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罗西端酒杯的手晃了晃，很快稳住。她不过是诧异。
“叶晋，过来坐。”叶飞招呼弟弟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同他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女中豪杰，罗西罗总。”
叶晋笑眯着眼睛，也未节外生枝，跟罗西握手：“你好，我是叶晋。”
罗西是场面人，既然叶晋没有透露他俩互相认识，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把同学的身份拉出来套近乎。没那个必要。
只是叶晋手指捏住她，时间似乎长了点。
这位叶家老二一直存在于“传说”里，从中学开始就去了崇州，那里的教育资料在全国都算顶尖，一个高中部每年升入一本的概率，叫人瞠目结舌。后来又直接跳去德国念书，说是志向为工程师或者科学家。
罗西自然对叶晋印象深刻。他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顾城在学校向来是名人，叶晋也是，但是叶晋十分低调，不爱交友，向来沉浸于学业当中。
一场饭局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很好奇叶晋的经历。叶晋话讲得不多，更擅长倾听，很快迎来大家的认同和喜欢。罗西则在一边默默吐槽，学历光环罢了，一个海外工科博士，在东城这些向来不爱念书的二代眼里，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几个醉得摇摇晃晃，先后被人接走，罗西正跟服务员交代什么，他从旁边路过，便等了等，等她交代完了，才推一把眼镜，道：“差点没认出你来。”
罗西笑笑，叶晋又道：“当年你出事时，我得了肺炎在住院，出院后才知道那些事。”
罗西不笑了，她讨厌任何人提起崇州旧事。她希望最好叶晋认不出她来，最好。可想想也不可能，学霸之所以为学霸，就是超能记忆大师。他总能从蛛丝马迹推敲出真相。
“不高兴了？”
“没有。”
“你希望我认不出你，对吧。”
罗西呛他：“知道还问。”
叶晋低低发笑，罗西白了他一眼，照顾其他几位朋友去了。
叶飞从后拍拍二弟的肩膀，好整以暇着：“碰壁了吧，你对咱们罗女神有好感？老天开眼了？”
兄弟两个慢慢出门，先后上了车，叶晋似乎还沉浸在旧日的回忆中：“罗西是她的真名？”
叶飞皱眉：“当然.....你什么意思？”
叶晋说，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其实很普通很平凡。曾经有个叫陈茜茜的女生，坐在他后面，很羞涩很安静。学生时代，他收到的情书可以装满大号行李箱。但他送出去的情书只有一份。说情书有点过分，其实只是一个示好的纸条，问，会了吗？还有哪里不懂？陈茜茜有点土，喜欢扎麻花辫，但白白的脸蛋红灿灿时，叫人挪不开眼。她请教过他两次，他生怕解说得太过艰深，每次都尽量多讲几个方法。但这种作为同学间友好的帮扶，放进敏感的女同学眼中，成了恶劣的背叛，陈茜茜对女同学们的背叛。
“她好傻，在意那些干什么？说是同学，又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叶飞一手把控着方向盘，一手捏烟，觉得这故事有点无聊，小孩间那点暗恋明恋、拉拢分化、羡慕嫉妒的小把戏。
叶晋继续道：“那种氛围开始很微妙，也许我没注意到。那时她的同桌是一个叫王静的女生，等陈茜茜去上厕所时，王静故意跟几个女同学扎堆，就在我能听见的地方，说陈茜茜明茶暗骚，勾搭一个不够，又勾搭一个。每天在那扮可怜，说她穷，乡下人，没人要的，父亲不详是个野种，跟她妈学的喜欢勾引男人......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故意讲给我听。”
叶飞打了个哈欠，实在是给弟弟面子，好不容易听他儿女情长一下，真是罕见：“然后呢？”
叶晋黯然：“我故意等到放学，等其他人都走了，准备把笔记给她送去，想顺便告诉她，对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放在心上——她见到我扭头就跑。”
叶飞噗嗤笑出来，忍着笑痛的肚子：“没想到你也有憋屈的时候，然后呢？”
叶晋接过叶飞手中的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我想，也许应该再努力一点，起码要让她知道，有人仍旧会关心她。我还想着，哥，你知道吧，我只见过她穿校服，大夏天也要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外套，有一次谁把黄米粥不小心泼到她身上。如果不是那么不凑巧，是常煮的白粥的话，她恐怕连外套也不会脱。里面那件t恤，真的很旧很旧。咱们家不是有很多老板赠送的出席活动的那种t恤衫吗，我想着给她带一件，只要说是做活动赠送的就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件衣服我特意找了没人的时候放到抽屉里，也留了纸条，结果也不尽人意。不知道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拆封后拿剪刀剪掉，扔进垃圾桶.....后面没有我的事了，她喜欢别人，大家都在传，加上我的事，她瞬间成了女生公敌，男生便不好再接近她，女生各个斜眼看她，有人把她的卫生巾丢到桌面上来，笑她。”
“真糟糕，女孩子有可爱的地方，也有不可爱的地方。她受不了转学了？”
叶晋望着前方的夜路：”听说，那天下雨，她跟她们打起来，歇斯底里地，很疯狂，眼角被人抓裂了，当然，她们也很狼狈。然后，她从我知道的地方彻底地消失了。“
叶飞的情绪也跟着糟糕起来，什么话都不想说，也有些责怪叶晋：“你也太迟钝了吧，该保护的时候没保护，这个时候光回忆，顶屁用？”
叶晋打开车窗，夜风大片刮进来：“是呀，我太迟钝了，其实也是笨，当时我想着不要再打搅她，让她安心学习，没想到.....”
