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可不一定。”海莉说,“他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我从不背着他做决定,只要他允诺,我就可以。”
  她摁下交易楼层的按钮。
  夏洛特站定:“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要这笔钱,兰利会要。”她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评论,但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海莉停住,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他去年在会上不是还说,不能过度扩张,避免策略变形?”
  “那是去年。”夏洛特轻笑了一声,“他现在的子基金回撤幅度在上升,管理人表现不如你。他需要增长,所以难免放宽自己的准入标准,你们两个现在是竞争关系,你不为你自己考虑吗海莉?”
  海莉没说话,过了两秒才开口:“哦,是吗?可我不需要增长了,你找他就好。”
  夏洛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瞬间目瞪口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你这是在放弃主动权。”夏洛特在她背后冷声道。
  海莉一顿,微微侧头:“你就当是好了。”
  电梯门在她背后重新关上。
  “早上好。”海莉把包随手放到桌子上——现在她拥有一整套单独的座椅了,尽管仍然是跟自己的团队坐在大开间中工作。
  “早上好,海莉。”一个棕色脑袋从电脑后面抬起来,露出一张还略显稚气的圆脸。
  夏天过后,海莉找格里芬又要了两个名额,对外招聘了两名大学生。
  她在人力资源使用上的思路倒是跟格里芬差不多,要求对方必须来自美国顶尖名校的理工专业。
  不是对金融系学生有偏见,而是目前esf对冲基金所崇尚的复杂策略,没有足够强大的数学和计算机功底很难执行的下来。
  乔伊辛格就是一位数学系学生,毕业于普林斯顿数学系,拥有本科及硕士学位。二十一岁,略微有些内向,但对数值处理和模型优化的反应极快。海莉只给了她两周时间熟悉系统,第三周他已经能独立处理一条原油跨期套利的分仓拆单任务。
  “你昨天做的那几手交易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海莉夸赞道,“再过两周,你可以去跟尼克那里,跟他学习货币买卖。”
  “太好了。”乔伊眼睛一亮。
  “海莉。”格里芬的秘书敲了敲门口的玻璃,“老板叫你去开会。”
  “知道了,我马上到。”海莉放下刚拿起的咖啡杯,顺手合上着上的笔记本电脑*。
  玻璃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时,房间已经坐了五个人。
  格里芬坐在首位,手边放着两份文件,手中正转动一只铅笔,看到海莉进来,向她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他右手边坐着兰利,表情冷淡,甚至连头都不抬,也懒得丢给海莉任何一个眼神。
  海莉并不关心他的态度,也没指望在他那里得到任何情绪价值,自顾自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格里芬另一边坐着汤普森欧文和托马斯埃利斯,分别是量化和合规的负责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诺亚弗里德,负责基金的风险管理版块。
  又过了十分钟,夏洛斯通和几位重要合伙人姗姗来迟。
  这种高层会议,在去年此刻海莉连门槛都摸不到,但今年,她已经成为关键人物之一。
  玻璃门合上时,会议室里的空气已经有些粘稠,沉闷的氛围令人感到窒息,海莉抬头,就见到所有人都皱着眉。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尽管海莉知道在场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但大家至少都会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讨论我们和投资银行的合作。”格里芬率先打破沉默,“john想提出他的看法,对此我要先说,我希望通过整个团队讨论给出一个合适的结果,而不是哪一个人来制定决策,我们一向是‘民主的’‘公平’的。”
  海莉扯了扯嘴角。
  “我们和林奇证券的交易规模在增长,最近一季度已经破了十亿美金。”兰利面无表情,显然他也觉得格里芬的话泰国虚伪,“但显然我们一部分人并不愿意维持这种良好的关系,马克西米(注:林奇ceo)跟我抱怨利润率太低,如果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他们很难继续和我们合作。”
  “嗯哼。”格里芬点头,不置可否,“一个季度超十亿美金的业务量,他们还需要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得到相应的收益......”兰利冷笑一下,“意思很明确,我们的交易对他们来说几乎不赚钱。”
  “那是他们的商业决策。”格里芬声音不高,“我们又不是福利机构。”
  “可林奇不是一般的合作方。”夏洛托插话道,“我们的业务重合度和他们重合度太高,如果他们下调支持力度,影响会很大,可能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
  格里芬放下钢笔:“我不认为我们此刻还需要看任何银行的脸色。esf如今的股本资金虽然只有三十多个亿,但我们管理资产已经来到了近七十亿的体量,涉及资金量已经超过一千九百亿美金,即便跟华尔街的投资银行相比,我们也是前十的水准,能跟我们合作,是投行的荣幸。”
  “那你可以去找替代方。”兰利抬眸,平静地与格里芬对视,“去告诉马克西米,永恒对冲基金不再需要你,并把你刚刚讲的这番话告诉他,我想他一定会震惊于你的自大。”
  格里芬脸色一僵,恼怒道:“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
  “你......”
