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吴雪短暂地打了个盹儿,听见顾司沉起床,他迅速跑到衣服旁边,抬起脑袋,等待人的表扬和奖励。
  小鱼干!他辛苦了一整晚,要吃香香脆脆的小鱼干!!
  可奇怪的是,人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似乎还有些一言难尽。人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去做别的事情。没有表扬,更没有小鱼干作为奖励。
  “喂,”吴雪不服气地追了上去,“人,快给我小鱼干作为奖励!”
  “砰——”
  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关门声。
  吴雪站在卫生间门口,茫然地歪了头。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生气了?
  算了,猫不和人计较,小猫摇晃着毛茸茸的身体,一摇一摆地走到猫碗旁吃干粮。
  不给小鱼干就算了,干粮香香脆脆的,也很好吃。
  第8章
  吴雪吃完早饭,坐在地毯上清理毛发。他是一只长毛猫,毛又软又长,蓬得像蒲公英。长长的猫毛勾着舌头的倒刺,让舔毛这项工作变得异常艰辛。
  身后传来人的脚步声,正在舔毛的猫抬起头,目光好奇。
  人蹲下身,朝他伸出右手。
  吴雪还以为人要帮他理毛,可没想到人突然抓住他爪子,在肉垫上一按,另一只手掏出一个可怕的工具,要剪他的指甲。
  “喵喵喵!!!”小猫疯狂挣扎起来,可人还是不松手。猫急得一爪抓上男人手背,终于顺利逃走。
  半个小时后,管家在车库看见顾司沉受伤的手背,愣了愣:“您手怎么了?”
  顾司沉:“被猫抓了。”
  去参加奶奶生日宴会前,他们先去医院打了针狂犬疫苗。不想让老人担心,顾司沉戴了副黑色羊皮手套。薄薄的手套贴着皮肉,配上他身上一丝不苟的礼服西装,有一种禁欲的色气。
  顾司沉奶奶信佛,常年在佛寺里修行,和往年一样,她的生日宴安排在佛寺旁的一家素食餐厅。
  顾亭安早早就过来了,一边住在庙里吃斋念佛,一边抱着平板创作僧人黄图,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奶奶已经退出社交场合,生日宴只有最亲近的家人参加,大家一起吃完素食,又陪奶奶回去午休。
  老人午睡时间不长,顾司沉没有立刻离开,打算多陪老人待一会儿。
  闲着无聊,顾亭安指了指前方的大殿:“哥,我记得你最近运气挺差的,不然去拜拜?”
  “不用。”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可以。”
  佛寺依山而建,落差极大,每一个宫殿之间都隔着漫长的台阶。
  顾亭安爬到正殿已经气喘吁吁,他们先在大殿拜佛,又去更高处的观音殿求签。
  “哗哗哗——”
  一支签文掉出签筒。
  打开一看,下下签,顾亭安的脸黑了。
  或许是他的脸太黑,签筒旁的年轻僧人说:“施主,您可以再试。”
  顾亭安:?还能这样?
  他又摇了一次,下签。
  再摇,中签。
  继续摇,上签。
  担心过犹不及,顾亭安没再继续,换了解签文出了大殿。
  顾司沉这次没有抽签,可下午陪奶奶过来时,在老人的提议下还是破了例。
  他不信这些,既然不信,试试也无妨。
  顾司沉摇晃签筒,下下签。
  继续摇,下下签。
  又摇,还是下下签。
  连抽3签,签签下下签。
  顾司沉平静地放下经桶,没再继续。
  奶奶和顾亭安表情沉重起来。
  年轻僧人有些尴尬,说:“不然您再试一次吧。”
  顾司沉本来都放下了,又在大家的期待中拿起签筒,继续摇——
  还是下下签。
  这次没人敢让顾司沉继续了,顾司沉留下签文,转身离开。
  僧人拿起签筒,小声嘟哝:“奇怪,怎么有人连抽四次都是下下签?”
  “什么下下签?”一个中年僧人走出来。
  “真常法师。”年轻僧人应道,把刚才的经过说了。
  真常法师倒出签文,桶里竟然全是下下签。
  僧人:“……”
  “罪过罪过,”旁边一个僧人低下头说,“我看这几天香客抽签手气不太好,所以把下下签全挑出来拿走,没想到阴差阳错又放在了这里。”
  “……”
  “阿弥陀佛,希望这位香客不要放在心里。”
  下山时,顾亭安有些后悔刚才的怂恿,尴尬地笑笑:“封建迷信信不得。”
  奶奶表情凝重,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顾司沉说,“奶奶您别担心,我出入都有保镖,不会有什么事情。”
  “施主而立之年恐有大劫。”突然间,一位容貌秀雅的中年僧人说。
  顾司沉:“……”
  奶奶不认得这位僧人,可寺里的僧人修行大多高超,看对方气度,估计是个法师。
  她紧张地问:“法师可有破解之法?”
