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它察觉到自身积累千年的力量在渐渐消散,恐惧的张大嘴尖叫,却被迎头劈下的和璞鸢中断,残破的身躯随着重击被挑至天空。
  □□已死,残念覆于地面,不断咒骂哀嚎嘶吼。
  逢生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挨着云织挑食道:“臭死了臭死了,不想吃!”
  魈不理会她,一如既往消灭残念,化为业障刻入灵魂。
  却只有极轻一点。
  他摸着心脏,看向云织靠坐着的方向沉思。
  一道温和沉吟出现在他身边:“看来我来晚了。”
  魈回过神,看向来人,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帝君。”
  钟离视线扫过魈浑身上下,看见毫无外伤,放下心去。
  随即讶然,抓住了魈的手腕。
  “你的业障——”
  魈蓦地紧张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隐瞒云织的特殊。
  但对岩王帝君深植于心的信任让他说不出口。
  钟离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飘向云织,抬步过去。
  逢生叉着腰气鼓鼓的拦住他靠近,剑身与她心意相通,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魈上前几步,站在云织身前,先解释道:“她救了我,心性纯澈,不会害人。”
  钟离顿了顿,忽而笑了出来。
  第26章
  像是看见孩子有所成长,钟离的笑中欣慰夹杂着戏谑,直把魈看得从紧张到冷静再到窘迫。
  “放心,我无意伤她, 只是看看她身体情况。”
  和云织短暂交手过,钟离心中已有把握,自然不会对她多做什么。
  魈闻言让开一步,但逢生还气鼓鼓的盯着二人:“不许把我主人带走!”
  钟离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与云织小姐为相识旧友, 不会害她,只会帮她。”
  逢生露出狐疑的眼神, 她没见过这个大哥哥啊!
  钟离顺势展开一道记忆幻化给她看。上面云织和钟离二人煮茶言谈,看着好不惬意。
  逢生茫然了几秒,视线又转移到魈身上, 像是在问她真的假的。
  魈和她算不上熟识,只能说见过两面。但帝君为人做不得假,便微微颔首。
  见弟弟也点头,她才让出一条缝, 让钟离看云织。
  因为吸收太多业障导致的沉眠与普通的睡眠不同, 不到死的那一刻可能都很难醒过来。
  云织的身体进入了休眠状态保持内外稳定,灵魂咋安静的消化着这积累了两千多年的业障。
  钟离检查了一遍,没有勘透她所使用的方法,也没有察觉到她身体和灵魂在异样, 便起身对二人点了点头。
  “只是休眠了,无碍。将她带回客栈吧,这里不宜久居,我来处理。”
  说到底是他当时在大战之中偶然路过解决了这里的魔神,却没时间将寒潭一起清理干净,留下了隐患。
  最后的处理也得他来才令人安心。
  魈在他的示意下没有留下,抱起云织,便寻着出口离去。
  等离开了这处秘境,看着茂密的树林,他一时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
  逢生依赖的拉着云织垂下的手,不舍得回到剑内,于是便用渴望的目光看向魈。
  “弟弟……”嗖一下消失了也别把她落下,找回去的路要好久的!
  魈默然,垂眸盯了她两眼,有些想说什么,但看着呼吸浅浅的云织,还是觉得先回客栈比较重要。
  他示意逢生拉住他飘在身侧的宽袖。
  下一瞬,青烟消散,三人一剑消失在原地,一晃眼便出现在了云织的房间。
  逢生放下剑,小手拽着帕子打湿,等魈把云织放在了床上,便半个身体趴上去努力给云织擦脸。
  一边努力一边解释:“主人爱干净,逢生擦漂亮!”
  她人形的小身板看着也就比七七高不了多少,被云织当闺女养得白白胖胖,一脸孩童稚气。
  魈见她来回跑动,勤勤恳恳,起身将云织半湿半干的外衣脱下,剩下的,他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
  “你,跟我走。”半晌,魈坐在桌边出声。
  逢生趴在床边拿屁股对他,花苞流苏摇摇晃晃:“不要,我要在这里等主人!”
  魈依稀有些变成原型时的记忆,记得云织似乎不太想逢生在外露面,她独身女子不好解释。
  只是让她就这样半干不湿,带着脏污在床上躺着,醒来还不知道得多难受。
  这么一想,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剑就往外走。
  逢生立刻跟上,抓住剑穗大喊:“啊!把我还给我!”
