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他!”杨陶本想好好地发泄一场,可话到嘴边,他又没了想倾诉的情绪。沉默片刻后,他寡淡地说,“有人喜欢我,我拒绝了,但他不相信我,撒谎骗我让我讨厌那个人,被我发现了,所以我们吵了一架。”
  “这样啊,那你确实会很纠结了。”杨瓷表现的很是平淡。
  “为什么这么说?”杨陶低着头,“也许这根本不重要,他没有伤害我,只是对我撒了个小小的谎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是因为觉得他不信任你,所以才感到痛苦的,现在又为什么非要纠结谎言的大小呢?”杨瓷揉着杨陶的头发,“谎言诞生的源头之一就是不信任,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会撒谎否认自己的错事,因为他们不信任父母承诺的‘你主动说我就不打你’。”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分开吗……我只是觉得,只是一次很小很小的不信任,也许它什么都代表不了,是我太过敏感。”
  杨瓷反倒摇摇头笑了:“陷入爱情的人总是会敏感一些的,况且你们两个认识不久,彼此都需要磨合,需要争吵来淬炼感情。”
  “是这样吗?”杨陶嘟囔,“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
  “你太执着于信任这两个字了,它束缚了你。可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否信任你,不能只凭借一句话。”杨瓷耐心地解释,“如果你因为一句谎言而全盘否定一个人的真心,对他来说也不公平。而为了爱犯错、疯狂,在这个时代多么稀松平常。”
  杨瓷停下几秒,留给杨陶消化的时间,接着又继续说:“其实你心里早就后悔了吧,后悔和他吵架,现在抓心挠肝的想他。”
  “我没有!”杨陶下意识地否认。
  杨瓷哈哈大笑:“你看看,都这样了还说没有呢?一提到你男朋友就魂不守舍,哎呀到底是多帅的大帅哥啊,把我们家小陶耍得团团转。”
  “他没有耍过我,他人很好。”杨陶又急着替胡鹭解释。
  刚解释完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摸了摸嘴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杨瓷看穿他的小动作:“不要用曾经受到的伤害,牵连现在爱的人,这对他不公平,也会让你痛苦。”
  “我知道,可是我……”
  “可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也没办法,想找他又拉不下脸?”
  杨陶默默点头承认。
  杨瓷忽然露牙一笑:“那你和他说,就说是我想见见他呗,快快和好,否则隔夜的争吵真的会变成心里的裂缝。”
  “可是,你不是马上要回青岛了吗。”杨陶颠了颠在怀里哼唧的孩子。
  “改签一趟的事。”杨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姐姐怎么能不帮你呢,要是知道你生活过得不开心,我回去也会辗转难眠的。”
  杨陶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的酸涩,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糖浆,咽不下去咳不出来。
  “姐姐,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杨陶不敢抬头,“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一次次的为了我牺牲,不值得。”
  “别说这种跟发了病似的神经话了。”杨瓷骂道,“我是你姐,我不帮你,这个世界上你还要指望谁来帮你?”
  她又说:“我对你好是我愿意的,和一切伦理道德都没有关系,就是仨字,我愿意。”
  杨瓷轻轻将杨陶揽进怀里,声音比飘过湖面的柳絮还要轻柔。
  她从来都这么温柔,只对杨陶这么温柔。
  “你真是好运气,有我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姐姐,要不是我,你那年冬天就死在家里了。你小的时候,我抱你在怀里,觉得你软的像是没有长骨头。我总害怕你受伤、怕你生病,但那个时候只是因为,一旦你不健康,我们家就会一块儿生病。”
  杨陶怀里的孩子毫无征兆地开始大哭,杨瓷只好接过孩子,换了个姿势抱着哄。
  “你总和父母对着干,所以身上经常带伤,我就希望你听话些,少受点苦。可等你熄灭了身上的火焰,变得乖顺无比,我又害怕你真的被磨钝棱角,失去对抗世界的力量。”杨瓷说,“陪你长大的十八年,我慢慢发觉生命原来坚韧无比,即便是出生就如蒲草般瘦弱的孩子,背负比他沉重千百倍的高山,也压不弯他挺立的脊梁。这是你给我上的成长课,告诉我如何保有勇气。”
  杨陶已经泣不成声。
  他弓着背,将脸埋在杨瓷肩头,恨不得将这些年里所有的委屈全都哭给杨瓷听。他知道杨瓷一定会懂,也知道杨瓷爱他如初。
  在这一刻,他忽然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羞愧难当,他抗拒面对父母,竟然也连带着许久不曾联系杨瓷。
  杨瓷就像很多年前缩在医院病床上的那晚一样,抱着杨陶的头,用手掌抚摸着那块柔软的头发。
  “你也要再勇敢一点,拒绝的时候说我不要,同意的时候说我愿意。不要让讨厌你的人得偿所愿,也不要让爱你的人心如刀绞。”杨瓷捧起杨陶的脸颊,温柔坚定地同杨陶说,“所以现在告诉我,你下一秒要去做什么?”
