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的指尖触摸到握于腹部的那颗宝石心脏坚硬的外壳,不由得将它拿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正如同壁画中所表示,祛除杂质后的宝石心脏璀璨夺目,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它在千鸟手中微微亮着,光芒犹如心脏起伏般运动。
  而此时捧着心脏,手臂中也早已没有了战斗时那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这是什么?”背后的光亮引起了万叶的注意,他刚将锡德放入坑中便转过身,警惕的看向千鸟手中之物。
  那样艳丽的颜色,那样奇怪的心脏,好像荒野中吸引凡人靠近的宝藏,轻易便让一位经验丰富的漂泊武士感到危险。
  可正好千鸟捧起她的位置与壁画中黑袍男人高高捧起宝石心脏的那块图呈一条直线,在万叶的视角看来,千鸟就犹如从壁画中将那奇异的心脏摘了下来一样。
  千鸟手没力了便放下,说:“是壁画里的心脏。”
  万叶大骇:“什么!你怎么获得的?”
  他迅速将坑埋好,用雪水洗过手后便重新靠近千鸟拿起那颗宝石心脏。
  而心脏一落入他手,身上的光芒便缓缓暗了下去,恢复了黯淡的模样。
  “这……”
  千鸟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况,解释不了。
  她差点被掐死,脖颈间还缠绕着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嗓子又肿又哑,以往动听的声音现在变得沙哑,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难忍。
  可万叶问她时,千鸟缓缓吐了口气,还是强撑着难受把事情以最简单的话语阐述了一遍。
  等她说完,她的额角眉头便全是汗。
  枫原万叶双手紧握得泛青,千鸟向来报喜不报忧,她话语中的三言两语必定比真实情况艰难个十倍百倍。
  而且就算不听她所言,光看她这一身如同从血池中捞起的模样,也叫人心惊肉跳。
  她没有神之眼,又武艺不精,只是个普通女孩儿,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明明自己都在他身边保护了,那为什么被拉入秘境的不是他?
  还有那个怪物……尸骨存于秘境中,而非一同带出受他报复,真是太可惜了!
  万叶扭头,看见千鸟和苍介的刀孤零零落在地面,毫发无损。
  万叶身上的气势变化很明显,有一瞬间暴戾得似乎比屋外的暴风雪还要冷锐。她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忽然捂住手臂痛呼一声。
  “万叶,我好痛!”
  她不是在说谎,也不单纯是想转移枫原万叶的注意力,而是真的痛得有些难忍了。
  脖子、手臂、腰腿、脚踝……没有哪一处是没受伤的,她的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暗红色的痕迹如同伤口般贯穿面颊,甚至清澈的蓝灰色眼眸中也嵌着血色!
  昔日或高洁的、或婉约的、或含羞带怯的、或藏着哀愁的脸颊如今只有被伤势折磨的痛苦,叫万叶的心好像被陨石砸了千万遍般痛楚、自责、难过。
  他伸手想抱起她,又觉得她此刻哪哪都脆弱得不堪一折,像海边用沙铲堆砌的娃娃,当你真的想抱起的那一刻,依旧会化为沙砾回归海滩。
  最后他只能轻轻触碰了一下千鸟的面颊,感受到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沾湿了他的指尖,差点把他灵魂烫穿。
  他忽的站起,将包挂在身后,然后解开厚实的外套将千鸟轻轻抱起藏在外套中,严严实实包裹住她。
  “别怕!我现在就带你下雪山,我们去找蒙德最好的医生!”