  “暂时离开,我叫人给她梳洗。”
  “我帮主人洗!”
  “你不行。”魈言辞简短的拒绝。
  “为什么!”逢生气鼓鼓,想打他但是主人喜欢他,她不能家暴。
  魈用视线告诉她原因,先看了看她的头,再看看桌子的高度。
  很明显,人说不定还没桶高,是去帮忙洗澡还是去游泳的。
  逢生只好生着闷气去屋顶树上掏鸟窝。
  魈走到二楼,菲尔戈黛特看见他有些惊喜:“许久不见了仙君,欢迎回到望舒客栈。”
  魈颔首,面上依旧淡漠,只是话比平时多了些:“想请你帮个忙。”
  菲尔戈黛特受宠若惊,黑猫扭头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跳开,发出一声娇黏的软叫。
  “怎么如此客气,您请说。”菲尔戈黛特走出柜台,倾听魈的话语,目光顺着沿廊看向员工宿舍。
  她眸中划过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快安排了一个平时与云织很有话聊的女生去帮忙。
  魈暂时放下心,脚步踌躇一瞬,转身往客栈顶走。
  高处的风也很温柔,徐徐吹动时像柔滑的丝绸拂过脸颊。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如此轻松宁静的时刻了。
  树叶沙沙作响,有小鸟急促慌张的喳喳叫声,扰乱了魈飘远的心绪。
  他顺着来声抬头看去,前几日自己呆着的那根树杈上,一个红裙女童叉着腿嚣张的趴在树枝上,顶着脸就是人家小鸟的窝。
  此刻她面色闷闷,一只手垂在空中来回晃动,一只手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掏人家鸟蛋。
  拿起来了放在手里盘两圈,又给小鸟放回去。
  啄她又没痛觉,跳她头上她又不理会,气得小鸟跳脚。
  好纨绔的做派。
  魈走到她背后,长身玉立,黑靴上的铁皮在光隙下沿着边缘划过弧光。
  “你在做什么?”魈的视线落在逢生手上。
  逢生恹恹道:“掏鸟窝~”
  魈顿了顿,声音有些飘忽:“你主人教你的?”
  他知道她是剑灵,生而无知,一切所得皆凭心意,但行迹也有着主人的影响。
  逢生把鸟蛋放回去,坐起来,慎重的摇头道:“不不不!主人才不会这么幼稚呢,这是我们小孩儿才玩的!”
  魈被她的回答堵住了,虽看不出她的年龄,但从实力来讲逢生应该也不小了。
  还保留着孩童模样,也许也有着云织纵容的缘故。
  他靠在树身上,知道逢生为什么会选择趴在这里。因为视线远远望过去,正好能将云织房间门口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员工抬着水进了云织的房间,最后一个女孩儿担忧的走了进去,关紧了门。
  “主人洗完澡我就能回去了吗?”逢生问。
  魈轻轻“嗯”了一声,抬头远望到地平线上,继续之前被打断的思绪。
  仔细一算,云织救他的次数,与他救云织的次数,已经有些理不清了。但很显然,云织对他的帮助是远甚于他帮云织的。
  代价也是更大的。
  他回想起了在噩梦之中云织转移业障时虔诚念到的那段咒词。
  “以吾之名,讼亡者魂;千年业障,加诸吾身……”
  “千年业障,加诸吾身!”
  不知不觉中,他喃喃念出声来。逢生正百无聊赖,听见他念,顺其自然的就接了下去。
  魈重新看向她:“你也会?”
  “我不会啊。”逢生理直气壮,“主人会!业障嘛,我们见过得多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以前,有超级多的怨魂出现在大地上,让那些消灭他们的人背负了不少业障呢。
  后来他们就找了阿弥陀佛的老和尚和会骑鹤的白头发老爷爷,跟我主人一起忙了半个多月,才把他们身上的业障洗清。
  主人回来睡了好几年呢! ”
  她最后一句话引起了魈的重视:“好几年?”
  “嗯,可无聊了!”
  魈皱起眉,面色逐渐凝重。
  逢生在他思索时拽了拽他的裤腿,手里拽着一条发带,充满希冀的看他。
  “弟弟……你会不会扎辫子啊?”
  因为她自己不停的抓自己的花苞头,战斗时都没弄乱的发型已经被她自己松开了,头发顶着像个鸟窝。
  魈后退一步:“不会。”
  逢生收起笑,失落起来,又趴回去盯着云织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