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叔看看名片,不敢接,又抬头看看秦勉:“得多少钱?”
  “不要钱。”秦勉说。
  大叔捏住名片,犹犹豫豫往回揣,忽地又顿住,再次仰头看秦勉:“那我收下你给的票……还能继续当你黑粉不?”
  秦勉面无表情看着大叔,半天,吐出一个字:“能。”
  离开医院,何岭南陪秦勉去民宿拿上背包,直接去了机场。
  候机时,何岭南端着手机刷tas战卡,主动跟秦勉搭话:“tas322,数字赛在边月办?”
  秦勉:“嗯。”
  “难得,”何岭南啧一声,又问,“你什么时候下场比赛?”
  “本来也是322,”秦勉回答,“我推掉了。”
  “哦。”何岭南想了半分钟,“为什么推掉?”
  秦勉:“因为我在找你。”
  何岭南低下头,继续刷手机,刷着刷着恍然大悟,唰地拔高调门瞪秦勉:“谁跟我说,tas给的一切、让打就得打来着?”
  秦勉平静地注视着他:“除了广义的‘一切’,还有狭义的‘一切’。”
  这里是机场,吼多吼多人的机场,没人有那闲心专门听他俩说的啥。
  何岭南被这么委婉的‘一切’弄的脸红透,偏过头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一下飞机,久违的潮气扑面而来。
  鉴于两人的行李加一起都凑不满一个行李箱,所以省略掉回公寓放行李的过程,直接去找的秦大海。
  出租车走南线,路过玉米村。
  如今玉米村被开发成特色旅游村寨,完全成了商业化的景区。
  说好的“直接”加上暂停,他们在玉米村下了车。
  沿途一路不是卖工艺品的商铺,就是一栋栋复古风格的民宿。
  何岭南找半天,有个端着拍立得的女孩问他照不照相,他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孩把他当游客拉活。
  他摆摆手,放柔语气:“不了,妹妹,谢谢你。”
  “何岭南。”秦勉突然叫他一声。
  他侧过头看向秦勉,就在此时,拍立得“咔嚓”一声。
  女孩捧着拍立得凑上来,笑盈盈的:“小哥哥,先看看好不好看嘛。”
  她手里的拍立得一看就是贵的那种,吐出照片后,一分多钟就显出影像。
  照片上的两人都没看镜头,秦勉看过来瞬间,他也正朝秦勉那边看。
  何岭南举着照片端详,由衷道:“照得挺好。”
  不好才怪,秦勉这么一张没死角的脸,能把秦勉拍难看才是人才。
  但他确实觉得挺好,好在照片里的他也看着不错,不是他自恋,他不上相,自认真人比相片好看一点,这张照片里,他下颌线条挺利落,看秦勉的眼神自然柔和,他头一次看自己这么顺眼。
  照片和身份证差不多大小,何岭南把照片揣进钱包,问女孩:“多少钱?”
  女孩甜甜一笑:“送你们吧。”
  何岭南想了想,还是掏十块钱递给女孩。
  “谢谢小哥哥!”
  女孩乐颠颠走远,何岭南转头看秦勉:“刚喊我干什么?”
  秦勉指了指路边一棵小灌木:“你小时候,这里就有这种花吗?”
  “花?”何岭南眯了眯眼睛,从灌木最高的一条枝杈上好不容易瞅见一朵红色的花骨朵,当即想起自己在外古拍过类似的花。
  想着,何岭南笑了:“我爸以前从外古带回来一把花籽。”他算了算年头,又说,“我爸出事前一年,你见我爸时几岁,七岁?”
  “八岁。”秦勉回答,“我和琪琪格八岁那年,何叔叔来福利院看过我们。”
  “灌木寿命二三十年。”秦勉望着那朵红色的花骨朵,“说不定是何叔叔洒下的种子。”
  何岭南没有说话。
  他在小灌木旁边看见了那棵上了岁数的树,当年守着村口但什么都没守住的老树,长了一大堆茂盛杂乱的树枝,树枝互相缠束,老树就这么歪歪扭扭,也活得不错。
  安置村离玉米村原址还有一段路。
  不只是玉米村,附近好几个村落都搬迁到了安置村。
  秦大海的自建房带小院,白瓷程光瓦亮,外层大门敞开,里层纱窗门关着。
  何岭南刚进院,就听见花花“喵哦喵哦”喊,小爪抬起来差点把秦大海家里纱窗扒喽。
  何岭南快跑几步,毫无停顿肩膀撞开纱窗门,扑进屋抄住花花腋下一把抱起大白猫!
