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杨陶叼着薯条,呆呆地看着胡鹭忽然开始捯饬自己的头发,“你干啥呢?”
  “不是要见你的朋友吗?”胡鹭说,“所以我想形象好看一点。”
  杨陶忍俊不禁,身体前倾,伸手捏住胡鹭的耳朵晃了晃:“你干嘛啦,还注重形象,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跟他相亲。”
  胡鹭板着脸:“怎么能是相亲呢,我又不认识他。”
  “好好好,真是呆葫芦。”杨陶收回手,“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他人怎么样,有照片吗?”胡鹭旁敲侧击想知道贵舜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提前准备竞争技巧,不能被这人比下去。
  小男人心思,胡鹭暗暗唾弃自己。
  杨陶把胡鹭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忍着笑意,找了张贵舜的精修照发给胡鹭,在看见胡鹭点开照片后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时,趴在桌面上暗暗地笑。胡鹭不知道那张照片里,贵舜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精心磨平、身体每一寸肌肉线条都按照美术的黄金比例刻画,连腹肌都是ps技术贴上去的图。
  这般过于完美的精修照让胡鹭如临大敌,汉堡也不吃了,冲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凉水扑在脸上,试图洗去皮肤的疲惫。
  被留在卡座内的杨陶托着下巴,看着忽然对自己的脸上心起来的胡鹭,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地感叹:“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胡鹭回内江的一路上都对自己的脸极为宝贝,他甚至想买下在高铁上推销香膏的乘务员手里那盒涂哪哪白的雪花膏,被杨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乖乖缩回手。
  杨陶气呼呼地掐了把胡鹭的胳膊:“高铁上买多贵啊,你店都那样了,怎么还不知道节俭。”
  胡鹭理亏,但听着杨陶软绵绵地发脾气,心里却觉得杨陶简直像是哈气的小猫,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可爱两个字。
  “和你说话呢,怎么又不理我!”杨陶使劲晃了晃胡鹭的身体。
  两人打闹间,座椅后的小桌板也被震得摇晃起来,坐在两人身后的乘客不耐烦地拍拍他们的座椅,没好气地说:“哎帅哥,跟你男朋友别打了呗,给我咖啡都差点干倒了。”
  杨陶顿时收回张牙舞爪的模样,乖乖缩在座椅里,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胡鹭。
  胡鹭无奈,回头向身后的乘客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乘客白他一眼,重新戴上颈枕,闭眼靠着座椅睡觉。
  胡鹭也不生气,反倒很是高兴。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和杨陶真的看起来像是情侣。
  目前没有比这更让胡鹭高兴的事了,他顿时自信起来。什么唐兰山、什么贵舜,难道这些人站在杨陶身边,也会被路人认成杨陶的男朋友吗?
  但在给自己打强心剂的同时,胡鹭也隐隐察觉到自己这支拼拼凑凑拉起来的队伍似乎暗藏危机。上有对杨陶莫名格外关注的唐兰山,下有跟杨陶宝宝来宝宝去的贵舜,这两人在糖艺上还都小有成就。
  胡鹭担心自己被秒成渣渣,愁得黑眼圈都重了不少,他急忙轮刮眼眶,紧急消除黑眼圈。
  第16章 内江的夜
  从兰山回到内江,高铁要在群山、平原、江河之上飞驰数小时,从昏沉的暮色驶入浓重的黑夜。凌晨时分,高铁的前照灯扫过站台,满载着乘客的钢铁巨兽打开门,送出大波大波推着行李箱的人类。
  在闷热的夏季里,内江的气温大多时候都保持在平稳的区间内,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不喜欢在这样一个夏夜里出门,唯恐粘腻的晚风缠在自己身上。
  杨陶活动着自己睡得僵硬的脖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累死我了,屁股都坐烂了。”杨陶碎碎念,他仰着下巴,看向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得浑身都黏糊糊得不舒服。
  胡鹭也没好到哪去,他心里想得多,这一路心跳总是时快时慢,闹得他预定了明天的体检,想去查查自己是不是有点心律不齐。
  凌晨该各回各家,但杨陶的学校有门禁,过了十一点就进不去,他平常晚班结束就住在solstice给员工置办的小房间里。但这次,因为贵舜的到来,杨陶决定直接杀去酒店,也别等明天了,就现在、他一定要吃上那口欧菲做的蛋糕。
  胡鹭亦步亦趋地跟在杨陶身侧,两人一块儿走出车站闸机,在夜色下同步深吸着闷热的晚风。
  “我坐出租去酒店找贵舜,明天注意手机,到点我喊你哈,咱仨一块吃个饭。”杨陶从胡鹭手里接过自己的挎包,背回肩头。
  “你们俩住一间房吗?”胡鹭眉头拧起。
  “昂,是啊,他说他开的是大床房。”
  胡鹭拉住杨陶的手腕不让他走:“不太合适吧……”
  “怎么了?”杨陶问,“哎呀我们俩大男人,没啥好避嫌的。”
  “要不回我那睡吧,你睡卧室。”胡鹭说,“酒店不舒服。”
  “胡鹭,你不对劲。”杨陶眯起眼睛,摸着自己的下巴,“我真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要去吃蛋糕了!”