  万叶踏出这宁静的洞窟,迎着暴风雪而上,往阿贝多指的道路疾行。
  一路艰辛,几次他走了百步又被吹回原处,甚至险些滑落悬崖!可他都把千鸟稳稳保护着,免她风雪侵扰,结结实实踏在齐腿高的雪地中,一步步走出了雪山。
  天色将明未明,月色的天空为世界镀上一层哀戚冷色,好像万物荒芜。
  万叶时常便要掀开衣领看一眼千鸟的状态,她很乖,轻轻抓着他的衣服,脑袋靠在他胸膛上。
  他一开始还会和她说着话怕她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千鸟一开始也强撑着回答他。
  可一来二去,千鸟回答的速度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万叶才发现她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浸湿了他衣服的红色布料,紧闭着眼逐渐失去了意识。
  而万叶望着这茫茫雪山、顺着漆黑的夜色望去,居然望不见一家灯火。
  “千鸟,千鸟……别睡,别睡……”
  这一道道似乎提醒又似乎信念的话语每说一个便被雪覆盖一个,一如他身后的一个个脚印,才落下便消失了痕迹。
  连带着青年那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轻狂,一同被冰封在了无情的雪山之中。
  第56章 怜意生
  ◎十七岁的小姑娘,不是正应该自私得可爱吗?◎
  身体好像被注入了一道冰冰凉凉的力量,游窜在四肢百骸间,千鸟感觉身上那种又热又肿胀又疼痛的感觉在这道清凉舒适的力量中逐渐被消解融化。
  她不禁嘤咛了几声,随即唇瓣上有甘露渗入,夹杂着血腥味一起被她咽下喉咙。
  而后身体放松了下来,本就似有若无的神智便更深陷令她舒适的力量之中,缓缓沉睡下去。
  床上的少女看着属实令人心痛。
  “呼,差不多了,外伤不宜比内伤好得更快,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少年人叉着腰摸了摸不存在的汗,一脸轻松的说。
  “谢谢你温迪,这一路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医生。”
  万叶紧绷的心松了松,诚挚的向这位偶然遇见的吟游诗人道谢。
  当时他好不容易和车夫汇合,但一路过去都没有靠谱的医生能救千鸟。
  反倒是在路上遇到的这位讨水喝的吟游诗人医术高明,答应以救千鸟来道赠水之谢。
  “哎呀,举手之劳。我相信没有人会看见小姐这样重伤却不施以援手的!更何况你们赠水又借车,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呢。”温迪豁达道。
  这些帮助和救命之恩哪里是能等同的,万叶心里明白温迪是在宽慰自己,感激他的同时也没再继续言语,以免辜负人家好意。
  至于其他报答,以后再论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小姐是怎么受到如此重的伤?”温迪见万叶动作轻柔地给千鸟喂着水,压低了些声音。
  万叶见千鸟喉咙没再做吞咽动作便停下了,又检查了一下她手上的伤口包扎有没有松动,才掖好被角做到温迪对面来。
  二人靠在门边,离千鸟有一定距离,低声说话不会吵到她。
  万叶叹了口气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独自面对雪山凶险,遇到了可怕的敌人,这才受了重伤。”
  温迪若有所思地点头,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算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没有。
  但看着万叶确实很自责的模样,吟游诗人又咽下了追问的话语,目光在沉睡的伤者身上转了一圈,才挪回万叶身上。
  “雪山艰险,你们能从中走出已是万幸,这件事我会告诉蒙德骑士团,拜托他们加紧对雪山内部的巡逻的。”
  “本来我们只是想在蒙德短暂停留一段时日,但现在看来,似乎要停留许久了。”
  万叶计算着千鸟伤势好转需要的时间和出海的时间,计划着到了蒙德城找到住所后便写信给北斗。
  一两次出海他可以错过,但千鸟伤势没好之前,他不敢轻易上路。
  温迪顺势问道:“你们是稻妻人,听说稻妻锁国令废除了?”
  万叶颔首,将锁国令和眼狩令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温迪了然,又问:“所以你们也是趁此机会来旅行的?”
  万叶轻微顿了顿,又点头:“我是云游四方的武士,而她自小没有出过远门,这次想外出游历一段时间,所以我陪着她一起。”
  “哦——”温迪又了然了一次,继续问:“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是?”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治疗千鸟,万叶一直在照顾千鸟,二人除了名字和身份外还没来得及互相了解什么呢。
  温迪也只知道枫原万叶的名字、目的地和目前遇到的麻烦。哦,再加上刚刚得知的身份——云游四方的武士。
  他一直默认万叶和榻上那位小姐之间关系匪浅,但塞入各种身份对照进去又都觉得不太合适。
  现在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心中瞬间一松。
  万叶说:“她是我妹妹。”
  意料之中的回答,温迪心中却有些失望,大抵是他也想获得一些不太一样的答案吧:“哦,好吧,难怪我总是听见她迷迷糊糊的在喊哥哥呢,原来是喊你的啊。”
  “……不。”万叶否认,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喊的是她的另一个哥哥。”
  “……”温迪摸了摸身前小辫儿,缠在指尖转圈圈,心想自己不会戳到人什么痛处了吧,怎么万叶情绪一下跌落了些。
  而且他怎么就知道那位小姐喊的不是自己这个“哥哥”而是另一个“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