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缓慢地跟着霍展鹏去到了他的公寓。她坐在老师的书桌前,颤抖着拿出了习题册,将书本翻到今天写完的那一页。霍展鹏从背后拢住她,翻看她的作业,漫不经心地在指点着,谁也没有听得进去。
  他的腰弯得更低,鼻子嗅到了对方的头发。他突然喘出一口气来,随之剧烈的深呼吸。
  “真是香啊。”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不再温柔体贴,像是野兽正在脱去它障人耳目的外衣。
  女孩抖动得更加的厉害。霍展鹏一把摘掉了自己的细框眼镜,像是觉得碍事一样。他用牙齿咬住了对方的耳朵,鼻子还埋在黑藻一样的发丝中。他的呼吸粗重得就像是动物园里的水牛,这令女生感到作呕。他的一只手到女生的胸前揉捏,另一只手从她衣裙和大腿间滑进去。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害怕而哭泣,也因为害怕而不敢挣扎。
  “老师好喜欢你,真喜欢你。”
  她的衣服皱成一片,她哭得更加厉害。
  霍展鹏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就为她补课,她的成绩却没有在这样的辅导中又任何起色,反而更加的糟糕。
  她离开霍老师的公寓,在擦黑的天色里走到校门口去,有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大门边。听到脚步声之后,对方回过头来,抓着书包就朝她奔来。
  “不是让你先回家么?”女生每天都会这样说。
  朋友同往常一样什么也不说,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朋友的家离她不远,所以一直都是和女生一起顺路放学。
  女生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包裹,那只手不会有别的动作,只是牵着她。她于是在回家的路上痛哭起来,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就好像此刻故意留她一个人在寂静的路上宣泄,只有牵着她的手提醒着对方,她不是一个人。
  “他不能再这样对你。”朋友说道。
  女生摇摇头,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所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霍展鹏在校的关系很硬,谁都知道他同校长有着亲属关系,他能进学校,是校长的安排。她还能告诉谁呢,她的父母工作那样的忙,她做惯了沉默的乖乖女,母亲总是要她以霍展鹏为榜样,仿佛他从不出错,是以她不能预估父母的反应。
  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无法正常进食,也无法正常沟通,她变得消瘦起来,对周遭的一切都开始产生一种恐惧。她的老师曾经是多么的正常,这叫她几乎无法再面对任何正常的事物。仿佛那稀松平常的生活下很可能也是无望的沼泽。
  只有她的朋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朋友的眼中,女孩曾经在阳光底下是那样的灿烂,班级的合照里她总是笑得开心,她快乐的神情常常也能够感染到自己,一起上学的那些日子里,女孩为她的朋友带去了太多的灿烂。可如今的她就好像困在无形的笼中,只有她的双眼能够看出她的挣扎和痛苦。
  朋友时常为她买来曾经爱吃的小熊饼干,以前吃这个饼干是一种奢侈,不管是她还是朋友都舍不得吃,一袋饼干捂了好久,放学一人吃上一块,两天没吃完就软了,丢了又觉得可惜,软软的也吃了下去。夹心还是那么甜,所以也没有那么糟。那袋饼干要五元,那个时候她朋友每天只有一块钱用来坐车,对方早晚走几公里上下学的路,省下钱来,每周能买来那么一袋。对方放在她的桌上,一开始她还能吃一点,到最后她连碰的心思也没有了,小熊饼干的夹心对她而言都有些发苦了。
  “我吃不了,别浪费了。”她对朋友说。
  那天朋友坐在校门口,还是等到擦黑,吃完了这三周的小熊饼干,软的,快化了的。这也是朋友最后一次吃小熊饼干,每吃一块,都能想起女生的话,她也想吃的,但是已经不甜了,这不怪她。要是她能够好起来就好了,好起来,小熊饼干就还能一起分着吃。
  很多年后她的朋友回忆中学时刻,还是能想起那软绵绵的小熊饼干,味道却不记得了。
  原本这一次来找付思麟,简一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是他之前有些疑心,这案子虽说或许是日记本提示的案件,但提示就意味着付思麟是冤枉的吗?然而经过三言两语的试探,简一能够明确的是,付思麟一定隐瞒了真相。
