事叫你。”
  护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后知后觉,感情他现在的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他忙不迭地出了病房。
  贺妄抿了抿有些干涩的薄唇,“想喝水。”
  沈清芜起身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现在这样,还得麻烦沈老师……”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拿着那杯水喂到了贺妄的唇边,他愣了一下,慢条斯理喝完了大半杯水。
  沈清芜清透的眸光注视着他,“你要再躺一会儿吗?”
  她是一个情绪不易外露,沉稳内敛的人,但贺妄偏偏就从她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担忧。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受伤后沈清芜的神情来,一向不显于色的她眼眸中尽是忧心与惊惧,眼眶泛红,眼泪蓄满了眸子,狼狈又焦急。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沈清芜,不用太担心,我的伤又不重,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哪有那么快?”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了一小片阴影,“医生都跟我说了。”
  “真的,不骗你。这点伤不算什么。普通人的体质能和我比吗?”贺妄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完全不影响他语气里透出来桀骜恣狂,“我厉害着呢。”
  沈清芜一顿,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贺妄是她看到过身体素质最强悍的人,甚至被捅了一刀后鲜血涌动,他还能像一只被激发了凶性的恶狼似的想要冲上去揍人。
  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她的呼吸都滞涩了两分,她抬眸和他对视,语气轻柔却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贺妄,以后别这么犯傻了。”
  “犯傻?我不认为我是犯傻。”贺妄也一改漫不经心,湛黑如墨的眉宇捡一本正经,“如果我没能保护你,亲眼看着你被伤害,那才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