“哥，她是我的初恋，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叶飞杵他一肘子：“你问我，我问谁？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就是罗西。“叶晋转头来，凝住叶飞的眼：”她就是罗西。“
————
43.扬眉吐气
次日早上，叶飞顶着一双乌漆墨黑的熊猫眼下来餐厅，叶晋一身清爽地坐在阳台那边，舒服地靠坐在棕色的懒人沙发上，小圆桌上摆放好西式早餐外加一杯黑咖啡。叶飞哈欠连天地凑过去：“工作呢？晚上睡没？”
“还没，倒倒时差。”
叶飞把弟弟的餐盘挪到自己跟前，盘腿坐下，一口一个太阳蛋，余光瞄一眼老神在在的叶晋：“我说叶工程师，你昨天跟我开玩笑的吧？”
叶晋头也没抬：“你指的是哪方面，陈茜茜就是罗西，还是说我想追她？”
叶飞差点噎出，好不容易把食物噎下去：“我看你是在讲故事！胡编乱造地，拿我开玩笑吧，罗西？酒场女神职场胡汉三，她能被几个小姑娘几句话给欺负了？还能有人欺负到她头上？”
叶晋笑，温温柔柔地，仿佛心情十分地好，不能再好：“这就是说，她已经蜕变了，我很高兴她能得到蜕变。我喜欢看她得意俏皮的样子。”
叶飞发出恶心的干呕声：“别别别，你别说这些，学霸人设崩塌，我受不了。”
叶飞抽了沙发上的垫子，帮屁股下塞，又来了一根香烟，终于肯定罗西身上这桩匪夷所思的陈年旧事。事情不大不小。放在别人身上算可怜。放在她身上，总有种不切实际的割裂感。脑海中晃过罗西弯腰巧笑嫣然地模样，心中长叹一声。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不过.....你这次不是回来探亲，下个礼拜就走，哪有时间跟人长耗？罗西可不是好追的女人，想追她？你要寡下几层皮。”
叶晋点头：“我做好准备了，下个礼拜还是会飞回德国一趟，但马上会回来，我们研究室手上有个科研项目，我想了想，项目已到尾声，正预备搭建工作室进入投产。不如，我让导师把项目牵引回国，也算给咱们大中国的发展进点绵薄之力。”
叶飞脑子转得飞快：“你的意思是......想找西语公司合作？”
好笑地朝弟弟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大情种。但是吧，我始终不觉得你能成功。“
罗西想过会在场面上跟曹志友会面，前上下级碰面，更加眼红。当然，她已找到如鱼得水的地盘，再不惧这人下九流的手段。这次是沈家产业园七十年年庆，东城所有抬得上面的领导、老板，齐刷刷欢聚一堂。苇叶自然有名气，但在地方上，有地方上的运作方法，一旦跟地方关系不能更进一步，苇叶在东城的子公司，会进入十分难捱的尴尬期。这种尴尬期，在西语如火如荼的业务发展中，愈发显露水面。毕竟就一块地盘，罗西能吃进的多，苇叶能吃的就少。
曹志友意气风发地过来，客套而友好：“真没想到......罗总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进一筹。”
罗西笑眯眯地，身上一件白西装加白色阔脚裤，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配上浓密的大波浪，瞬间秒杀门口及展台上林林总总的女模特。盛气凌人摆在面孔上：“要比手段，我可比不过曹总，什么犄角旮旯抬不上台面的手段都用，是我该向您学习才是。”
“叶晋，过来坐。”叶飞招呼弟弟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同他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女中豪杰，罗西罗总。”
叶晋笑眯着眼睛，也未节外生枝，跟罗西握手：“你好，我是叶晋。”
罗西是场面人，既然叶晋没有透露他俩互相认识，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把同学的身份拉出来套近乎。没那个必要。
只是叶晋手指捏住她，时间似乎长了点。
这位叶家老二一直存在于“传说”里，从中学开始就去了崇州，那里的教育资料在全国都算顶尖，一个高中部每年升入一本的概率，叫人瞠目结舌。后来又直接跳去德国念书，说是志向为工程师或者科学家。
罗西自然对叶晋印象深刻。他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后桌。顾城在学校向来是名人，叶晋也是，但是叶晋十分低调，不爱交友，向来沉浸于学业当中。