  顾亭安太懂这种套路了,试着问:“供奉香火可破解?”
  僧人却摇头,看着顾司沉的眼睛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切如何,全凭施主造化。”
  说完,僧人褪下手里的念珠交给顾司沉。
  顾司沉觉得莫名其妙,奶奶却替他接过,感激道:“多谢法师点拨。”
  奶奶把念珠带到顾司沉手腕。
  顾亭安:“哥,你现在好像京圈佛子。”
  顾司沉莫名:“我不出家。”
  奶奶:“就是,什么京圈佛子,就算要当佛子也是本地佛子。”
  和你们这种老年人说不清楚,顾亭安转身问大师:“大师,那我呢?能不能看出来什么?”
  僧人:“先苦后甜,可享后福。”
  顾亭安不怎么信这些,但得到祝福嘛,总归是开心的,笑着说了声谢谢。
  顾光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探头探脑地问:“大师大师,那我呢?”
  僧人:“误入歧途,破而后立。”
  顾光耀:“……”
  凭什么他就是误入歧途!
  众人离开后,奶奶继续回到寺里继续做功课。傍晚时她在斋堂遇见了那位抽签的年轻僧人,主动提起自己亲人今天得了一位僧人点拨,又描述对方外形,向年轻僧人打听对方法号。
  后者一脸纳闷,却告诉她寺里没有这种长相的僧人。
  ·
  古贸壹号,顾司沉不在的时间里,吴雪依旧在尽职地守卫领地。
  他勇敢地和邪恶乌鸫做斗争,抓捕神出鬼没的暗黑飞虫,又在真皮沙发上训练抓捕和狩猎技巧。他开始感到疲倦,遂躺在阳光充沛的窗户旁睡觉,又把恼人的窗帘抓得稀巴烂。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吴雪警惕地抬起头,悄无声息地藏匿在鞋柜后。
  大门打开,管家带着几位陌生人进来。因为认得管家,吴雪暂时放松了警惕,可依旧竖着耳朵,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
  管家指挥这些人在室内多处安装猫爬架,猫抓板,用廉价的麻绳、瓦楞纸填充价值上亿的家。
  吴雪“嗷呜”一声,一头扎进了那堆破烂里,用瓦楞纸欢快地磨着爪子。
  当吴雪把领地内的每一个东西包括管家都染上自己的气味,顾司沉终于回家了。
  吴雪还记恨人早上欺负他,没有立刻过去。
  顾司沉一身高定西服站在玄关,随手取下羊皮手套,喊:“乌乌,过来。”
  小猫不屑地用屁股对着人,下一刻他颈皮突然一紧,顾司沉把他拎到了沙发上。
  顾司沉手掌宽大,一只手就能擒住不听话的小奶猫,戴佛珠的那只手背上,能清晰地看见粉红色的猫爪印。伤口捂了一整天有些红肿,传来轻微的痒意。
  顾司沉腾出一只手抓住不安分的猫爪,继续剪猫指甲。
  “啊啊啊!不许剪!!”吴雪大叫出声,“你不能夺走我的武器!我要保护你!我是这个家里最强的战力!!”
  小猫浑身硬邦邦,爪子到处乱飞,不知抓住什么用力一扯——
  噼里啪啦,佛珠散落一地。
  顾司沉:“……”
  原来你就是我的大劫。
  小猫被小球吸引,眼睛都直了,使出浑身牛劲儿想奔下去追小球。
  可顾司沉铁石心肠,不管猫咪如何反抗都没有任何松动,他和管家二人合力,残忍地剪去了吴雪的每一根指甲。
  剪到最后一个指甲,小猫已经失去所有反抗的手段,绝望地躺在人怀里呜咽。
  “好了。”
  顾司沉终于放开了吴雪。
  小猫愤愤地躺在沙发上,双眼含泪,委屈得不行。
  呜呜呜他的指甲被剪了,顶级杀手失去了他最宝贵的武器,死了算了!!
  不过是剪指甲而已,顾司沉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当他对上小猫可怜兮兮的表情,却罕见地内疚起来,仿佛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