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戳穿了。沈应民面不改色,悄悄比了个停止追踪信号的手势,可以。
  生产线虽然是全自动化生产,仍需少量员工和管理人员,今年春节后招工的事
  交给我们了。初次合作,算是添头,不收您中介费。五险一金也帮您代办。您还有问题吗?
  没有。好的。沈所长,合作愉快。
  电话直接挂了。
  聚集在会议室内的研究人员不禁面面相觑,倒吸寒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应民摘下手套,咬拇指沉吟思索,转头喊道:小林,我看春节前就把这事办妥了吧。
  马冰河不归研究所管,第一个鼓掌支持老友,好!师兄有魄力。
  沈应民:少来啊你。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拜直播平台所赐,《废物》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海外,把《废物》牢牢绑在咱们这条船上的事,你也得尽快解决,否则我代表所里返聘你。
  会议室气氛为之一松,稀稀拉拉响起掌声、笑声和议论声。
  春节一天天临近,身在特殊岗位,肩负特殊使命,回不了家是肯定的。
  此时他们既紧张又顾虑重重,并未预见上亿的设备能换来多么丰厚的、堪称科技革命的回报。
  腊月廿七,宰鸡赶大集。
  穿戴全套防护服的车床工程师拎着修理箱走出车间,摘下印有甲骨文的胸牌。他可以下班了。
  车间里银白色的喷涂机器人正在精雕一件半成品,vr眼镜内侧的暗纹极其繁复,凹凸不一。
  完成喷涂的vr眼镜搭乘传送带进入下一工序最终抵达打包车间。
  设计精巧的纸盒包装内一共有五个内嵌槽,分别用来装眼镜、耳机、手足传感器和充电器。
  还有几个工人在此忙碌,有的负责拉缠绕膜,有的对照仓库打印的订单贴标签和防盗条。
  其中相当一部分在春节后并不会流入市场,而是兜兜转转送进研究所的手术台。
  沈应民盯着各车间的监控瞅了半天,抿了口大红袍,好啊,好啊,这才是咱们的速度嘛。
  监控室的老孙是研究所的退休员工,对情况一知半解,领导,现在找到这个f的地址没有啊?
  沈应民摇摇头,苦笑道:不止我们在找,上百万的网友也在找,国外也在打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老孙跟着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迟早有天把他们一锅端咳,一股脑儿收编了。
  费明秋打了个喷嚏。
  白雾茫茫,穿戴五彩羽毛长裙的女人们端着果盘和清水走向前方的石阶。
  他知道他在做梦。
  因为石阶太长了,一阶又一阶,仿佛足以通天。
  石阶上空是色彩浓郁的壁画,三头六臂的神明分成三队,各执红色或黑色或白色的长枪。
  忽然雾气散去,石阶尽头露出一座巨石巨木搭建的原始宫殿。
  费明秋抬眸望去,与坐在黄金铸就的王座上单手撑下巴吟唱歌谣的青年四目相对。
  青年和他长得很像,面庞更成熟些,额角有细微的皱纹,微笑时眉眼散发温柔纯洁的光辉。
  费明秋张了张口,心脏痉挛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却听青年高声唱道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海~绵~宝~宝!
  准时睁眼。
  海绵宝宝魔性的笑声在房间内无限回荡。
  费明秋蹙眉呻/吟,扯起家居服下摆扇风,莫名地烦闷,肩颈披着毛巾赤脚挤进狭窄的浴室。
  商远被挤到角落,定定地打量镜子里青年湿润泛红的眼尾,伸手绕过费明秋的腰关了闹铃。
  早。
  早。
  作者有话说:
  春节假期进了一回外贸工厂,友情帮忙没挣着钱,腰差点折了,但收获了一点写文素材(笑)
  第36章 版本更新
  对于商远有时下楼踩空了从三楼摔到二楼然后轻车熟路打开他的房门进屋洗漱的事,费明秋渐渐有些在意,可他起初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放在心上的这么一想,他愈发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谁不对劲?阿尔法撅着屁股卖力地推三轮车,祁右那小鬼整天神经兮兮的。
  费明秋回神,把多嘴的熊猫抱到车上,拜托附近的玩家连熊带车送到随便什么地方。
  阿尔法气得呆毛随风飘扬,躲在玩家腿后指指点点:哼,我就知道,你也开始烦我了是吧?