一场饭局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很好奇叶晋的经历。叶晋话讲得不多，更擅长倾听，很快迎来大家的认同和喜欢。罗西则在一边默默吐槽，学历光环罢了，一个海外工科博士，在东城这些向来不爱念书的二代眼里，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几个醉得摇摇晃晃，先后被人接走，罗西正跟服务员交代什么，他从旁边路过，便等了等，等她交代完了，才推一把眼镜，道：“差点没认出你来。”
罗西笑笑，叶晋又道：“当年你出事时，我得了肺炎在住院，出院后才知道那些事。”
罗西不笑了，她讨厌任何人提起崇州旧事。她希望最好叶晋认不出她来，最好。可想想也不可能，学霸之所以为学霸，就是超能记忆大师。他总能从蛛丝马迹推敲出真相。
“不高兴了？”
“没有。”
“你希望我认不出你，对吧。”
罗西呛他：“知道还问。”
叶晋低低发笑，罗西白了他一眼，照顾其他几位朋友去了。
叶飞从后拍拍二弟的肩膀，好整以暇着：“碰壁了吧，你对咱们罗女神有好感？老天开眼了？”
兄弟两个慢慢出门，先后上了车，叶晋似乎还沉浸在旧日的回忆中：“罗西是她的真名？”
叶飞皱眉：“当然.....你什么意思？”
叶晋说，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其实很普通很平凡。曾经有个叫陈茜茜的女生，坐在他后面，很羞涩很安静。学生时代，他收到的情书可以装满大号行李箱。但他送出去的情书只有一份。说情书有点过分，其实只是一个示好的纸条，问，会了吗？还有哪里不懂？陈茜茜有点土，喜欢扎麻花辫，但白白的脸蛋红灿灿时，叫人挪不开眼。她请教过他两次，他生怕解说得太过艰深，每次都尽量多讲几个方法。但这种作为同学间友好的帮扶，放进敏感的女同学眼中，成了恶劣的背叛，陈茜茜对女同学们的背叛。
“她好傻，在意那些干什么？说是同学，又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叶飞一手把控着方向盘，一手捏烟，觉得这故事有点无聊，小孩间那点暗恋明恋、拉拢分化、羡慕嫉妒的小把戏。
叶晋继续道：“那种氛围开始很微妙，也许我没注意到。那时她的同桌是一个叫王静的女生，等陈茜茜去上厕所时，王静故意跟几个女同学扎堆，就在我能听见的地方，说陈茜茜明茶暗骚，勾搭一个不够，又勾搭一个。每天在那扮可怜，说她穷，乡下人，没人要的，父亲不详是个野种，跟她妈学的喜欢勾引男人......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故意讲给我听。”
叶飞打了个哈欠，实在是给弟弟面子，好不容易听他儿女情长一下，真是罕见：“然后呢？”
叶晋黯然：“我故意等到放学，等其他人都走了，准备把笔记给她送去，想顺便告诉她，对那些流言蜚语不要放在心上——她见到我扭头就跑。”
叶飞噗嗤笑出来，忍着笑痛的肚子：“没想到你也有憋屈的时候，然后呢？”
叶晋接过叶飞手中的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我想，也许应该再努力一点，起码要让她知道，有人仍旧会关心她。我还想着，哥，你知道吧，我只见过她穿校服，大夏天也要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外套，有一次谁把黄米粥不小心泼到她身上。如果不是那么不凑巧，是常煮的白粥的话，她恐怕连外套也不会脱。里面那件t恤，真的很旧很旧。咱们家不是有很多老板赠送的出席活动的那种t恤衫吗，我想着给她带一件，只要说是做活动赠送的就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件衣服我特意找了没人的时候放到抽屉里，也留了纸条，结果也不尽人意。不知道是她，还是别的什么人拆封后拿剪刀剪掉，扔进垃圾桶.....后面没有我的事了，她喜欢别人，大家都在传，加上我的事，她瞬间成了女生公敌，男生便不好再接近她，女生各个斜眼看她，有人把她的卫生巾丢到桌面上来，笑她。”
“真糟糕，女孩子有可爱的地方，也有不可爱的地方。她受不了转学了？”
叶晋望着前方的夜路：”听说，那天下雨，她跟她们打起来，歇斯底里地，很疯狂，眼角被人抓裂了，当然，她们也很狼狈。然后，她从我知道的地方彻底地消失了。“
叶飞的情绪也跟着糟糕起来，什么话都不想说，也有些责怪叶晋：“你也太迟钝了吧，该保护的时候没保护，这个时候光回忆，顶屁用？”
叶晋打开车窗，夜风大片刮进来：“是呀，我太迟钝了，其实也是笨，当时我想着不要再打搅她，让她安心学习，没想到.....”
