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路上,正驱车赶回市区的沈明野手机一震。
  他瞥见信息内容和那张暧昧又刺目的掐痕照片,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猛地一脚急刹,轮胎在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操!”他低咒一声,瞬间明白了,苏郁去见了周砚白!
  他不敢深想那照片背后的含义。
  他立刻拨通苏郁的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安静得过分。
  “喂?”
  苏郁的声音传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疲惫,“我在医院上夜班,忙着呢,有事回头再说。”
  说完,不等沈明野开口,电话便被无情挂断。
  忙音嘟嘟作响,沈明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心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第45章 一辈子太长
  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在窗外流淌,像打翻的劣质颜料,却透不进吧台角落这片沉滞的昏暗。
  空气粘稠,浸满了烟味、廉价酒精挥发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濒临断裂的弦音。
  苏郁又灌下去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烧红的烙铁一路燎到胃里。
  他把空杯重重地磕在斑驳的木面上,杯底残余的冰块跳了一下,撞出空洞的脆响。
  “再来一杯。”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
  张戚男坐在他对面,指间夹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灰烬。
  他没动,只是盯着苏郁。
  吧台顶灯吝啬的光线把他一半脸藏在阴影里,另一半被烟雾模糊,只剩下一双眼睛,清醒得近乎冷酷。
  “别灌了,”张戚男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背景里黏腻的爵士乐,“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躲到沈明野被那前任搞死?”
  苏郁没抬眼,目光死死盯在面前新推过来的酒杯里。
  琥珀色的液体载着几块方冰,晶莹剔透,冷得刺骨。
  他仿佛能在每一块冰的棱角里,看见沈明野那张英俊却沉默的脸,看见那该死的、紧闭的嘴唇。
  “他瞒着我。”
  苏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个音节都裹着酒气淬炼过的硬和沉。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陷掌心,留下几个渗血的月牙印。
  “一个字都没提!那些照片、那些短信,他前任像个跳梁小丑,他沈明野呢?他把我当什么?傻子吗?!”
  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红丝,是酒精和连日郁结的怒火共同熬煮出来的痕迹,直直刺向张戚男。
  张戚男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避,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
  “苏郁,你他妈现在气的就这个?”
  张戚男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裹着冰碴子,“他那个前任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能把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发给你,下一步就能直接捅到沈明野他们部队领导桌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重重吐出,浓白的烟雾像一记重拳砸在两人之间。
  “我感觉沈明野这身军装,是穿到头了!他完了!”
  张戚男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钉进苏郁混乱的脑子。
  苏郁只觉得胃里那点劣质威士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他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按住了痉挛的胃部,指尖冰凉。
  “听我的,”
  张戚男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过来人的平静,“趁现在,你们在一起时间还不算太长,能抽身就赶紧抽身,别到时候把自己也炸得粉身碎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郁痛苦扭曲的脸,没有丝毫动容。
  “一辈子太长了,别把自己也搭进去。陷进去容易,想拔出来,骨头都得断几根。”
  酒吧昏暗的光线在苏郁眼前晃动、扭曲。
  张戚男的话像冰冷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拍打过来,试图将他那点固执的坚持彻底淹没、冲散。
  撤?离开沈明野?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口最软的地方,痛得他瞬间蜷缩。
  几乎就在这尖锐的痛楚升起的同一刻,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东西猛地从心底炸开。
  是爱。
  那爱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带着沈明野怀抱滚烫的温度、带着他低沉笑声震动的胸腔、带着他看自己时眼底专注得能溺死人的光…瞬间将那根冰针烧融。
  他不能走!他爱他!沈明野是他的!
  爱他?
  一个更尖锐、更痛苦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压过了所有喧嚣:爱他,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拖进深渊吗?爱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成为周砚白手里那把捅向他的刀吗?
  他爱沈明野,是身体本能地渴望靠近,是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依恋。
  可此刻,这两种“爱”在疯狂撕扯着他。
  靠近他,是甜蜜的毒药,更是悬在沈明野头顶的剑。
  离开他,是剜心剔肺的痛,却可能是唯一能保全他前程和尊严的生路。
  指根处猛地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烫感。
  苏郁几乎是痉挛般地低下头,看着那枚戒指。
  现在,这圈冰冷的金属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张戚男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风暴般的挣扎,看着他指间那枚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的戒指。
  他重新拿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仿佛刚才那些足以摧毁一段关系的话语,不过是谈论天气。
  苏郁猛地抬手,抓起面前那杯刚倒满的、琥珀色的威士忌。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冷刺骨。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起头,将整杯辛辣冰凉的液体狠狠灌了下去!
  酒液像一道滚烫的岩浆,粗暴地冲刷过喉咙,灼烧着食道,最终在胃里炸开一团凶猛的火球。
  这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烧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
  酒吧浑浊的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戚男吞吐的烟雾无声地盘旋。
  苏郁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指腹一遍遍碾过无名指根那枚小小的金属圈,冰凉的触感却带来灼烧般的痛楚。
  原来,爱一个人,痛到极致,竟然是亲手把他推开,推回那个没有自己的、安全的牢笼里。
  戒指的金属边缘,冰冷而坚硬,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地折射着绝望的光。
  第46章 你想找死吗?
  郊区的风像冰冷的刀子,刮过空旷无人的赛道,卷起尘土和烧糊的橡胶味。
  苏郁靠在冰冷的引擎盖上,指间夹着的烟烧到了尽头,烫了一下指尖。
  他甩开烟蒂,脚边散落的烟头像一小片绝望的坟场。
  苏郁这段时间故意躲着沈明野,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连他们的家也不回了。
  沈明野又连给苏郁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听,去医院,护士说这个月是白班,每天苏郁很早就下班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开车去了城北,没人。又连忙往城南开去。
  引擎咆哮由远及近,刺眼的车灯像被激怒的野兽瞳孔,猛地撕裂黑暗,精准地钉在他身上。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沈明野那辆越野车带着狂暴的气势蛮横刹停,轮胎冒起缕缕白烟。
  车门被猛地踹开,沈明野高大的身影裹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下来,军靴踏地的声音又重又急,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神经上。
  “你他妈找死?!”
  沈明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劈头盖脸砸过来。
  他一把狠狠揪住苏郁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把人提离地面,手指关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发出细微的咔响,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
  苏郁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车门上,撞得他闷哼一声。
  他抬起眼,撞进沈明野那双燃烧着怒火的深眸里,嘴角却扯出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沈长官,跑一圈?”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烟草味。
  沈明野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眼神危险地眯起。
  他不再废话,粗暴地把人从引擎盖旁扯开,几乎是塞进了副驾驶。车门被“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震得车身都在晃。
  沈明野掏出手机,声音冷硬得像铁块砸在地上:“城南老赛道,立刻过来挪车。”
  说完直接掐断,油门一轰到底!
  引擎发出沉闷而愤怒的咆哮,越野车像头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兽,猛地窜入沉沉的夜色。
  车厢里死寂一片,只有引擎的轰鸣在狭窄空间内鼓噪,以及两人压抑的、几乎能听见彼此剧烈心跳的呼吸声。
  回到家,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像某种冰冷的宣判。
  沈明野二话不说,单手抄起苏郁的膝弯,像扛沙袋一样把人直接扛起在肩头,大步流星走向卧室,每一步都踏着未消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