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靠,这小子练过!”
  “别让他跑了!”
  另外两个人立马追上来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拦着我,我凭着比他们体型小灵活躲过,没忘记躺在地上的书包,正矮身要勾上它逃跑。混乱中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先抓住了我的头发。
  “啊!”我身体随着他抓的方向往后倒,疼到头皮发麻,脊骨窜起电流,浑身炸毛了一般,开始本能地大喊大叫求救着。
  “喊什么!闭嘴!”
  一人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发出呜呜声,反手把书包甩到他脸上去,幸好我的书包重得像核弹,“砰”的一声,那人被砸得痛呼出声,手却使了狠劲没有松开,阴侧侧地骂道:
  “操,这么不老实,真是浪费时间……”
  “把他拖到隔间里打一顿就老实了。”
  挣扎中已经花光了身体里迸发的所有力气,我正感到绝望,眼看着要被拖进更狭小的空间,突然看见一个逆着光的朦胧瘦高身影冲进了厕所。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天使。
  天使没长翅膀,抡了个椅子。
  是昨天那个墨水人。
  椅子猛地砸向了压着我的人的胳膊,虽然我也多少被砸了一下,但那人承受了绝大部分,疼地一激灵松开了我,拳头跟着神经反射锤了过去,却被他躲开了。
  那人没站稳,身形一歪恼怒地骂着:“妈的,陆立枫!这回敢还手了,逞什么英雄,你活腻了是吧!”
  他们注意力转移了,我趁乱马上跑,书包也顾不上了。那人正要扑上去打他,我眼疾手快地拉上丢掉武器后仿佛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愣在那儿的人开逃。
  那人又扑了个空。
  “我靠!”
  这群人气血上涌,滚烫的火气熨平了大脑褶皱,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非要抓住我们教训。
  身后一群恶狗跟着我们紧咬不放,我带着他飞快地跑,一口气跑上五楼,冲到办公室。
  一把推开了门。
  “嘭——”
  谢晖蹲在地上拿着卷子,头疼地用笔敲着脑袋,按动笔的声音闻声一停,抬头看见我们,瞪大了双眼,嘴也不自觉地张大了,露出了嘴里撇开棒只剩糖的棒棒糖。
  “同学,下次礼貌敲门知道……”严老师推推眼镜,站起身走过来严肃地说,正要教育我们。
  “操,你们给我站……”
  骂声追上来戛然而止。
  我气喘吁吁,喉咙里覆盖着微甜的血腥味,正松了一口气,右边脑袋突然一疼,眼前随即一黑。
  “老大!我用弹弓……”有人噔噔噔地跑来邀功,语气兀然一转,“我靠。”
  倒地上晕过去前,我心里直吐血。
  我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片模糊的景象,眨眨眼,从前清晰的世界还是没加载出来,有光亮,开着灯,但为什么看不清楚?
  我想着头还有点疼,伸出手到处摸索,触到了柔软的被子,往床边一看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坐在椅子上。
  “我为什么看不清了?”我再次眨了眨眼,还是看不清,有些急切疑惑地对着椅子上的人说,“我被打成高度近视了?”
  他没动,也没有说话。
  “你是谁?”我不太确定地问,“谢晖?陆……立枫?”
  不对,感觉不像他们俩,我心里有了答案立马起身磕绊地拉住他的衣角,一下有了靠山:“哥哥。”
  周途扯开了我的手,我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但还是难以聚焦观察他的脸色,揣测他的情绪,他在我手心上写:你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我没骗你,真的……真的看不清了。”我焦急地说,见他起身好像要走,心一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眼泪唰地掉下来了,“我是不是瞎了?你不要走……我看不见你了。”
  他真就没走,像块石头杵在原地,任由我抱着。
  而我眼睛被泪洗过,蒙尘的景象渐渐清晰了,刚刚还有着磨砂效果的白色变成了一件真真切切、有温度的短袖,同时前一刻仿佛随着视觉消失的嗅觉也一起恢复了,衣服上不易察觉的木质香和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游进了鼻腔。
  我连忙抬起头,对上周途黑沉沉的眼眸,刚刚还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现在就变成了有鼻子有眼、有心跳有呼吸的周途。
  眼泪止住,这一秒所有情绪已经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占据主导,我扬起笑脸说:“我又能看见你了。”
  周途愣了一下,眸光流转着柔光,笑了笑用口型说:“你耍我好玩吗?”
