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几分钟过去了,舷梯上没人下来。
  空姐已经打开了舱门,贺妄扫了一眼沈清芜,“自己走还是我抱你下去?”
  后者没有任何要下飞机的动作,“不下。”
  男人单手捞起搭在座椅上的黑色长款风衣,把沈清芜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下飞机。
  她挣扎着,“放我下去——”
  贺妄低低哑哑地笑了一声,俯下头和她的呼吸相缠,嗓音沉沉地警告,“再挣扎,裹在你身上的风衣可要掉了。”
  果然这一招对于沈清芜来说是有用的,她的身体立马僵住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社死当场和被贺妄带回去之间,她最终不得以选择了后者。
  劳斯莱斯幻影一路行驶,最后在她的公寓门口停下了。
  男人抱着她进了房间,原本已经空旷的房间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沈清芜甚至注意到那条蓝白围裙又重新挂在了厨房。
  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在预料中,贺妄并不会对她如此执着。
  他是煊赫显贵高干家庭培养起来的天之骄子,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对于他来说都触手可及。他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服过软,更不会屈尊耐心地哄着一个一直同他唱反调的女人。
  沈清芜以为他看到了那张分手的纸条后会愤怒、会怨恨,觉得她挑战了他的尊严,却没想到他会千里迢迢飞到海城把她掳回京都。
  贺妄坐到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晚上想吃什么?”
  沈清芜的眸底蓄满复杂的情绪,“你会后悔的。”
  他知道她接近他的真相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后悔和她纠缠在一起。
  但此刻贺妄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腰,“我不会。”
  沈清芜疲惫地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侧过身去。
  她雪白长腿都暴露在空气中,腰身深深凹陷下去,按照平常贺妄的脾性,早就喉结滚动,色心大发地搂着人亲了。
  然而现在的贺妄不知为何,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萦绕着的复杂又难以窥探的玄妙气质。
  好像有深沉又隐秘的东西被一层层茧和蛛网包裹着。
  贺妄顿了顿,没去闹她,拿过身边的薄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周时屿等人是第一拨知道沈清芜回京都的人。
  起因是他们原本打电话来约贺妄滑雪,他用平淡的语气说,“没空。”
  “贺爷忙什么呢?前几好了有空一起滑雪吗?”
  贺妄那边沉默了两秒,忽地传来一道女音,“走开。”
  嗓音并不是柔软娇媚的那种,反倒是清冽如山泉水一般,泠泠作响。
  “哟——”
  几个少爷立马激动起来,“谁啊谁啊?贺爷艳福不浅呐!”
  “贺爷身边有新欢了?难怪不肯赏脸呢,这滑雪哪儿比得上温香软玉在怀啊?”
  “行行行,咱们也别打扰贺爷了。”
  贺妄阴沉的语气又传来,“新欢个屁,是沈清芜。”
  一群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
  前几天不是还说沈清芜跑了吗?
  难道说没跑?
  自己又乖乖回来了?
  他们也不敢打扰了,立马把电话挂了。
  周时屿神情复杂,“沈清芜回来也好,贺爷能正常点,不然老拉着一张脸,路边的狗都能被他踢两脚。”
  公寓中,贺妄随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湛黑的注视着沈清芜,“再说一次。”
  后者伸出脚踹了他一下,“走开,滚出去。”
  男人大掌扼住了她的颈,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沈清芜用膝盖抵着他的小腹,想要阻止他的身体靠近。
  但完全没有用。
  男人的手卡着她的膝盖往旁边一按,双手和她的十指紧紧攥在一起。
  暧昧炙热的温度在卧室中四散开,绵密的吻混合着无尽的旖旎,在呼吸交缠中腾升出涌动的热潮。
  第46章 你过的不好,我很高兴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一寸寸照射进来,明亮但不刺眼。
  沈清芜睁开眼,陷入了贺妄湛黑深沉的眸中。
  昨晚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潮水般涌入脑海中,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或许是半个多月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又或许是男人对她提分手还心怀芥蒂有意宣泄,昨晚的贺妄格外的狠。
  在炙热的温度中,她眼角沁出了泪,被男人吻去。
  他附在她的耳边,嗓音低哑地说,“哭起来真漂亮。”
  贺妄伸手拨了拨她鬓边的发丝,亲了亲她的额头,“午餐想吃什么?”
