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废物么有点不像你的风格。费明秋说罢一愣,又问他的手怎么样了。
  商远的声音时近时远:我的手?没事。那老头呢?他把你拖下去要做什么?
  费明秋默默把手上剩余的戒指也摘下来,他后来,他把那张写着如何进入天门的卷轴放在我眼前,他以为我不认识,但我来到地球这么些天了,对古文字略有了解,很快依照卷轴记载的方法进入天门走到了第三阶等我醒来,他不见了。有具白骨,可能是祭司的祖先?
  玩家们没有一个掉线。
  也就是说,即便不依赖阿尔法提供的神经链接戒指,仍旧可以约束玩家们过于活跃的意识。
  古中国有个成语叫否极泰来,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能登上天门第十阶,获取与神相近的力量,或许能摆脱星际政府在他心脏里种下的枷锁。
  想至此,费明秋闭着眼摸索险些被老祭司撬坏的腕表。
  果然,拆腕表的念头刚冒出来,心脏骤然痉挛,五脏六腑疼得像是被钢针来回刺穿一般,然而那些埋藏于脑海深处咔嗒咔嗒响个不停的计时声越来越迟钝了。
  费明秋咬唇忍下呻吟,侧过脸尽量用正常的声调对商远说:你刚才、有没有、察觉什么?
  商远瞥了一眼脖颈苍白得能单手捏碎的青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一直在挖这块石板。
  玩家们冲进地牢的时候,首领祁伐撩起眼皮看向声源。
  这一看就看呆了。
  这帮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嚷嚷着陌生的语言,凡是能碰到的罐子箱子都敢伸手,然后把找到的东西堆放在地上,每个人报一个数,看上去像是战士长的人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分发战利品。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叫roll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开箱子、按贡献率分配,不禁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没见过好东西似的,破成布条的麻背心也要带走。
  贪,真的贪,举动间却又流露罕见的纯善,最可贵的是极高的服从性。
  祁伐心想,能在地牢看见这些来自陌生种族的身强体壮的战士,熊太和熊满一定是死了。
  喂!哈喽?这位朋友?兄弟?还活着吗?看镜头看镜头!
  考虑到直播效果,顾戴路忍痛放弃了墙角的陶罐和零碎的石制品,隔着栅栏朝祁伐挥挥手。
  祁伐颇感不适,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供人娱乐的猴子,双手抱臂缩在干草堆上装睡。
  还有一种可能。
  他埋在体内的女娲神的遗物被熊太找到了那么他已经死了。
  还是活着好。
  祁伐坐在篝火堆旁沉默地清理伤口,看见摔断了腿的祁右时,灰黑色的眼睛闪过一点光亮。
  右,这是
  父伐!祁右推开搀扶他的族人,单脚跳过来,您还活着!我、我我答应回来的,我做到了!
  唔,你是个好孩子。
  祁右欲言又止,为一头雾水的祁伐介绍费明秋等人,并把正在烤麻雀串串的鸢鸢指给他看。
  小童悬空而立,脊背上两对青绿色羽翼随意地舒展,见火势变弱,张嘴吹去一连串的火焰。
  祁伐对本族的历史了如指掌,如何猜不到这人是谁,瞬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祁右朝烂了一只眼睛的哥哥祁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神色阴冷。
  祁伐摇摇头不说话,被祁右催急了,突然起身找到费明秋,我们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费明秋的视线掠过祁右遍布雀斑的两颊,那么就留下来吧。我的族人俱是不死之身,人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他们需要更多的地方,至于原本属于你们的聚落现在是我们的。
  好。祁伐按住祁右的肩膀,郑重地点头,稍后提醒道:您的族人十分勇猛,熊太带着亲族逃跑了,这是好事。但盐池是有熊氏的地盘,能够生产盐巴的聚落是不可能被主城轻易拱手让人的,您要做好与有熊氏结仇的准备,他们是一个相当团结的大部落。
  啊,结仇。
  费明秋看向腕表。
  任务完成度反而上涨了10%。
  救出祁伐等人,有祁氏的好感度肯定是够的,这么看来,有熊氏的好感度没有下降啊。
  可能是勤奋区法院开发的判定系统出bug了?