  “没耍你,”我很委屈地说,“刚刚真的看不见了!”
  “白尾,我们来看你……”谢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看见我们的姿势噤声了。
  我烫手般松开了手,尴尬地转回身坐好。完了,形象不保,回学校谢晖估计得嘲笑我一百遍:“没想到你私底下……”
  “嗨。”我抹抹眼泪,率先打破沉默。
  谢晖提着果篮进来,身后跟着陆立枫,他把果篮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干巴巴地说:“白尾,我们给你买了点苹果补补,早日康复。”又抬头对周途礼貌又胡乱地说了一句“白尾哥,不是,白尾的哥哥,你好。”
  “谢谢,”我才意识到我在医院,“我怎么住院了?”
  “你不记得了?”谢晖没心没肺地笑了,“你晕了后我和陆立枫马上去扶你,当时都快吓死我们了,我还探了探你的呼吸,幸好还有气。严老师立马打了120,然后给那群小混混拍了照明天再处理他们。”
  “我们正要背你下楼的时候你突然醒了,断断续续地哭,感觉整个人神智不清的,一直反复说头疼,让我们帮你把书包拿上,还说要和哥哥打电话接你回家,但问你电话号码你又说不记得了。”
  “本来想扶你下楼,你一直在说看不见看不见,我和陆立枫只好轮流背你,”谢晖挠了挠头发,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一直喊我们哥……咳,反正到校门口的时候你们家司机就下车来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才通知了你哥。然后120来了就送你去医院,路上你一直吐酸水,把我们吓得不轻,到医院拍完ct你又睡了,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
  “……”
  我想就地挖洞跳进去。
  完全不记得这么丢脸的场面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欲哭无泪地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应该的。”谢晖开朗地笑,“我没啥说的了,他还有话要说。”他指了指旁边一直插不进嘴的陆立枫。
  陆立枫耳朵烧得薄薄的一层红,紧张地用一边手指搅着衣角,有些磕巴地对我和谢晖说:“真的谢谢你们,我爸妈……不怎么管我。学校那群人欺负我,我最初反抗过没有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忍受了,反正我也快毕业了,我们家八月份就要搬去幢城,他们也不能追过来欺负我,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害你们也被盯上了……”
  “没事,今天他们被逮到了,应该不敢再欺负人了,你可以安心毕业了。”我笑了笑说,随即牵扯到面部肌肉疼地“嘶”了一声,赶紧摸了摸脸,还好,没有肿。
  陆立枫对我腼腆一笑。
  他们走后,我才注意到周途面沉如水,眼微阖着,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可能是知道我被欺负了,我立马讨伐那群害我进医院的人:“哥哥,你一定要让那群人付出代价,你不知道他们多过分,他们说我……反正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给我道歉,赔我医药费。”
  周途脸色缓和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周途没有来,何叔来照顾我了,我昨天挂完点滴后还有些头晕,早上吃完降颅内压和止疼的药后,那群人被父母领着来医院和我道歉了,提了不少水果和补品。
  而我看见他们这群人的脸太阳穴就疼,回想起昨天充斥着暴力和咒骂的混乱记忆,听完他们似乎不情不愿的道歉,我缓慢地眨了眨眼只说了三个字:“不原谅。”
  他们脸上皆是错愕。
  “你!”那个“老大”立马不服,暴脾气也上来了,往前走了一步好像要冲上来似的,下一秒被他妈一巴掌扇熄了火。
  “真的很对不起,白尾同学。其实他平时是个很乖很善良的孩子,这次真的是一时冲动,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别人。”这位母亲字字恳切地说,“可能是最近升学学习压力太大了,情绪有点失控,平时他不会这样的。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了,让他在家里反省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抿了抿唇,看她口中的“乖孩子”低着头努力压抑着怒火和不甘,半边脸顶着红印子,头发丝却依旧张扬地翘着,我铁了心地说:“不给。”
  这下他抬起头看我,双眼都要喷火了。
  “白尾同学……”
  “请回吧,”何叔冷淡地赶人,“我们家少爷需要静养,你们直接和我们委托的律师协商赔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