  沈清芜抬眸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可见昨晚贺妄究竟折腾了她多久。
  她垂眸,灼红的眼尾被金色光晕染得昳丽无双,“想出去吃,我一个人。”
  贺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可以。”
  听到他同意,沈清芜有几分诧异地抬头。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难道不怕她跑了?
  结果下一秒,贺妄就从床头柜拿出了一条十分熟悉的蓝宝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男人滚烫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薄唇也擦着耳畔过去,“乖乖戴着,别想着跑。”
  “里面的定位芯片做了升级优化处理,超出一定距离或者感应到有人想把它摘下来是会向我的手机发送警报信息的。”
  “如果你跑了被我抓回来,以后可不是戴个定位芯片那么简单了。”贺妄的指腹贴在她的大腿上,暧昧地捏了捏腿上的软肉,“就把芯片植入这里,好不好?”
  赤裸裸的威胁。
  沈清芜平静地起身,没说话。
  贺妄是有百分百把握她跑不了,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让她一个人出去了,甚至都没派人跟着她。
  沈清芜出门后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打给祁遇报了平安。
  “你被他绑回京都了?贺妄就是一个疯子!”
  面对对方担忧的语气,沈清芜倒是十分淡然,“没关系,我有办法。”
  “那就好。需要我帮忙吗?”
  沈清芜顿了顿,“有。我想去探监岑雪。”
  京都监狱内的一间牢房中正在上演一场暴力事件。
  “砰——”面目全非的岑雪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激起地面一片尘土飞扬。
  密密麻麻的拳打脚踢落在她的身上,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皮肉碰撞的声音以及她的哀嚎。
  岑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原本养尊处优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整个人麻木又绝望地双手护着脑袋,已经对狱友的霸凌习以为常了。
  为首的狱霸走上前,抬脚踩着她的头用力碾了碾,又朝着她“呸”了一口痰,嘲讽道,“现在横不起来了?听说你之前霸凌过未成年啊?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监狱中虽然都是违法犯罪过的犯人,但其实在这一群人当中也有秩序清晰的鄙视链,恋童和拐卖妇女儿童的罪犯是会遭到所有犯人鄙夷,强奸和杀害未成年、老人的同样如此。
  而岑雪恰好就是最后一类,所以遭受到了全体狱友的孤立。
  岑雪来到这间牢房的第一天还十分不服气,认为自己即使落寞了,也还是和其他犯人不同,然后她就被狱友们联合打了一顿。
  往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要承担打扫房间的重任,把食物分给他们,被逼着唱歌跳舞娱乐她们。
  要是她们稍有不顺心,她就会挨一顿毒打,拳打脚踢都算轻的,她们扯她的头发,扯头皮出血,用滚烫的开水烫她的脸,让她舔她们的鞋底,喝马桶水。
  岑雪在日复一日屈辱又痛苦的生活中逐渐麻木绝望。
  “7603,有人来探监。”
  狱警在外面冲着里面喊。
  他们对这种霸凌狱友的场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不会管。
  岑雪从地上爬起来,擦干了脸上的血迹,一瘸一拐地跟着狱警出去了。
  她以为是亲戚或者曾经的朋友,却万万没有想到前来探监的是沈清芜。
  两人隔着一道玻璃,外面的她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高奢长裙,长卷发披在身后,气质清冷,犹如终年不化的山间雪。
  而她则穿着半旧的监狱服,脸上还有灰尘和血迹,被开水烫伤的疤痕丑陋不堪,像阴沟里的老鼠。
  岑雪尖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给我滚!!我不要她来探监!!”
  嗓音因为细菌感染如同破风箱一般呕哑嘲哳,她手上的手铐被抖得哗啦作响。
  听到动静的狱警走近,用警棍警告似的敲了敲桌子,“老实点。”
  警棍敲打着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岑雪如同应激一般一下就安静了,瞳孔中写满了呆滞和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