  简一重新梳理了一下现在手里的线索,有两个关键的疑点。一是霍展鹏手机里没有同付思麟联系的任何记录,二是付思麟在当时是短发,这和霍展鹏的癖好似乎对不上,难道是说他其实短头发也很喜欢?这些问题从付思麟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付思麒毕竟又不是校园里的人,对这些事情不甚清楚。简一突然想起了那个为了帮助付思麟成立的互助协会。
  简一寻着当时为她作证霍展鹏作风问题的那几位女生的供词,找到了对应的联系方式。她的同学中被询问的五个人里有四个人在后面明确表示过加入了这个协会,警方将这个也记入了案卷中,已毕业的学生里有三位同样提供了类似证词。
  这些人都在警局留下过联系方式,简一按照上面的电话一一打过去。案件只记录到了结案,至于之后她们是如何帮助付思麟服刑的,简一并不能知晓,付思麒或许有一定了解,但他又是信访又是要照顾生病的母亲,精力恐怕无暇顾及,还是直接问当事人会更加明白一些。
  七个电话只打通了四个,唯一一个学姐因为当时并不认识付思麟,只来监狱探望过一次,由于原本就已经去了其他城市读书,剩下的她都是远程提供了资金帮助。而剩下的两个人听闻简一正在调查此案均有些不解,这个案件委实已经过去太久了。她们二人的说法比较类似,在案件快结束的时候她们召集了一些女生在学校做了简易的展板曝光了这个老师曾经的所作所为,为付思麟做最后的场外声援。那时网络舆论根本不发达,她们能做的就是在校园里或附近的街巷中制造有限的舆论,以期为付思麟的量刑起到作用。在开庭时,这些姑娘组成的互助会派选了一位证人出庭作证,指正霍展鹏确有前科。据记载,那篇证词条理十分清晰,且事实陈述非常细致,霍展鹏通过额外补课,或者课后作业的形式常常对某些女生进行骚扰,骚扰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言语骚扰,抚摸头发,抚摸身体甚至是抚摸下体……但由于霍展鹏的手机聊天信息全部被删除,而当时的技侦还做不到恢复数据,以至于许多证词仅仅只能停留在证词阶段。
  在付思麟入狱之后,这个互助会经常会为她送去一些日常所需,几个姑娘也常常用互助会的名义为她捎去书信鼓励她熬过漫漫长夜。而在外面,她们最重要做的就是堵住学校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嘴。在当年性骚扰和性侵都是一等一的大新闻,很多人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件,尤其是个别为霍展鹏开罪的男学生,四处污蔑女生,将矛头对准付思麟,议论她的打扮,又说她故意改短过裙子。
  “因为她没有拒绝。”
  这是那些人最爱的一句开脱。只有互助会的那些女生能够明白为什么付思麟或是她们无法拒绝,那是一种当时她们无法解释的权利压迫。她们共情于这样的苦楚,持续性地为付思麟澄清,还一起向老师提请,对造谣的学生进行处分。
  后来同班同学都升入了不同的大学,互助会的成员很难再聚回临江市,只好每一年还是以互助会的形式为她带去书信与一些生活用品。
  简一心底里有些佩服,他虽然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很多机会能够接触女生。但他能够明白对于她们来说,高中时期主动站出来承认来自霍展鹏的伤害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付思麟的破釜沉舟可能才最终激发了她们想要发声的决心。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一个猛士,前人的做法并不一定对,但后人追寻的动作一定有意义。
  “霍展鹏一定喜欢的是长头发的女生么?”简一在通话的最后询问道。
  对方沉默一阵,似乎是在想当年那些同学的头发:“是啊,至少大部分吧?他的这个癖好很明显。”
  “有没有特例?付思麟就是短发。”
  “诶?”对方显然一怔,似乎是忘记了付思麟的这个特征,“还真是哦,那可能确实有特例。”
  简一思考着,没有及时的回答。
  “啊,对了,其实这些你可以找会长的,她应该记得比我们要清楚一些。”女生在那边建议道。
  “会长?”简一皱眉,之前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有会长,他猜测应当也是这七人中的一个。
  “嗯,韩琳琳是我们会长。我可以给你她的电话。”
  简一大为震惊,韩琳琳这个名字他见过,就是那个在询问中说对霍展鹏并不熟悉的女生,她当时不在协会里。
  第33章
  韩琳琳为什么明明对霍展鹏并不熟悉,却担任了这个互助会的会长?并且按照通话女生的叙述,因为没有离开过临江,是韩琳琳一直在负责为付思麟送信和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