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将水壶塞进江余手中,引领着他倾斜壶嘴。清冽却泛着黑色的水徐徐落下,滋润着下方的黑土,“哗哗”的水声中,江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片黑土。
  突然,土面开始微微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别怕。”时降停冰冷的手覆盖住江余的手,缓缓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让水壶更加倾斜。
  随着水流加大,土面的耸动幅度也越来越大。
  什么东西?
  要长出来……什么呢?
  在江余呆滞的注视下,突然,一只黑色腐烂的手从土里钻了出来,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只手用力往下拽,江余瞬间半个身体都陷进了土里。
  “啊!”江余惊恐地尖叫,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
  他死死抓住时降停的手,眼神中满是哀求:救我……快救我啊!
  时降停只是静静地俯视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他轻轻拨开江余的手,任由他绝望地陷进土里,没有半点留恋。
  不!!——
  “嗡——!!”强烈的耳鸣声贯穿了江余的大脑。他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遍布额头,呼吸急促而紊乱。
  他惊惧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天色已经黑了。不远处,时降停正认真地种地,灰头土脸的样子与梦中判若两人。
  听到动静,时降停回头问:“做噩梦了?”
  “啊……嗯……”江余胡乱地应声,手捂住疼痛欲裂的脑袋,试图平复梦中的惊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哑声问:“我……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
  时降停直起身子,揉了揉肩膀:“你啊,体弱,才帮我铲了几下土就累晕过去了。这样可不行,身体这么虚,可怎么承受我呢?”他意有所指地用目光上下打量江余。
  “……”江余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瘫坐在椅子上,微微张开口喘气。
  他的眼睛疲惫不堪,精神也濒临崩溃。自己……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他不由地产生一个怀疑:如果自己变成了精神病,回到现实世界……还能适应吗?
  江余猛地摇头,内心坚定:自己必须回去!绝不能待在这里!
  又过去了将近十分钟。
  时降停终于将最后一个土坑埋好,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将各种工具收揽在手中,朝着江余走去:“肯定饿了吧?不好意思,我没有饿的感觉了,总是忘记时间。”
  江余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闻言皱了皱眉,偏过头去。他讨厌这种依赖时降停做饭养活自己的感觉,变成废物,成为他的囚徒。
  回到房间后,时降停打开了门口的灯。
  漆黑的环境瞬间被暖洋洋的光线笼罩,江余感觉浑身像是浸入了温暖的泉水,与外界的恐怖森林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刻,他竟然诡异地感到了一丝舒适。
  他宁愿一直待在屋里,也不愿再去外面。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升起,江余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啪!”
  时降停听到了动静,回头皱眉:“你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
  江余紧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微微颤抖,整个人显得脆弱而神经质,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做个鸡蛋汤,再来一盘炒干豆角,还有……”时降停自顾自地说着,唇角上扬,兴冲冲地走进了厨房。
  忽然,他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阿余,你不会再用花瓶打我了吧?”
  江余冷冷地回应:“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再打。”
  “不了不了。”时降停认怂似地笑了笑,“阿余的厉害,我认了。”
  他半开玩笑地走进了厨房,留下江余一个人站在门口。
  江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脚底发凉,才麻木地走向沙发,缓缓蜷缩起来,双手捂住发红的脸。
  他真的被影响到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第17章 专业杀鬼三十年
  市中心,天气晴朗,时间13:00。
  江家宅院门口,一排排穿着黄色道袍的道士陆续到来。他们胡子长短不一,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寻罗盘、镇邪珠、八宝玲珑葫芦……看起来花里胡哨,却给人一种“很厉害”的错觉。
  道士们一个个走到门口,递上请帖。
  “元真道人?请进请进!”
  “虚妄散人!您好您好……”
  各种听起来牛逼哄哄的名号被报出来,保安只能僵硬地摆出震惊的笑容,将他们一一请入。实际上,他们连这些道士是谁都不知道。
  没办法,江母病急乱投医,见警方迟迟没有进展,便向玄学界发起了委托,希望能通过“高人”找到江余。
  然而,谁都知道,这帮人不过是一群神棍。
  有的神棍甚至开着豪车,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他们能有什么用?
  屋内,江母诚恳地握住一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的手,语气急切:“您好您好,您是……”
  “贫道是纯真道人。”道长捋了捋胡须,语气高深莫测。
  “好的好的,道长好!”江母连忙将江余的照片递过去,恳求道,“您看,能寻到吗?”
  照片上的江余是成年后的模样,他直直地盯着镜头,眼神死气沉沉,似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道长接过照片,先是捋了捋胡须,眯起眼睛,盯着照片“入神”了好一会儿,仿佛灵魂出窍,道行高深的样子。
  故弄玄虚了半天,他终于开口,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江余,语气深沉:“此子不凡。”
  江母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然后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母的笑容瞬间消失。
  下一秒,这位“道行高深”的道长被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
  门外,另一位道士嗤笑一声:“你这资历太浅了,看我的!”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
  结果,没过多久,他也被轰了出来。
  就这样,一排排道士像“消消乐”一样,没一个能在屋里停留超过十分钟。
  江母头痛地捂住脑袋,心中满是失望。她本以为这些“高人”能带来一线希望,却没想到只是浪费时间。
  这时,江岐善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暖手炉,语气温和:“母亲,不要灰心,一定能找回哥的。”
  江母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冷冷地别过头,懒得搭理。
  “不如降低学历与资历要求,将委托投向民间,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江岐善提议道。
  江母皱了皱眉:“这些在玄学界有名望的都是骗子,民间的更是!”
  “话不能这么说。”江岐善笑了笑,语气从容,“没真本事的才会竖起看似坚硬、实则一推就倒的高塔。有真本事的人,往往不注重虚假外表,藏匿在人世间。”
  他说完,轻轻将手机推到江母面前。
  江母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死马当活马医,她拿起手机,将委托范围扩大。
  时间来到下午15点。
  江家宅院门口,豪车与电瓶车并排停靠,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滋啦”声,一辆破败不堪的三轮车晃晃悠悠地驶了过来。车上堆满了破烂——纸壳箱子、废弃瓶罐,甚至还有学生不要的书本试卷。
  三轮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一辆劳斯莱斯旁边。
  周遭的成功人士纷纷捂住耳朵,这破车的声音无异于指甲刮黑板,让人牙酸。
  从一堆垃圾上跳下来一个“乞丐”,蓬头垢面,身上穿着一件灰黄色的衣服——原本的颜色早已被脏污覆盖。他一下车,就梗着脖子冲门口喊:“喂!听说帮你们找个小子回来,能给五百万啊?”
  管家站在门口,老远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臭味,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挥手:“这里没有剩饭给你,上别的地方乞讨去!”
  “妈的!”乞丐骂了一声,大步上前。他身材高大,气势汹汹,周围的人生怕被他碰到,纷纷避让。他径直走到管家面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老子问,找人回来是不是给五百万,你是聋吗?”
  远处看,这个人不过是个乞丐,可近处看,却像一头猛兽,强大的压迫感让管家说不出话,尤其是那双赤金色的琥珀眼。
  “是、是的!”管家结结巴巴地回答。
  男人松开了他,揉了揉手腕:“得,老子接了。让我进去看看是找什么样的人吧。”
  “诶诶等等!”管家再次拦住他,“你看着也不像道士啊!这里可不能让随随便便的人进去!”
  男人冷嗤一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穿着黄袍的“道士”,语气不屑:“我当然不是什么道士,但我可比这些没本事的家伙,有本事。”
  这话瞬间激起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