  费明秋敷衍地俯身揉了一把阿尔法的熊猫头。
  他连续几日梦见石阶、宫殿和神态肖似自己的青年,脾气比往常差得多。
  不远处的广场。
  祁巴等工匠一人坐一个丑陋的三脚木凳,手挨着手翘首以盼。
  等奴隶们从新搭建的木工坊里小心翼翼推出一辆四轮厢式马车,惊起哇声一片。
  放在明清古装剧里普普通通的马车在有祁氏这帮土著民眼中,简直是宇宙飞船级别的东西。
  连山兄弟的商队引以为豪的两轮运货马车才是这个时代合理的先进交通工具现在嘛,祁巴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们这片地方土地结实又平坦,四轮比两轮不知道舒服多少!
  其实古中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捣鼓出四轮马车最需要的转轴。
  四个车轮不能单独转方向,全靠马拉,因此古代的四轮马车对地形有很高的要求,甚至到了民国乃至解放后,在乡下还是常常看见农民推着独轮或两轮车行走于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既然是游戏,按照奴隶制社会的生产水平循序渐进还原历史科技进程太情怀主义了。
  以费明秋对玩家的了解,玩游戏嘛,搞基建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爽怎么来。
  这辆四轮马车在最基础的运货载人功能之外,还设有架置弓箭的凹槽和硬木制成的防护板。
  打造马车、手推车、野外兽皮帐篷、便携水壶等旅行用具,包括集中人力烧制带釉彩陶器、多次组织围猎,等等系列任务显然都是为大年初一版本更新后的远征盐池活动做准备。
  今天是除夕,夕阳西下,再过半小时就要关服维护了,因此上线人数一直是满员状态。
  顶着【瓜瓜】昵称的范娉婷从女奴这里领了日常任务,边走边回头,问她:是叫朱云吗?
  女奴咧嘴笑道:嗯呢,我妈妈叫赤朱,我还是想从她的姓。这个名字起得怎么样?
  范娉婷念了两遍上古音的朱云,好听啊。
  朱云察言观色,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腼腆地露出一个微笑。
  平时不会和亡魂多说一句,提及新名字,她手指勾着手指忐忑地说:
  平民才配从母姓,像我这样的,起了好名字会被人耻笑。来到这里,我每天都睡不着。
  范娉婷皱皱眉,安慰道:是饿的吗?你可以向费明秋再要点吃的。反正你们都是npc。
  朱云看着女亡魂叽里咕噜说话,全神贯注辨析其发音吐字,却实在不能理解后半句的意思。
  她从纺织机上扯下半匹麻布,摇头道:我真怕一切是梦,醒来又回到了连山大人的商队。
  别看连山守和连山阳居无定所,他们也是有产的小贵族,在外行走不从母姓而称氏族之名。
  放心啦。范娉婷还想多说些,心想说了也是白说复杂的句子npc听不懂,加上一会儿要吃年夜饭,正欲待会下线给姑姑舅舅们发微信拜年,突然眼睛捕捉到一道赤色强光。
  地动山摇,群鸟疾飞,占地百十平方米的大草堂瞬间化为熊熊火海。
  向上流窜的火焰吞噬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鲜红的火星成群结队扑杀木柱上刻画的鸟图腾。
  热。
  难以形容的热。
  即将沉入东海的夕阳倏地膨胀了一圈,它圆满的橘光中闪烁着黑红相间的影子。
  热浪一层接一层扑面而来,入眼所见尽蒙上了砂砾与飞尘。
  老玩家们最近都不在祭坛周边做任务,至多慢吞吞抬头瞥了两眼,只有两个新手在场。
  新玩家也不救火,手忙脚乱找角度截图。
  游戏欸,又不是现实世界,没有收到任务提示的话,暂时不用管吧?
  祁巴从四轮马车上跳下来,搓了搓手臂,梗着脖子吼道:
  右是不是在里面?!
  工匠们被突来的火灾吓得伏跪在地不住发抖叩首,有的原地张望干着急、双脚仿佛扎了根。
  草堂是纯粹的草木结构。
  这么大的火,泼点水反而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