  既然如此,趁着bug还在,赶紧带着玩家搞建设,以最快速度把任务冲到100%!
  他想得很明白了。
  他已经离开了那里,他是自由的,任何受旁人支配的命运都不想再忍受,惩罚也不行。
  费明秋背着手转了个圈,像一只卸下枷锁的恶灵,跌跌撞撞地跑向坐在高处吹风的商远。
  月光记录他的背影与他的灵魂,步伐又雀跃又恶劣。
  被踩进烂泥的是两枚金属戒指和涂抹了朱砂的木片。
  第47章 抑制剂
  我听玩家说你后来又去密室里转了一圈,你的手好了吗。费明秋抱膝坐下。
  商远看了一眼费明秋空空如也的左手,嗯。我担心那老头的去向,结果发现
  发现那具白骨可能就是他?费明秋笑意未减,你原来是法医吧商工,这也看得出来。
  商远拿出兽皮卷轴,还有这个。你把它扔进火坑,但没有特意毁坏你想让我知道?
  哈哈,好吧,我大概说错了许多细节。对,老祭司死了,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蠢到把卷轴拿给我读,万幸正面有简体字,我一目十行记下了一些内容。进天门属于误打误撞。费明秋十指稍稍交叉向外抻了抻手腕,问:商远,你昨晚在马车上对我说了什么?
  我说,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独当一面,无所顾忌。
  我也觉得。我大概是想告诉你,唔、我是什么人啊我自己都不清楚。商远,你说的真好,可惜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样了,但我不骗你。费明秋顿了顿,说完后半句:我想说的,都是当时当刻的我确实以为的。我把你当朋友,这是真的。我不骗你,这多半也是真的。
  商远皱眉,明秋,你
  是。我不骗你,我是新智人,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抓去了,不过后来我跑了,然后遇见你。
  我猜也是如此。否则你如何把这里变成一个游戏这也是你没打算瞒我的?
  对啊,瞒不住吧,你在法院工作,怎么可能没有接触过《新智人保护法案》么。不过呢,我不打算告诉你,如果不是昨夜杀了千足马陆一时得意,我想和你这么糊里糊涂地嗯。
  商远见青年眸如澄月,有所触动,侧身回避,心不在焉地收兽皮卷轴。
  过了半晌,他沉声问道:
  费明秋,你告诉我,在这件事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哪件事之前?
  你说呢。商远摸出烟盒,瞥见对方昏昏欲睡,无奈提醒道:飞船超载,迫降到地球之前。
  费明秋挑眉,定定地仰视商远的脸,没有。我们应该认识吗?
  商远见他这样肯定,心里莫名不快,抬手屈指敲了一下费明秋的额头。
  费明秋没有躲,反而捂着泛红的额头朝他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这次就算了啊。
  异乡偶遇的白纸在月光下一点点染上颜色。
  商远烦躁地咬烟蒂,含糊道:我看见你,常常想起一个人。
  费明秋闻见甜腻的可可味,蹙了蹙眉,鬼使神差地追问:谁?你喜欢他?
  商远呛住了,怎、怎么可能。他我你回去睡吧,明天早点醒,夜里有我。
  湿润的春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胡乱地吹拂两人额前的碎发。
  费明秋拿走一支烟,再抬头时只是笑,什么嘛,你都知道啊。那我的命,就拜托你了。
  商远欲言又止,听见打火机的响动,冷声喊他:费明秋,那不是烟。
  迟了。
  与燃烧时散发的气息截然相反。
  从未尝过的味道入侵味蕾,最先是涩,其次是焦麻,最后是令人五感尽失的极致苦味。
  大片大片的黑色油漆泼进脑海,勉强睁眼,皆是星星点点的飞蚊和光怪陆离的絮影。
  费明秋第一次吸烟就弄错了,胃里如同翻江倒海,最后跪在草地上不住地干呕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