  “你的牙最近怎么样,还疼吗?”
  杨陶隔着脸颊肉摸摸自己的牙龈,忧愁地说:“最近没疼,就是碰到凉的热的都不舒服。”
  “晚上别吃蛋糕了,对牙齿不好。”胡鹭劝到,“我送你去酒店,蛋糕留着明天吃,而且这么晚了,吃甜食身体很难代谢掉。”
  杨陶捂住耳朵向前跑:“不听不听葫芦念经,你跟solstice一样烦人。”
  胡鹭追在杨陶身后,夜风扑在他的脸上,像是柔软的手掌抚摸他的肌肤。他看着杨陶的背影,雀跃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在任何时候都充满活力地面对这个世界。
  “陶陶,你对自己的牙齿和消化系统好一点,不然它们真的会闹脾气。”胡鹭苦口婆心地劝。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老妈,杨陶就是他养的儿子,他跟在任性的孩子后头变着法子地劝了又劝,生怕孩子自己作死。
  呸呸呸!
  胡鹭赶紧甩甩头,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什么老妈老爸的,他是男朋友是老公!
  青春期时,胡鹭的爸妈也对他严加看管,在非主流造型流行的那段时间严禁他烫头穿孔,更不许抽烟纹身。他们做糖最忌讳的就是抽烟,如果一片烟灰落进糖浆之中,那整锅糖的下场都是融化后倒进下水道。
  胡鹭不知不觉也学会了他爸妈的样子,看见杨陶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习惯不正常就忍不住想说两句。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或许也显得惹人烦,但总是忍不住。
  送杨陶到酒店后,胡鹭没能趁机见到贵舜,他独自回到糖坊,收拾了一会儿店里的卫生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日、日上三竿,杨陶的电话打来,胡鹭新换的猪猪侠铃声把他从梦中叫醒,他揉着眼睛,打起精神接电话:“陶陶,我在,怎么了?”
  杨陶正在刷牙,他瞪了一眼死活非要在他刷牙的时候上厕所的贵舜,烦得不行,转身含着牙刷跑去酒店的飘窗边打电话:“胡鹭,你起床了吗?”
  “嗯,刚醒。”胡鹭从床上坐起,眯着眼睛,“你昨晚吃蛋糕了吗?”
  杨陶没想到胡鹭睡醒第一件事竟然是问他有没有吃蛋糕,哭笑不得地捂着眼:“我没有吃!”
  “那就好。”胡鹭清醒了些,“有什么事吗陶陶,是要我去酒店接你吗?”
  “不是,我问问你喜欢吃什么,贵舜请咱俩吃饭。”杨陶提起吃就高兴,不小心咽下去一口牙膏泡沫,冰凉的薄荷味冲得他立马窜进卫生间漱口。
  胡鹭还没想好吃什么,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杨陶的干呕声,他立马着急起来,不安地问:“怎么了陶陶?你怎么了?吐了吗?”
  贵舜从厕所走出,抬手在杨陶背上轻拍两下,拿起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对着胡鹭说:“他没事,咽了口牙膏沫子,正在扣嗓子眼想吐出来。”
  “你是?”胡鹭对突然出现的男声有些警惕,他转念想起昨晚杨陶是和贵舜住在一起的,这人应该就是贵舜,心里那股不可言说的情绪便又涌了上来。
  “我是杨陶的男朋友。”贵舜欠兮兮地撒了个大慌。
  杨陶一听,吓得真把刚刚吞下去的牙膏沫吐了出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呕’,把贵舜和胡鹭都吓了一跳。
  “你滚蛋,别害我!”杨陶抬起手背擦了一把嘴,恶狠狠地瞪着贵舜,下巴还挂着泡沫,急着朝胡鹭解释,“你别听他瞎比比,他就是嘴贱。”
  胡鹭担心得很:“我不听,你还好吗,刚刚吐出来了吗?”
  “嗯嗯吐出来了。”杨陶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低下头洗脸,不忘用眼神瞪着贵舜不许他再犯贱。
  “你们什么时候出酒店,我去接你们。”胡鹭问。
  “不用,我们打网约车就行。”贵舜靠在门边高声喊,“桃桃说想吃内江新开的那家墨西哥餐厅,你知道在哪吧,直接去就行,就说是我预定的三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