  花花湿乎乎的塌鼻梁贴在他脖子上,炸着胡子嗅他,要多使劲有多使劲地蹭他。
  没一会儿就蹭他一脸毛。
  久违的小猫味儿充盈鼻腔,何岭南吃了太久精神类药物,一直抱着花花,体力不支胳膊酸,走进屋,把花花放到沙发上。
  这回看出来花花明显胖了,翻身一亮肚子,原始袋颤巍巍的快淌下去了。
  院子里的秦勉进屋,花花一骨碌翻起来,倒腾着小猫腿飞到亲爹面前,撅起屁股叭叭在亲爹运动鞋上磨爪子。
  行吧,反正秦勉运动鞋鞋头都破了。
  秦勉看了看花花,也不制止它磨爪,抬眼看向何岭南:“出来挖芋头吗?”
  何岭南来了精神:“挖!”
  他兴致勃勃跟上秦勉去挖芋头——一挖一个不吱声,要么虫蛀,要么在地里埋太久干脆烂了。
  挑吧挑吧找出仅存的几个好的芋头,上锅一蒸,吃的时候发现这几个好的也不咋地,都老成空心的了。
  秦大海丧着个脸,一脸“我对不起芋头也对不起你”的表情,何岭南赶忙儿安慰秦大海:“没事,挺好吃。”
  距离tas322边月站比赛还剩一周,有一名选手退赛。
  原本联合主赛是次中量级第十名对第十一名,第十扭伤脚踝退赛,赛事方给秦勉打了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接排名第十一那选手。
  一般情况下这种活儿不是愿不愿意,而是能不能,通常次中量级选手日常体重和称重日减重脱水体重至少差出五公斤,减重通常提前一个月开始,而且有营养师专门跟着调食谱,确保健康状态,一周时间急降五公斤,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就算承受的了,比赛当日的状态也必定受影响。
  不过秦勉现在的体重就比脱水体重还低。
  所以秦勉接了。
  结果就差两天比赛之际,纪托的对手惊天挂了药检。
  挂药检本身就为人不齿,还是离比赛这么近的时候,活活让tas前期砸钱宣发打了水漂。
  何岭南原以为赛事方为了减小损失,会取消秦勉和量级第十一的比赛,把秦勉提上来跟纪托二番战——没想到可乐成了替补选手。
  可乐!对纪托?
  这点子正啊,虽然不像秦勉当年首场给冠军挑战权,但也没差多少。
  话说回来,打冠军这事,对秦勉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但对很多新人来说不是。
  如果新人的水平和冠军有断档差距,加上新人抗击打能力欠佳、抓不住时机躲闪,可能会被冠军打出难以恢复的损伤,拳脚无眼,更何况纪托本来就有一手等同重量级拳质的重拳。
  斯蒂芬李当年安排秦勉打纪托,格斗粉丝说秦勉是关系户,其实斯蒂芬李这安排未必是偏向秦勉。
  秦勉赢了,皆大欢喜,输了,能不能继续干这行都得画问号。
  斯蒂芬李不管秦勉会被打成什么样,他只是想借纪录片的势头造出一场轰动的比赛。本质上来说,这人和吴家华没区别。
  何岭南低头,看笔记本上自己涂鸦的野猪伯爵。
  伯爵经常发呆,每次从发呆中回神继续追赶族群都要蹦一下唤醒肌肉。
  何岭南又转了一圈笔,笔中间有图案的部分完全被手指磨秃,笔旋转后直接跳跃到本子上,扎出一个黑点。
  眼看笔溜溜要掉地上,何岭南“啪”地拍住往下滑的碳素笔,开玩笑,掉地上摔掉珠就又不能用了!
  脑中一根导线滋滋导上电,灯泡叮咚亮起来,何岭南嗷一声喊道:“我知道了!”
  此刻,他坐在沙发边上抱着笔记本,花花则是蹲他脚边舔左爪洗左脸,让他这一声喊得愣半天,下意识用左爪蹭右脸,发觉手不够长,甩甩耳朵,换成右爪蹭右脸。
  正往猫爬架上缠新剑麻绳的秦勉放下手头的活儿:“知道什么了?”
  “你来你来!”
  何岭南说着,扒拉开笔记本,腾地站起来,绕过茶几站到秦勉面前,举起两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你不是一紧张就肌肉僵,跟纪托拼拳换抱架被纪托抓了空挡么,这样,你像伯爵一样,别换抱架。”
  “伯爵……野猪伯爵?”秦勉手上端着没缠完的绳子,错开视线看了看花花,急病乱投医,好像花花能告诉他何岭南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漏掉关键信息,何岭南原地跳了一下:“你别换抱架,你一换,纪托那刺拳肯定抓你掉手空隙,你跳一跳!伯爵以前发呆发到腿麻,会跳一跳重新启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