  杨陶抬起头,眼神灼灼:“我去找胡鹭,跟他说清楚。”
  “这就对了。”杨瓷松开手,“去吧宝贝,记得姐姐永远爱你。”
  杨陶用额头撞了撞杨瓷的肩头,破涕为笑。他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咧开嘴傻笑,乐呵呵地说:“姐姐,等我回来给你带蛋糕吃。”
  “生活果然打不败爱吃小蛋糕的你。”杨瓷娇俏地眨眼,推着杨陶向外走,“快把你的男朋友带回来让我看看帅不帅,我都要好奇死了。”
  第99章 和好
  男朋友帅不帅这件事,杨陶觉得是完全没有异议的,胡鹭怎么可能不帅呢?
  但刚被杨瓷推出门外,他看着自己狠心摁关机的手机,勇气大泄露,尴尬地将手机递给杨瓷看:“我不知道怎么说……”
  “就直接说,打个电话,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我觉得你也有错,我们见一面互相道个歉吧。”杨瓷帮杨陶长按电源键开机。
  屏幕亮起logo,杨陶纠结地咬着嘴唇,在原地踱步。他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等待开机的这十几秒,似乎比十几天都漫长,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分外焦灼。
  杨瓷靠着门框,问:“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争吵可以淬炼感情,但隔夜的矛盾会成为消磨不掉的裂缝。所以只要你心里还不想分开,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矛盾。”
  “我知道,姐你先别说了,我组织一下语言吧……”杨陶两条眉毛耷拉下来,整个人泄气地靠着墙壁蹲下。
  杨瓷耸耸肩,转身回房间给在床上翻身打滚的小孩换衣服。
  关机重启的手机用更多的时间加载系统,在几瞬呼吸之后,铺天盖地的消息飞速弹出,状态栏爆满,划不到头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一条接一条的堆积,红彤彤一片。
  杨陶懵了,看着满屏的未接来电,谁的都有,连手机一个星期充一次电的唐兰山,都破天荒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
  最多的是胡鹭打来的,三十八次未接来电,最新一次是一分钟前打来的。
  杨陶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不落,愣神的间隙,新的电话再次打来,杨陶连是谁打的都没看清,直接点了接通。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梨姨的喊声:“小陶?”
  “啊,是我!”杨陶立马站起身,带着一屁股灰笔直地贴墙站好。
  梨姨长舒一口气,转头朝身后喊:“小鹭,过来,电话打通了。”
  “陶陶!”胡鹭甩掉手里的车钥匙,急忙跑过来接过梨姨的手机,“陶陶你在哪?你和谁一块走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来找你好不好?”
  杨陶懵懵地对着手机说:“我和姐姐在一起呢……”
  “姐姐?”胡鹭声音卡壳,“你亲姐姐吗?”
  “是啊,就是那个,嗯……”杨陶纠结地攥着衣摆,干巴巴地开口,“你可以来找我吗,姐姐说想见你。我也,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好,我去找你,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很快就到。”
  没有丝毫犹豫,胡鹭总是这样,大多时候他都无条件的偏向杨陶,连缘由都不问。
  狭长的走廊凭空吹来一股冷风,凉嗖嗖地穿过杨陶的身体,仿佛他的心也有一面大窗户,能让这股风畅通无阻。
  杨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在了门边,感叹道:“真好啊,年轻人的感情,这么热烈。”
  “不要这样说啊姐,他好像比你年纪大一些。”
  杨瓷的双眼猛地睁大:“多大?你不会谈了个三四十的叔叔吧?我看你视频里面他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啊。”
  “也没有那么大,就比我大五岁。”杨陶给胡鹭发了定位,将手机揣回兜里,“可能比你大几个月。”
  “原来你喜欢年上男。”杨瓷笑眯眯地看着杨陶,“看不出来啊,之前以为你喜欢年下呢,不然怎么会暗恋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