“哥，她是我的初恋，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叶飞杵他一肘子：“你问我，我问谁？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就是罗西。“叶晋转头来，凝住叶飞的眼：”她就是罗西。“
————
43.扬眉吐气
次日早上，叶飞顶着一双乌漆墨黑的熊猫眼下来餐厅，叶晋一身清爽地坐在阳台那边，舒服地靠坐在棕色的懒人沙发上，小圆桌上摆放好西式早餐外加一杯黑咖啡。叶飞哈欠连天地凑过去：“工作呢？晚上睡没？”
“还没，倒倒时差。”
叶飞把弟弟的餐盘挪到自己跟前，盘腿坐下，一口一个太阳蛋，余光瞄一眼老神在在的叶晋：“我说叶工程师，你昨天跟我开玩笑的吧？”
叶晋头也没抬：“你指的是哪方面，陈茜茜就是罗西，还是说我想追她？”
叶飞差点噎出，好不容易把食物噎下去：“我看你是在讲故事！胡编乱造地，拿我开玩笑吧，罗西？酒场女神职场胡汉三，她能被几个小姑娘几句话给欺负了？还能有人欺负到她头上？”
叶晋笑，温温柔柔地，仿佛心情十分地好，不能再好：“这就是说，她已经蜕变了，我很高兴她能得到蜕变。我喜欢看她得意俏皮的样子。”
叶飞发出恶心的干呕声：“别别别，你别说这些，学霸人设崩塌，我受不了。”
叶飞抽了沙发上的垫子，帮屁股下塞，又来了一根香烟，终于肯定罗西身上这桩匪夷所思的陈年旧事。事情不大不小。放在别人身上算可怜。放在她身上，总有种不切实际的割裂感。脑海中晃过罗西弯腰巧笑嫣然地模样，心中长叹一声。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不过.....你这次不是回来探亲，下个礼拜就走，哪有时间跟人长耗？罗西可不是好追的女人，想追她？你要寡下几层皮。”
叶晋点头：“我做好准备了，下个礼拜还是会飞回德国一趟，但马上会回来，我们研究室手上有个科研项目，我想了想，项目已到尾声，正预备搭建工作室进入投产。不如，我让导师把项目牵引回国，也算给咱们大中国的发展进点绵薄之力。”
叶飞脑子转得飞快：“你的意思是......想找西语公司合作？”
好笑地朝弟弟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大情种。但是吧，我始终不觉得你能成功。“
罗西想过会在场面上跟曹志友会面，前上下级碰面，更加眼红。当然，她已找到如鱼得水的地盘，再不惧这人下九流的手段。这次是沈家产业园七十年年庆，东城所有抬得上面的领导、老板，齐刷刷欢聚一堂。苇叶自然有名气，但在地方上，有地方上的运作方法，一旦跟地方关系不能更进一步，苇叶在东城的子公司，会进入十分难捱的尴尬期。这种尴尬期，在西语如火如荼的业务发展中，愈发显露水面。毕竟就一块地盘，罗西能吃进的多，苇叶能吃的就少。
曹志友意气风发地过来，客套而友好：“真没想到......罗总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进一筹。”
罗西笑眯眯地，身上一件白西装加白色阔脚裤，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配上浓密的大波浪，瞬间秒杀门口及展台上林林总总的女模特。盛气凌人摆在面孔上：“要比手段，我可比不过曹总，什么犄角旮旯抬不上台面的手段都用，是我该向您学习才是。”