  “嘿,伙计们。”合伙人凯文往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不要争吵,“不一定非要林奇,对吧。瑞士信贷最近在推动一个合作计划。他们愿意提供结构性融资,还能在部分市场为我们牵头设计新的衍生品。”
  凯文汉克是esf(永恒策略基金)的合伙人之一,负责基金旗下子公司的整体管理与运作,基金的衍生品交易都在他那里。
  他是格里芬的另一把刀——基金内部都这样说。
  海莉时常不确定这种说法是否具备一定的合理性,在她眼里,在摩根银行衍生品部没有获得认同的凯文汉克同样也不一定具备在esf大展拳脚的能力。
  他们之间的沟通极少,从未说过除见面问候以外的话,衍生品作为金融产品中最复杂的一类产品,被分离到子公司进行管理,目的就是为了降低风险性。是的,金融衍生品的风险及其之高,并不亚于海莉的大宗商品交易。
  “他们的条件?”
  “他们希望成为我们在欧洲的首席代理人。”
  “瑞士信贷去年曾经拒绝过和我们的合作,那个时候他们高傲得不得了,现在看到我们业绩不错,又重新改变了念头。”欧文说,“他们若是开个不合理的风险价,我们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
  “至少他们愿意改变。”凯文冷冷地说,“比某些人只会拿着历史渊源找借口强。”
  “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汉克先生。”兰利尖锐地看向凯文,“如果你指的历史渊源是我们与林奇证券的合作,是的,在过去近两年时光中,基金的确依靠我的个人人脉和林奇证券达成了相当友好的协议。马克西米为我们几乎提供无底线的贷款,但他们在我们身上一年挣不到两千五百万美金——”
  “两千五百万。”凯文大声叫了起来,“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字,john!”
  “林奇在去年为我们提供了70亿美金的回购协议融资!还有数不清的衍生品贷款,而我们甚至没有办法披露我们的衍生品交易金额,因为你的一个失误,合同上耍了小聪明,甚至给他们造成了七百万的损失,你知道马克西米质问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连我都不清楚,我不了解这一块是什么情况,汉克!这是你的业务,但你拒绝向基金内部透露,已经造成了严重的风险隐患。”
  “我拒绝披露?你在说笑吗?”凯文拍打桌子,“集团内部本来就不沟通彼此的业务。”
  “你回避了透明度原则。”
  “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兰利,你的爱将。”凯文突然指向海莉“——她也从来没有在全体会上汇报过完整头寸!”汉克声音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esf-x和esf-a的总敞口现在是多少?你们有人清楚吗?她现在掌控的两支子基金涉及能源、金属和外汇,有一大堆来历不明的资金,还通过一套我们从未审核过的模型进行动态对冲——这要是叫透明,那我就不懂‘透明’这个词什么意思了。”
  海莉不明白战火为什么忽然烧到她这里,她在这件事上真的相当冤枉——她可没有为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投资银行gordon&stein争取过任何业务。
  她看向格里芬,但格里芬并不看她,海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能够理解格里芬的一些想法。
  由于格里芬和银石的分手并不是那样的愉快,又因为林奇是华尔街最大的债券承销商,而兰利与林奇关系密切,因此这家投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esf在华尔街众多投行中最大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